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家

本人有残疾,退休后回忆一生平凡,记下来以打发无聊,并望与网友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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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前电话联系了,要去惠州看望莉的大姐。莉在兄妹中排行老五,是唯一跟着母亲生活的,上面的两兄两姊均由江津老家年輕守寡的伯娘带大。据说大姐当年十分漂亮,能歌善舞,在农村自是吸引了众多男孩的注目。17岁时,母亲才将她接来资中,一是找工作跳出农门,二是听说她耍的男朋友用四川话说有点“匪”,意在把二人拆开。岂知没过多久,大姐突然失踪。原来是王哥千里走单骑带着她私奔了。母亲也是那种心高气傲,说到做到之人,自此不认这个女儿。这才有此次聚会热聊中,大姐的老三当着我们突然语气生硬地说“从小到大,外婆没来看过我们!”眼里闪着泪光,似愤懑而又伤感。大家看着他,突然没了话说。我第一次见到大姐,是07年到资中看望岳父。老人家很高兴,电话通知大姐。我和莉到火车站迎接。王哥膀宽腰圆,方脸棱腮,红光满面,一点也看不出接近古稀的样子,年輕时肯定是一表人才。他挑着副担子出站,一头是几十斤江津蜜橘,一头是米花、麻糖。大姐弱不经风,自是空着两手走在前面。岳父住家为临江保坎上的公房。原先没有厕所。岳母去世前不久才在阳台角落安了个坐便器,秽物直接排到江里。四月间水浅,阳台下的河滩堆满垃圾,恶臭扑鼻,屋子里不点香水香根本呆不住。第二天一早我上厕所,必须经过王哥睡的小房间(大姐住到三哥家),发现床上无人。到大姐回来,早餐摆上桌还没露面。当时又没有手机,大家心焦,正要出去寻找时听到敲门。正是王哥。大姐理麻,你去哪里了?王哥说他四点钟醒来,怕解大便臭着我们,就出门上公厕,不料回来没钥匙,进不了门,甘脆去逛街,“刚才游了一圈鱼市,生意好兴隆!”如此小意,替人着想,难怪俘获大姐的芳心。短短几天我与他最谈得来。初看身体硬朗的王哥却潜伏危机,血压高仍烟不离手顿不离杯。大姐劝他戒酒,他说你不如要我把饭也戒掉?不出两年即脑溢血。虽在大医院救得性命,先是偏瘫,烟酒倒是不沾,最终仍在医院的病床上折磨归西。再说当年的王哥,一介“农二”,尽管头脑灵活,做点小生意也被处以“投机倒把”,本钱尽失。先后养了七个孩子,那年月的艰辛可想而知。老七至今还不时在微信上发些穷苦人家的照片;回忆父母天不亮起床,一家人却难以果腹;晚上睡谷草铺地等等。家境所限,长女病逝得早,兄妹中学历最高的是老四读至中专,而个个都遗传了王哥敢闯敢拼的基因。老二参与打群架伤人至死,本无直接牵连,但为了保下哥们,挺身而出包揽全责,致坐牢多年。如今办砖厂产值过亿,可能跟当年的意气结下人缘有一定关系。最值得称道的是六妹子,豆蔻年华就到深圳闯荡,近年把生意做到美国,且能立足拿绿卡。虽然比邓文迪不足,但较若干怀揣美国梦的硕士、博士有余。王哥走后,大姐基本上是与小儿子一道生活。她一直关注我们的行程,几乎天天都要问到哪了。我们抵穗,确定赴惠州的日期,老七就说开车来接。考虑往返要六、七个钟头,而乘高铁只需一小时零几分钟,我让他到惠州南接站就行了。列车10:12正点开出,中间只停虎门和深圳北,沿途雾气蒙蒙,像是在一片厂房或楼群中闪过,很快就下车了。我们坐的车厢几近车尾,加上行动缓慢,走在最后。远远地看见出口外有个男子向我挥手,不猜也应是老七。他没有王哥的块头,但眉眼清秀,不失帅气,接过莉揹的大挎包,引我们进停车场,至一辆宝马旁。约半小时,车子开入门楣上方大书“新意绿色农庄”的庭园。我正纳闷,不是说老七在办厂吗?然后绕到一幢大楼的旁边停下。见我们下车,一大一小两只拴着的狗狂吠着要扑过来。棘走近并抚摸狼狗的头,我还有些耽心。谁知那狗却立即平静下来,似乎很受用,不断地摇尾巴。小狗也围着棘转。几年前棘家花900美金买了条德国犬崽,如今已长成黑油油的大狗,很有灵性。棘把它当作自己的第二女儿。由此与狗结缘吧!老七说该狗还是第一次这样面对生人,平常顶凶的呢!大姐精神矍铄,只是右膝作过手术,行动不便,此时由老七媳妇搀扶出来。两姊妹十年未见,自是一番亲热,相携上楼。安排我们住二楼的客房。被子、床单都是刚买来洗过的。一应的盥洗用具也没开封。可惜卫生间是蹲便器。全楼只有三楼大姐的卧室有坐便器。老七说这里原先是工厂的办公楼,目前转型,只保留了二楼的资料室,其余装修成客房。三楼住家。底楼辟为餐厅,能摆30桌。另有两个雅间。中餐即在其中的一个大间。开箸伊始,本来每人面前摆的就是保鲜膜密封的消毒餐具,还要上壶开水,开封后一一冲烫过。这才醒悟是老广的卫生习惯,我们在广州时错把开水当茶喝了。好像上世纪六十年代和02年经过时都没有这种讲究呀!社会发展带来的奇葩抑或是我的少见多怪?一大桌子20多个菜。鱼虾鸡鸭牛羊具全。然而大厨的手艺值得商榷。也许是菜太多,吃去吃来都是一个味,品不出区别。我又不敢吃辣。有盘川味香肠,棘早就念念不忘流口水,因为知道大姐家肯定不缺,这次才没有给她带。那是大姐亲手装的,没得说最受欢迎。用毕,老七要我们坐到旁边的沙发品茶。面前的长几摆着好些个听、罐,装不同种类的名茶。我说不敢喝茶,怕晚上睡不着。他从个瓷罐里用镊子夹出颗果状的东西,撕去包皮纸,说这是一种小青柑,皮内塞有普洱茶,化痰止渴,降压安神,不会影响睡眠。将果放进烫杯,冲入鲜开水,滗去头道后再注水,浸泡一会儿,倒入有滤网的大杯,再分装至牛眼睛大的小杯。这茶端起来即清香扑鼻,抿一口微涩返甜,使你不得不一饮而尽。茶几亦十分讲究。电水壶置几面上,旁边的钮一按能很快烧开,倒完自动上水。无论洗杯水或泡后的茶,皆随意倒进中部稍凹的长方型漏槽,即可直通下水管道。这在广东茶道之家可能司空见惯,而我乃第一次见识,又开眼了。下午老七换成7座的丰田SUV,应我的要求去看客家围屋,大姐也陪同。我以为是电视上福建那种园型城堡状。结果是六十年代职工宿舍样的白色两层楼。中间的大门虽有两扇,其实并不宽。跨入后一进两天井。正对着的堂屋神龛也跟会理居家一样,香炉烟消灰冷。旁屋每间不足10平米,窗子很小,大白天还看不清室内。这些房均无人居住。据说每年春节合族人远近都来聚会,才呈现兴旺发达之景象。回程老七专门绕到叶挺纪念馆。一看就是很气派的中式建筑。刚到的几辆豪车下来一群衣着时髦的男女。我对宣传味十足,且屡屡篡改历史的人文景观一向不感冒。正无可奈何,老七说进去要凭身份证,立即顺水推舟。其实,在中国大地,哪里逃得掉身份。我们远道而来,绝对证不离身。老七通知了在他那里打工的舅舅(莉姐妹的堂弟)一家三代,以及他三哥祖孙五个。晚餐坐了两桌。菜餚比中午更丰盛。觥酬交错,其乐融融。大姐好福气,除了每天享受天伦之乐外,这样的大场面一年至少好几次。可惜老人家没有口福,这不能吃,那不敢碰,连米饭也要煮后滗去米汤再上笼蒸熟。还有啥味道?没听过老七喊妈。微信称呼最高领导(可能还有个领导即夫人“傅总”),当面直呼领导。晚间分手时,他要我们明天八点半上去,领导要亲自给我们做早餐。第二天我们按时上到三楼,大姐和保姆正在厨下忙录。保姆一见我们,赶紧把做好的端出来放在大园桌上。又是一桌子肉馅、炒蛋、面条、稀饭、咸菜、汤元等等。我说太复杂了,怎么吃得下。大姐说各有各的喜好,天天都这样。确实,每一样尝点,味蕾比酒席还舒服。尤其是上幼儿园的双胞胎儿女这不吃那不吃,外婆哄了一阵,白稀饭吃得津津有味。接下来我们提议参观生产车间。这是老七发家的根本。原先在深圳。江书记提出“腾笼换鸟”后,深圳不欢迎这种低端产业。老七10年前到周田租下大片荒地,挖山填坑,平整出来建了厂房。最多时有300来工人,如今只剩50余名。两年前开始转型。将原来的职工宿舍辟为一间间错落有致的麻将室,装修精致。房前屋后栽花植树。空置厂房作为仓储拿来出租。来之前我曾在网上搜索周田村的旅馆,最近的也在5公里之外。老七说节假日开车来玩的络驿不绝,有客人想住,但他的房间有限,因而正在筹划建个星级酒店。我问他像招待我们那样的一桌平时收多少钱。回答是大约八百左右。而在广州,随便点三、四个菜,没有两张老人头拿不下来。车间内没有机器轰鸣,顶多听到几声铿锵铿锵。主要是加工小五金,以皮带扣为大宗,按照客户订单的要求制作。材质从不锈钢、铜、银到镶钻均不在话下。制模、熔铸、造型、打磨、抛光等由机器操作,但装配仍是手工,多为中年妇女。老七的岳父也在其中。他说闲不住,找点事混混,过几天就要偕老伴回湖南老家准备年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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