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移民加拿大都快二十年了,可从来没有趟过水,钓过鱼,既不知鱼乐,也不知渔人乐;而今天参加我们华人组织的集体活动,在曼尼托巴省西北部的小镇Westbourne,于水流急湍的白泥河(White mud river)边捞鱼,却让我一举弥补了二十年的缺憾。
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可把我们草原人整惨了。高纬酷寒,昼短夜长,本来就憋屈难熬;再加上老天爷任性,喜怒无常,一会儿暴雪狂扫,万径阻碍,一会儿又天蓝日烈,冰雪消融。人人都遭受了破财、毁车、家宅不安的苦厄。
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总算熬出了头。可惜时至四月,芳菲已尽,别人踏青,我们只能“踏黄”,因为春天不打我们这里经过,春水玄冥,原野苍茫。
正因为如此,我们草原人,尤其是来自温暖湿润、喧嚣繁华的中国新移民,春游的愿望比任何别人都强烈。这不,今天风和日丽,道路畅通,群情激动,远方的小镇传来渔汛,川哥胡宝夫妻振臂一呼,华人渔童渔翁、渔哥渔嫂,一下聚集了六十多人响应,不远千里,沿着宽广的1号公路,直奔曼省而去。
大约六个小时过后,我们这一群小村庄里的大都市人,按图索骥,终于来到了16号公路(Yellowhead highway)边上,这个传说中的“人欢鱼悲”之地。
在我们到达之前,本地人和来自Winnipeg的华人老少,早已挥舞着网兜捞开了。河边那条叫Government Allowance 的沙石路上,停满了各种型号和款式的车辆。这些人中,约有三分之二是华人,三分之一是白人,居然还有修女前来捞鱼,说明本次捕捞的收获,乃是上帝的赏赐,尽管也有政府的诱惑。
和我同来的华人同胞,大多是登陆不到3年的新移民,投资移民。因为草原地僻事简,没什么项目可投资,所以,兄弟姐妹们就养成了“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的加拿大习惯。他们对本地政府的政策依归以及民众的行为根据,基本上不了解。
现代民主国家的政府,执政者制定每一项政策,通常都有科学的依据。
比如说我们这次的捞鱼活动,那是水生物专家向政府建议说,白泥河中大约有五种淡水鱼,它们分别是northern pike(狗鱼)、 white suckers(白亚口鱼)、 flathead minnows(扁头桃花鱼)、 emerald shiners(翡翠小银鱼)、and walleye(鲥鱼)。由于白亚口鱼繁殖过快、过多,导致该鱼种一贼独大,破坏了白泥河的生态平衡,所以,必须在其繁殖旺季进行捕捞,减少其鱼口。
Westbourne,是个比乡村自治镇(R.M.)更小的非法人小镇,白泥河的渔政管辖权应该不在它手。鼓励民众前来捕鱼的政策,显然出自曼尼托巴省政府。华人爱吃鱼,让华人来捕鱼,手段虽然很高明,但不知是谁的主意。
作为移民,华人移民,加拿大人群中的少数族裔,我们应当明白,确保移民生态平衡,这也是加拿大移民政策的科学依归。每当华人移民抵埠过多时,加拿大的移民政策一定会收紧。政府对待我们,其实跟对待白亚口鱼一样。
圣经上说,上帝给人的赏赐都是白白赠送的,但人必须自己动手去拿。
修女们懂得,这次的汛期捕鱼纯粹是上帝的恩赐。华人移民也应该这样认为:与其相信是政府的鼓励,不如相信是上帝的恩赐,因为政府不过是在利用我们的嗜好而已,它对我们可没有任何善意。
好了,关于本次活动的环境与背景介绍我就说这么多。下面,就让我们进入网兜捞鱼的主题吧——
白泥河,The Whitemud River,是曼省西南部一条高度弯曲的小河。它的名字,据说是根据沿途两岸的粘土和土壤颜色得来。
根据我以前发现的“川字原理”,鱼儿最多的地方在弯道的外侧。根据政府的资讯,捕捞最佳时间是下午的2-3点。我们到达Perry Park的时间,刚好是当地时间2点多,黄金时段,而大伙儿也正是在白泥河的拐弯处下手的。
由于寒冬刚过,气温不高,河水依然凛冽,所以,一大群人里面,拿网的人多,下水的人少。唯有北京的杨姐最勇敢,第一个下水;绵阳的胡哥最有担当,第二个下水,而且时间最长,捞鱼最多。杨姐为我们冻得肚子疼,胡哥为大家累得瘫坐在地。加拿大常有“大家拿”,可没有杨姐胡哥,本次捞鱼“大家拿”绝对拿不了那么多。
胡哥下水之时,正好赶上高峰期。又由于他的位置卡得准,处在“鱼窝”的位置,所以,一网下去,入网的鱼儿通常不止4条,有时竟高达7、8条,且网网如此,整整连续了半个多小时。
每次渔网出水之时,群情激奋,惊叫四起,直把身边的老外——美国鱼鹰和俄国渔熊,嫉妒惊诧得不想干了。他们和他们的女人每次只能捞到2、3条,而胡哥和胡哥身旁的女人,每次提网,简直就象是一次拔山扛鼎。呀呸!
我是汉人我怕谁?汉人不仅善于理水,更善于捕鱼。我们不仅精于弯道超车,更擅长弯道捕鱼。事实胜于雄辩,你老外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呢?
河水荡荡,捞鱼真忙。
捞鱼高潮来临之际,原本跟团采风的甩手掌柜我某,体验生活的电影制片人冉某,穿着高雅、气度不凡的商女冯某,还有肚子大、气量大的武汉哥李某,统统应时而动,迅速加入到运输、装箱、张口袋、捡落地的繁忙行动中。那阵势,颇有抗战中“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的大后方紧张感。胡哥一个人擀面皮,我们一桌人包饺子、捏抄手都跟不上。
最仓惶、最狼狈的时候,艺术家的胡子上飞来了鱼鳞,大美女的粉面上溅满了污泥。武汉哥的大肚皮忒碍事,他在远近奔忙之时,那厮一会儿垂到地上,一会儿窜到臀部,一会儿又滑到腿肚,简直不知道往哪儿放,你若见此情景,一定会兴起“骓不逝兮可奈何, 肚兮肚兮奈若何”的滑稽哀叹。
短短一个小时,300条白花花、活鲜鲜的鱼儿,就这样被我们从水里捞进了网兜里,又从网兜里倒进了箱子里、篮子里、塑料袋里,最后装进了机车的货箱里。大丰收后大家拿,哈哈!
渔网的发明,确实是一项划时代的伟大成就。它既能让欢乐的鱼儿在入洞房的路上双双被擒,变成悲伤的冤鬼,把鱼哥鱼妹从中山公园的恋爱之角直接送上死囚车,又能让郁闷中人在灰暗的冬季末了,获得一场无与伦比的欢乐。鱼悲人欢乐,水混兑不清。
最后,祝福为我们大家带来欢乐的杨姐和胡哥,愿你们在今后的生意场上,获利如流水,得人如得鱼!
2018.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