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把人生付戏中（十一）

（20）丽丽要不要跟佟云走？

佟云的冤案被彻底洗白后，他当即决定快速去新学校报到，这里留给他的是哀伤。另外，他也担心新的单位听到他坐牢的事而改变雇用他的决定。只要他报到了，再开除他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只是丽丽还没答辩，还得卖房子。这些琐事虽然令人头痛，可丽丽面临的最关键的难题是能不能信任佟云。在佟云从县监狱回来后，丽丽每晚都说太累而拒绝他的要求。佟云对此理解，他需要时间说服她继续相信自己。佟云告诉她，眼前的当务之急是先把论文写出来，然后答辩拿到博士学位，其它的一切都要为此让路。

丽丽的导师早就认为纳迪丝不是东西，佟云是被她整进去的，也就对佟云夫妇同情。丽丽的博士学分早就完成了，博士资格考试早通过了，就差论文答辩一关。在佟云出事前丽丽的研究已经有了结果，论文已经寄走去发表。施诺德和丽丽的导师都完全同意佟云尽早去新单位报到。这样，丽丽可以坐下来专心致志地写论文，把额外的事暂时忘掉，圆满完成博士论文答辩。

丽丽在写论文期间，儿子还是由她弟弟照看着，佟云到新单位报到，建立实验室的事太多，不可能单独把儿子带走。丽丽在白天专心致志写论文，可到了晚上独自上床后无法不思考她与佟云的关系。论文写得差不多了，便交给导师帮忙改写，她就有时间与玛丽夫妇和施诺德讨论她的私事。

当丽丽跟玛丽夫妇谈起是否与佟云离婚的话题时，玛丽夫妇早就私下里谈论过这事。在得知丽丽的丈夫是佟云之前，玛丽夫妇考虑过让丽丽到玛丽的银行给玛丽当助手，因为玛丽的俩儿子都对银行这事不感兴趣，他们自幼不知缺钱是什么滋味，感觉不到钱有什么魅力，不值得为此搭上一辈子的精力，就都去了军事院校。两所军事院校是他们的爷爷哥俩的母校。他们佩服的崇拜的是爷爷们的将军生涯。玛丽的银行未来怎么办？在玛丽眼里丽丽这孩子可不错，聪明真诚善良的品质都是玛丽喜欢的。可当丽丽告诉他们佟云的事，着实令玛丽夫妇震惊了很久。

其实丽丽内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她知道如果她不管佟云的案子，就让他败诉后当即被驱逐出境回中国，那玛丽就会让她去银行当助手。用不了两年，她就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这就跟当年玛丽的经历一样了。丽丽宁肯失去这样千载难逢的机遇成为亿万富豪也把丈夫从监狱里救出来，是经过她几夜都没合眼思索后挣扎着做出的决定，那是她在北大荒时从刘越那里学到的品德，把“见死不救是小人”的概念牢牢印在了脑子里。在他人眼里，她做出这个决定起关键因素的是她儿子，她还是想让儿子在一个完美的家庭中长大。把佟云救出来后，丽丽又得思考是否真的需要再次选择。

当丽丽跟玛丽谈及这个话题时，玛丽终究有机会问及丽丽的私人话题了。倒是丽丽对玛丽夫妇以诚相待首先把佟云的真实一面讲了出来，她就说出了佟云一直在演戏并且当导演。玛丽皱着眉头说：“对不起，我没听明白。佟云在中国曾经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丽丽说不是那种演员，他是把他的人生当作剧本来演戏。

“那没什么。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是社会大舞台的演员。”教务长听后回复道。

“我的感觉人生如戏但人生跟戏是有差别的。人生是真实的戏，而戏则是不真实的人生。”丽丽回复道。

“没想到我甜心女儿是哲学家呢！你的话非常深奥。这涉及到哲学命题。我想知道的则是你在现实的处境，不是哲学里的处境。我听说佟云从中国招来了三个女生，他是不是跟她们有暧昧或真的出轨了还是你猜测并无实据？”玛丽接过话题问道。

“他跟那仨没事。我说的他演戏与她们仨无关。”丽丽斩钉截铁地回复道。

“你是说佟云跟别的女人还有什么事儿在你面前演戏让你察觉出来了？”

“不是与性有关的事。反正我几句话也说不清楚。就是现在我很难相信他了。”

玛丽看看丈夫，丈夫看看玛丽。二人似乎听出了什么，感觉到丽丽有话说不出可能与他们曾经猜测的有关。玛丽便问：“丽丽，你给我们的校长的照片是不是佟云导演的剧目让你当演员的？”玛丽直截了当问起了这个话题。丽丽点头。

看到丽丽如此坦诚，玛丽夫妇非常吃惊。心想，佟云丽丽这两口子太可怕了。可反复思考，丽丽如此光明磊落把一切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至少表明丽丽是靠得住的人，只不过在佟云导演的安排下，她不得不面对儿子的处境，才答应表演当演员的。

丽丽起身，说：“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商量商量，然后给我一个建议：我是不是应该离婚。”这令玛丽夫妇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商量商量后给她建议。

丽丽回家了，留给玛丽夫妇的是吃惊、震撼。两口子坐在沙发上各自思考着。最后二人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那就是：丽丽为何要演戏而救出佟云？如果她是财迷心窍，那她应该反过来，跟佟云离婚，让佟云败诉后被递解出境，然后她就成为玛丽的助手了。可丽丽刚好相反，等于她并不是见钱眼开的小人。至于佟云是什么人，二人无法给出判断，也就无法建议丽丽是否应该与佟云离婚，何况这本来就不是外人应该参与的事。亲生父母都不可以。

玛丽认可丈夫的打算：由教务长找施诺德进一步了解佟云到底是什么人，这至少下次在跟丽丽谈话时有点主见。教务长跟施诺德的铁哥们关系可以跟他随便问私人话题。施诺德告诉教务长：“佟云很聪明，丽丽必须要让他把精力全部放在科学研究上，远离社会乱七八糟的事。因为佟云是有勇有谋敢冒险不服输的人，他最大的危险在于他为了达到个人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教务长又问及佟云是否与手下三位女性有染，施诺德摇头：“当佟云招来第一个女孩时，我就拐弯抹角告诉他咱们学校曾经发生过的老板跟学生上床后的结局就是被开除教授职务。当他招来了第二个女学生，我又跟他谈，告诉他千万别搞办公室恋情，那可是一辈子玩完的事。所以，在我时时刻刻盯着的情况下，他绝对没碰过三个女孩。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被我还有被纳迪丝盯着，他审时度势清楚后果是什么。”教务长建议施诺德跟丽丽谈谈，由他去告诉丽丽见施诺德。

教务长把施诺德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玛丽。玛丽思考了几个小时到晚饭时跟丈夫说：“丽丽应该远离佟云这种男人。最好的办法是我留下她，培养她的银行业务能力。佟云远走高飞了，让他自己去折腾吧，别把咱这女儿给带坏了。”教务长建议还是让丽丽去见施诺德，让她更了解一下佟云。至于玛丽是否该把她当亲女儿看待，还得反复思考才行，这事非同小可。

丽丽听了教务长的建议去见了施诺德。她跟施诺德说她对佟云招人只招了三个女生心里一直别扭。施诺德告诉她：“佟云跟她们仨肯定没发生什么，只是佟云这人很难令人放心，因为他总是觉得自己聪明就不服输。也许碰上了纳迪丝给他的教训对他有所帮助，以后就专心致志搞科学研究了。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很多跟佟云一样聪明的学生毕业后还不是去当博后？人家认为佟云直接当发考题得了便宜呢。自己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剩下的就归上帝安排了。你以后要时常跟他讲这些道理。你在他身边责任重大，你看他都两次被捕过了，就算共产党不人道，可也不是每个中国人都被捕啊。你，墨，彤，全局四人不都没被共产党逮捕过吗？如果以后再发生什么事被捕，那我对他就非常可惜。”

丽丽犹豫不决，有时想打退堂鼓，与佟云分道扬镳；有时又舍不得这段感情，尤其是想到儿子，她的心就如刀割一样痛。只是佟云的电话很频繁，至少在口头上对丽丽关心备至，丽丽在对佟云真假难辨的犹豫中逐步朝着去找佟云的方向迈进。当她答辩顺利完成后，开始卖房子。独自下决心跟佟云走下去，哪怕前边是刀山火海。下了决心后，她又有时间去跟玛丽聊天了。玛丽得知丽丽下了决心要去找佟云，倒也说不出什么。可又不甘心就这样对丽丽的看法不清不白，便在支持丽丽去找佟云的话后探索性地问丽丽：“丽丽，你想没想过改行？”

丽丽睁大眼睛看着玛丽，摇头说：“隔行如隔山，改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我如果当初报考的是电影学院，说不定也有机会被录取呢。可那就糟了，我可不想当演员演戏，太不真实了。还是搞工科适合我。”

玛丽说：“丽丽啊，我是想过你的性格很多方面跟我都接近，让你留下来给我当助手呢。”丽丽说：“那离得太远了，工科博士搞金融？那竞争对手们高兴坏了。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搀和你的业务。就好比我坐飞机一从窗户往下看就眼晕，就特别佩服人家高空跳伞的。要是我，别说半路上才能打开降落伞，就是跳下去那一刻我就吓死过去了，到地面一定摔成肉饼自己也没感觉，因为早就晕死在半路上了。我可不是敢冒险的人，虽然我在演戏时可以进入角色。”

玛丽抓住这个机会当即问：“你什么时候演过戏？是不是在北大荒当农民时参加过歌颂共产党的演出？”丽丽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把话题一转告诉玛丽：“我和孩子下周就走了。卖房子的事就交给中介了。以后会有机会回来看望你们，我会非常思念你们的。”说着，泪水就从通红的眼圈里流了出来。玛丽当即抱住丽丽，拍着她的后背依依不舍。然后玛丽跟丽丽商量，周末办一个送别爬梯。丽丽说一切听从你们的安排。

玛丽与丈夫商量后做出的决定是把施诺德夫妇也请来一起烧烤，就不请丽丽的导师了，毕竟教务长此时还是兼职临时校长，退休前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参与了佟云的官司。丽丽的导师给丽丽送行很简单：请实验室全体同仁到餐馆午餐一顿了事。

玛丽夫妇对丽丽的印象是非常复杂的，有很深的纯洁的感情在里边，也有对她并不是见钱眼开之人这些正面的评价。然而，对她到底在咱们面前有没有演过戏还是吃不准，每每想到此，心里就有一点儿阴影。不过总的评价算是九一开。九成是正面的一成是负面的或者说是吃不准的。即使对那一成吃不准的地方，玛丽也觉得丽丽是不得不为之。等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时候人是不得不做出一些自己都鄙视的事才能躲得过命运的安排。至于佟云吗？见都没见过，肯定的只是那人一定是很聪明的人，大脑够用的。这只能是唯一的正面评价。所以，玛丽夫妇对丽丽跟佟云走下去是非常不放心的，比自己的俩儿子离家而去时还不放心，毕竟俩儿子都是虎虎生威的个性，不担心他们会被人欺负，尤其是感情被欺骗。所以，玛丽与教务长夫妇去机场给丽丽母子送行时玛丽泪水涟涟，最大的原因是对她放心不下。想到此，便有点后悔没早点引导丽丽改行跟自己学管理银行，谁知道佟云会不会惹事再次被捕还把丽丽给带到坑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