亲爱的哥哥,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和你说说话。其实那天你突然走后,我一直在找你,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在白天,在黑夜,我开着车大声呼唤你的名字:继林!继林!我想你在天上一定会听到的。我想你已经找到了妈妈,她依然给你无限的宠爱,我的心就安一些。哥哥,你早已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从来也没有离开过。
继林,你还记得吗?小时候,爸爸被“打倒了”我们不能外出,只好在家里捉迷藏,你总是躲得让我们难以发现,我和妹妹只会躲在床底下,门背后,你却藏在衣架后面,衣架上还挂上妈妈的大衣和帽子,当我们迷惑找不到你的时候,你就会哈哈大笑着跑出来,我们童年玩的多么开心!你超人的智慧在儿时就有,造就了你后来事业的成功。我们女生比不过男生。
三年级,我学会做葱油饼,把剩下一块放在碗里,藏在厨房壁橱的最高层。上课都惦记着它,放学跑回家爬到厨上一看,碗的饼不见了,里面是你写的一张小纸条:“红军长征路过此地,肚子饿了,吃了你的饼,留下2分钱,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我很气,但又拿你没办法,你一定也肚子饿了。几十年过去,我随命运漂泊在美国,“肚子饿”的时候,是你给了我很多很多的“葱油饼”, 谢谢你啊!继林,你是一个好哥哥。
继林,你一定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去南京三姨家过暑假的日子吧?你说那是我们童年最快乐的时光。是我们兄妹美好回忆。因为当时家里只有两个孩子可以拥有免票乘车,你是妈妈的最爱,我是爸爸的最爱。爸爸妈妈就把这待遇给了你和我。我记得火车总是在夜里出发,你和我一起从芷江西路铁路宿舍步行去北站坐火车,你不让我靠近你,说是“男生不能和女生走在一起。”我只好背着书包在马路对面紧紧地跟着你,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生怕走丢了。你说好笑不好笑?上了火车,我们没有坐位,车厢被大串联的红卫兵占满了,连行李架上都躺着学生。我就蹲在洗脸池下,你站在水池边,不和我说一句话,但我感到安全。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找不到你。从南京火车站出来,我们还要要坐马车去长江边码头。马车的拖车里面是两条长凳,你让我坐在对面,坚决不和女生坐一起,这样也好,我可以看到你,就不怕走丢。我们过江再转公交车,我还记得记得车票8分钱,车里总是挤满了人让我难以呼吸。到浦镇后,你就再也不理我,天天跟着小山哥一起上山采野果。我和杨蕴姐姐在家唱歌玩,她唱的白毛女真好听!比朱逢博还好。隔壁的杨妈妈,杨小栓大哥和邻居们都喜欢你,因为你长的好看,明亮纯真的大眼睛一天到晚笑。我好想跟你们一起去爬山玩,但都因为是我是个女生被你们丢下。
我家四兄妹
其实你在我的心里一直很重要。有一次在南京你发哮喘病了,躺在小房间里。三姨夫在后院生炉子做饭,柴火烧起的浓烟飞满后院,风吹进屋子呛的无法呼吸,我听到你在蚊帐里咳嗽,就拿起一把扇子拼命地扇,来回地跑着扇着,虽然无济于事,我还是努力地扇着……。那一年我大概10岁,自己早就忘记。多少年以后你还常常提起它。虽然你不让我靠近你,但你内心细腻善良,记着我们的兄妹情深。
继林,现在流行同学聚会,铁路宿舍的人又聚到一起,很开心!你的儿时玩伴杨小平和大院里的邻居陈凯,唐绮一起来美国我家玩。我多么希望你一起来啊!你一定会无比开心!杨小平说以前他天天到我们家和你一起顽皮,你们一起在家里做炸弹,把石灰放在瓶子里加点水,扔到后面院子里,然后又害怕炸到人……。这种玩法应该得诺贝尔奖的,你说对吧?
你长大后,成了是我们家的骄傲。从弄堂加工场洗药瓶子到国际旅行社导游、上海宾馆经理、又做上国际贸易,你的成功,让多少人羡慕!你在上海买了汤臣怡园房子,开上了悍马车,那时候全上海只有三辆,你真威风!我一直以为你的正直率真个性不适合上海环境,爸爸妈妈没有给你一点帮助,你却做出了一番大事业,我是佩服你的!你聪明善良、智慧勇敢没人可比,我想大概是姥爷家的遗传吧。
我们都去了美国,你一个人承担了孝敬父母的责任,你给病中的爸爸买野山参粉,买最好的轮椅;你带着妈妈去日本,香港旅游,每年过年还把妈妈带到浦东最豪华的酒店金贸大厦去住,享受上海的焰火之夜,你是一个好哥哥,更是一个好儿子!我们谁都不及你,有你在,我们就放心。
姐告诉我们,你小时候有一把木头枪当宝贝的,而当邻居家的小男孩父亲去世,你毫不犹豫地把心爱的小木枪送给了他。多少年后,你做上了玩具的国际贸易,又为非洲儿童捐了一批玩具。你从小就是个善良的人和妈妈一样。
继林,那一年我离开上海,你没有来机场,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心里舍不得我走,你说:“一个个走了,都不回来了”。你不想到虹桥机场再面对我们的分离。前一天的晚上,你要我一起睡在妈妈身边,换成我很不习惯和男生睡在一起,又想起小时候你让我走在马路对面的情景。走的人满怀希望,留得人满心惆怅。第二天你没有来飞机场,爸爸又去了老山前线,我知道你们不想在机场面对亲人离别。那天机场里只有李华一个人站在那里擦着眼泪,她的天蓝色的长裙在风中飘着,不久她也飞去了澳洲,我们一走就是十几年。
刚到美国,我很艰辛,你给我很多鼓励和帮助。谢谢你给女儿买了一架新钢琴,我们简陋的家终于有了上海的味道。送你回国的时候,在机场你往我的手里塞厚厚一叠现金,还对我说:“混不下去随时可以回上海,帮我做事,我需要你的。”你知道吗?你给我莫大的安全感,让我有勇气在美国继续努力。我知道你很忙很忙,每次打电话你还是很耐心地听我说,我告诉你说我现在在消耗[傲慢气质]有时候也会自卑,你对我说:“不要自卑,我们家都是金枝玉叶!”又给我写信回忆南京童年往事,你还特地跑到南京浦镇去拍了建设新村的照片。我失业的时候,你给我寄来很多书,教我长本事找新工作。中秋节你还给我们寄来上海月饼,我和女儿是多么高兴!你这个哥哥,就像我漂泊中的避风港湾。
我回上海,不想让你半夜开车来浦东接机,因为你太忙太忙!我想坐坐国内的磁悬浮车,可是它晚上不开,我搭机场的巴士去了市区,当我从巴士上拿到行李准备去酒店,你突然微笑着在身后出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给我意外惊喜!你还是那么顽皮,我们一起欢笑起来!你把行李搬上那黄灿灿的悍马,开车还抱怨我:“为啥不让我去机场接你呢!”我习惯独自旅行,完全没有想到你的感受,因为你盼望已久,我们是亲人!
现在已经深夜,我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来不及说,我要去睡前,还想对你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真的很想念你!在我的心里,你依然在上海某个地方忙碌着,等待我回去。我希望重回上海的时候,你会又突然笑着出现在我的身后,帮我拿行李,让我再坐你的悍马,你那英俊潇洒的笑容依然如故。
亲爱的继林,祝你生日快乐!今晚入梦来吧。
潇潇2018年3月13日深夜
哥哥开着他心爱的悍马走了……
我为哥哥唱一首歌《朋友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