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讲到苏州凤凰街几十间房前清老屋, 解放前只住了三家人。靠近凤凰街那头的一进房屋早已出租。 解放之后,后院那栋西式的平房租给了原东吴大学的一位化学系主任,张教授。 有一进住房租给了东吴大学院院长中文秘书金先生。到53年住房全部归公, 住进了无数住家。 就我们原来住的一进住房, 楼上住进三家, 楼下再住进一家, 侧面竹园中原来有三件破房作为柴房之用,后来被房产所修整一下居然住进两家人。所以, 原来住我们一家人的住房现在住进了七家人。
我们楼上一家住着一位婆婆和一个年轻媳妇。 婆婆的儿子在福建部队一位年轻军官, 从不回家, 一般是由媳妇去福建探亲。这位年轻媳妇这里就叫她为“箐”,25岁, 颇有几分姿色。她笑颜如花, 透着浪漫。 她在苏州一个专门为高干服务的托儿所工作, 这个托儿所条件十分优越, 在托儿所工作的人员全部通过严格的政治审查。 中央首长来苏州视察,苏州市政府必定举办舞会招待, 这个托儿所里的年轻的保育员也就必定陪中央首长跳舞。 所以“箐”常常骄傲的炫耀自己和周总理跳过舞。
楼上中间有两间房, 住进一家三口人。 先生姓苏,在一所中学教数学,30多岁, 人挺老实, 性格内向, 不多言语。 他的太太, 瘦高瘦高的,身体看来十分单薄,为人非常热情,和邻居相处极为融洽。 夫妻两人有一个小闺女,5-6岁,胖胖的,聪明,伶俐,活泼,讨人喜欢。 苏太太在凤凰街一个供销社上班,一家三口生活和谐而幸福。只是苏太太患有肺结核, 常常病倒, 咯血。 不到四年功夫一命呜呼! 苏先生一人带着女儿过日子, 默默无闻。
其他几家和这个故事无关, 我就不多赘述了。
那年,62年的暑假, 我从南京返回苏州。 刚刚结束第一个学年,我带回许多书籍, 准备在假期好好复习, 尤其该死的解剖学, 血管神经走向, 记不住啊。 那年,我舅妈在上海突然去世, 妈妈去上海奔丧, 所以只有我一人在家。 妈妈是放心的, 因为我早早跟妈妈学会了烧菜煮饭,独立生活没有问题。
一天夜间,天气闷热,我的窗门全都打开,点着蚊香,在书桌前复习解剖学。 这位“箐”从楼上下来和我打招呼:“你回来啦?” “是啊! 我回来了。”我回答。 “我能进来坐坐吗?”她问。 “请进!”我礼貌地回答。“喝茶吗?” “不了, 不了! 我有事很快就走。”我就没有再和他客气。
她进来后我拉了把椅子请她坐下, 一边翻看我的那本解剖学,一边问我大学念书的情况。 聊了没有多久她便说今天有事, 明天有空, 来陪陪你。 说完她就走了。 我也没有放在心上,邻居之间的交往也常有的事。 以往, 我到克家先生的房内坐上很久, 是经常的事。
第二天, 天气依旧闷热。 我只穿了一件汗背心, 坐在窗前复习功课。 晚上8点左右,这位“箐”真又下来了。 她穿了一件很薄的短袖衫,下面一条短裙, 脚上一双凉鞋。 短袖衫虽然并不透明, 可她那丰满的胸部高高耸起, 用现代语言而言“十分性感”。 进来后她和我谈了许多有关她去福建探望她爱人的情况, 谈到他先生的军营,士兵的操练,和她先生的军容, 高大,魁梧, 英俊。
然后问起我们在大学里学习的情况, 问我们男女同学之间有没有谈恋爱的。 我一一做了回答, 告诉她大学期间学校是不准谈恋爱的。 然后,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她的一位同事, 当然也是位女保育员, 居然和她的邻居搞上了, 也是一位大学生。我有点懵然, 为何她要和我讲这些事情? 我开始有点奇怪,保持一点戒备心理。
讲着讲着, 说想看看我的解剖学图谱。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左手翻看我的书本, 右手顺便搭在我的右肩, 她的身体随之靠了上来,硕大胸部压在我的左肩上。 我那时一阵恐慌, 不知如何应对着突如其来的举动。 19岁的我, 第一次触碰到女性的身体, 毫无思想准备。 我十分慌张,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很快地放下手臂,对我笑笑说:“别害怕,我明天再来。” 走了,走前,还用手摸了我一把脸。
我一个晚上没有睡好觉, 是兴奋, 是害怕, 是担忧, 说不清。由于我刚刚考上大学, 功课负担比较重,我对于女性的遐想还没有生成。 19岁的我,血气方刚,带着雄性激素的血液在我身体中流窜着。这次毫无准备的碰触到女性的胸部, 激起了我对女性的好奇和冲动。 我呆呆的想着明天她还要再来, 叫我不用害怕, 明天我将如何应付? 有一点是清楚的, 她是一个结过婚的有夫之妇, 不能去招惹她, 我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 吃过晚饭, 我把门窗关好,早早出外看电影去了, 省得她再来招惹是非。几天之后, 妈妈从上海回来了, 她没有再来找过我。
事情没有完, 楼上那位苏先生,自丧偶之后担负起家庭重任, 白天上班晚上常常在走廊上洗衣服, 就是我提起过把院子分成左右两半的那条走廊,那里还有口水井。 走廊里没有电灯,只有周围几个房间里射出来的光, 昏暗, 昏暗的。 那位“箐”转移目标,一边陪着苏先生洗衣服, 一边和苏先生闲聊。我也没有多加注意,过一阵就开学了, 我就回南京去了。
半年后,寒假回家。 妈妈告诉我, 楼上出事了。 苏先生不久前才丧妻,“箐”和丈夫长期分居,双方都是干柴烈火。 “箐”和那位苏先生搞上了, 致使“箐”怀孕, 2个月身孕的她通过一位熟人,给她私自堕胎,手术后给她婆婆发现。 婆婆写信给儿子, “箐”的丈夫回来,告到苏先生所在的学校, 没有上法庭, 学校一听“破坏军婚”, 这还了得, 决定开除苏先生。 苏先生苦苦哀求,学校校长看在苏先生原来是优秀教师,近来丧妻, 还要负担一个幼女,最后把苏先生连降两级, 保留工作籍。工资从60多元降到40多元。可怜的苏先生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
这位年轻的军官回来之后,“箐”哭着承认错误, 承认是她主动的, 以后保证不再发生, 请求他丈夫带她到福建, 愿意永远跟随丈夫, 不再犯错误。 并且请求丈夫不要告到法院, 到法院一定要公布公布事实真相,弄得满城风雨,对谁也没有好处。 这位军官还是很理智,没有告上法庭, 放过了苏先生一马。 后来, 他到托儿所为她妻子请辞了工作, 把妻子带回福建。
人的一辈子走错一步会带来多大的灾难啊!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苏先生在她的诱惑下,贪图一时的快活,带来的是终生的遗憾, 不仅仅经济上的损失,他还遭遇到同事的冷眼。
我呢?还算理智, 逃过一劫。 如果我也像苏先生那样“一失足”, 学校一定把我开除, 黑五类还搞腐化, 这还了得, 给全校蒙羞。以后,我将会怎样在世上生存下去? 想想不由恐慌起来,人的一辈子只要走错一步, 可能就影响一生。从这件事上给我警觉,加上以后的文化大革命中对于黑五类的冲击,使我原来毫无顾忌的性格变得谨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