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披彩霞,草原开红花。我们巡逻在边疆,飒爽英姿,横枪跃马。胸怀万里山河,笑迎千里风沙,战斗的歌声震天下。”
这是舞蹈《草原女民兵》结尾处的配唱。歌词虽然透着过时的文革风,曲调却是永不过时的蒙古风。这个舞蹈流行于我从少年向青年过渡的年代,记忆中,它是许多拥军慰问团的保留节目。虽然从舞蹈到音乐早已耳熟能详,但我看过的全是地方上的李玉和,第一次看到中央的李玉和还是在电影《百花争艳》上。看过顶级表演后,我受到强烈的震撼,不由感叹,中央的李玉和还真不白给。
我喜欢那个舞蹈音乐的蒙古风,尤其是这段配唱,节奏祥和,旋律优美,低迴婉转,高亢豪迈。我更喜欢这首歌的歌词里表现出的那个年代的女性美,英姿飒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事儿我就偸着唱。为什么要偸着唱呢? 因为这是女声独唱,我一男生,公开唱,让同学听到,该嗤笑我了。随着时代的变迁,我的神经变坚强了,但初心不改,对这首歌的喜爱历久弥新。后来,我敢公开唱了,私底下不怕人,场面上也不含糊。
若干年前,我还在口里。一个节日,单位工会组织联欢会,有人哄我出节目,我唱了那段草原女民兵。那是琼瑶阿姨和四大天王的年代,这首歌显得与气氛格格不入。年轻一代对港台歌曲耳熟能详,对这首歌却不知所云。老一代对文革余悸尚存,心态微妙,其中一位当众装糊涂,没唱完吧?还没到天安门呢。老家伙的讥笑招徕一阵哄笑,我懒得跟他计较,只好讪讪坐下。
若干年后,我走了西口。一次小型聚会上,又有人哄我出节目,我又唱了草原女民兵。这次,我没有遭到讥笑,但遭到质疑。听众里的同龄人简直是我中学同学的化身,当众质疑,这不是朱逢博的歌吗? 你唱女声歌曲? 这次,我没有讪讪坐下,而是坚定地反问,这首歌为什么一定要由女声来唱? 它歌颂的是草原女民兵,我是男的,由我来讴歌女民兵,不是更合乎人性吗? 听众的反应象是哄笑,更象是喝彩。
上个世纪末出来的大陆留学生普遍都感受到巨大的文化差异带来的强烈冲击,已婚男性对女性的感受尤其突出。不少人都依稀感觉,身边来自宝岛台湾的女同胞身上的优雅淡定斯文柔和与自己的老婆及其闺密死党形成较大的反差。相比之下,大陆女同胞或多或少都有点草原女民兵的气质,英姿飒爽有余,优雅斯文不足。女同胞所受的冲击可能不会那么强烈,但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部分落后群众没有经受住这种反差的考验,婚姻亮了红灯。我所在的小社区曾出过这样的笑话,一次节日聚会,四个男生斗地主,女主人突然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瞧那哥儿四个,不要老婆的,老婆不要了的,要别人老婆的,被别人老婆要的,怎么那么巧? 不知是因为家教较严,还是因为家内反差不够大,总之,在这一问题上,我有幸没与落后群众为伍。
年头多了,在不同文化的強力挤压下,男同胞的感觉渐渐迟钝,女同胞的本色渐渐逝去。她们身上的优雅斯文很快就变得羽翼丰满起来。一般情况下,丈夫们会私下赞叹,她们真听政府的话,这么快就融入了主流文化,偶尔甚至会感觉她们斯文得戏有点过。待到重大历史关头,方显出英雄本色。在子女教育问题上,送孩子出入各种班馆,身影矫健,在买车买房等大亊上,与经纪人讨价还价,作风剽悍。直叫人,遥想小乔当年,公瑾插队了,横枪跃马。飒爽英姿......
谈笑间,雄心灰飞烟灭。回望故园,两代人崛起,儿哂老爸。老一代英雄气短,好汉不提当年,中一代少年历变,感觉已失敏锐,新一代独生子女,从小养尊处优。如今,形势似乎倒转了过来,新生代女性阴柔绰绰有余,刚性丧失殆尽。更糟的是,连男性也是如此。一代娘泡儿招摇过市,引无数少男少女竞折腰。民族野性惨遭挤压,幸存的那点儿几成笑料。巾帼换面膜,须眉赛巾帼。恁咋了? 我曾经的国。
民族野性的失衡,起于青苹之末,侵淫溪谷,经于洞房,宁体便人。然而,天长日久,吹死灰,扬腐余,驱温致湿,生病造热,后患无穷。若赶上异族入侵,恶果将异常明显。一街百姓引頸任几个鞑子肆意宰杀,数万败兵束手待几千倭寇疯狂射杀。此类历史已轮回多次,时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今天我怀念草原女民兵,期盼多少留住点女性的英姿飒爽之美,男性的剽悍矫健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