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系列十五:姑息藩镇之二十二:宰相赵憬与户部尚书裴延龄相继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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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元十二年即公元796年八月二十八(丙戌),门下侍郎兼同平章事赵憬去世。赵憬字退翁,是天水陇西人,总章中年吏部侍郎兼同东西台三品赵仁本的曾孙。他祖父赵諠曾任左司郎中,他父亲赵道先也曾任洪州录事参军。赵憬少年时就好学,一心想修身养洁,不求闻达。宝应中(762年底),唐玄宗和唐肃宗的梓宫尚未下殡,有司部门商议他们陵园的规模制度。当时西蕃入寇,全国发生饥馑。赵憬以平民的身分上疏,劝谏朝廷应该遵从节俭的原则,因此得到时人的称誉。后来他接连成为州从事和试江夏尉。经累迁后他出任监察御史,带着文档到各个藩府监察。他还历任殿中侍御史和太子舍人。母亲去世时,他哀伤过度,几乎昏绝。建中初年(780)他起复后被提擢为水部员外郎。上任前,湖南观察使李承奏请他为副使兼检校工部郎中,任上他十分称职。一年多后,李承病故,他接着掌管留后事务。很快他又改任潭州刺史、兼御史中丞、湖南观察使,并赐予金紫官服。两年后,他接受替代回归京师,闭门静居,不与人交往。不久后,唐德宗特召他在别殿应对。赵憬很有学问,又能言善辩,所以让唐德宗十分满意,当即拜他为给事中。


贞元四年(788),回纥请求与朝廷和亲,唐德宗下诏将咸安公主嫁到回纥,命令检校右仆射关播担任使臣,赵憬以本官兼任御史中丞作为副使。前后出使回纥的使者,经常私自带着丝缯等,到那里买回便宜的马匹回来赚钱。赵憬没买一匹马,因此人们为此感叹并赞美他。回来后,他升迁尚书左丞,负责省部事务,在任上清廉勤奋,奉守职责。窦参成为宰相时,嫉恶他的能力,要把他排挤出朝去任同州刺史,但唐德宗没有同意。贞元八年四月,窦参被罢黜,赵憬和陆贽一道拜中书侍郎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赵憬精于理政,常说:“为政的根本,在于挑选贤能,务必做到节约俭朴,减轻赋敛,宽松刑罚。”在和唐德宗应对之际,他总要这么说,并献上《审官六议》说:


“臣谬居相位,至今已经四年;恭敬地接承圣旨,未曾不以求贤为急切的事务。至于延荐能臣,职责尽在愚臣。虽然应当代替上天的努力,但却缺乏知人的明鉴;以致岁月逐渐消失,依然辜负陛下的期待,对朝廷的大计没有补益,也有妨大开贤路。更何况臣身体多病,又考虑到自身的缺陷,所以近来奉上表章,备陈臣的肺腑之言。陛下觉得臣生性虽然笨拙,却也正直;身体虽然多病,却还怜惜。所以不抛弃臣的孱弱和贫微,照样加以委任。臣自己因此思量反省,觉得报效朝廷着实很难,怕无法满足圣上的尧舜之心,让臣空怀尸位素餐的恐惧。臣想朝廷的法象应验天期,陛下的圣神广为营运;圣上的云行雨施,皆发自自然;圣朝的训诰典谋,全经过睿览。臣之所以不敢援引古昔,是怕无端烦劳陛下的天聪。况且因为用人的重要,臣愿意伸展自己的鄙见。又考虑到在陛下面前磕头进言,仰对圣上的尊严,臣容易变得更为木讷,答辩能力也会急剧下降。要把道理讲得详尽,又怕过多繁琐细节;言辞过于简略,又怕无法讲清利害关系。如果靠沉默求得宽容,那是苟且窃取大位;纵使因天地的仁慈得以幸免,又岂能逃脱朝廷内外的谴责!那也不是陛下用臣的意图。臣要说的其实也都在陛下的圣虑之内。臣因为头顶戴的是皇恩所造,却不知所为;身上患的是风痹毒害,逐渐觉得沉疴不起。所以臣勤勤恳恳,一定要表达自己的愚诚。臣听说贞观和开元之际,宰辅论事,大多靠上书进言,希望的就是圣上能全面理解其中的情理。如今臣斟酌前代的得失,分析当下的变通,谨献上《审官六议》,还希望陛下在闲宴时赐予省览。”这六议是:


一议任用宰相,大体意思是:“朝廷应当博采众贤,用为辅弼。今天朝廷内外公认的贤者,还希愿陛下任用。只要了解他们的能力就该任用。想求得全材,恐怕不能做到。”


二议进用百官,大体意思是:“意见不同的言论,是非很难辨别。由于考核难有实际效果,对一个人的好坏经常众说纷纭。所以你寻访的人越多,了解得反而越少。选拔士人不管古代和现在都是难事。即使选拔十人只得到五人,贤愚也能对半。陛下曾跟臣说:‘何必五人?十得二三就行了!’圣主如此渴望求贤,而宰相不能进荐,的确是臣的罪过。进贤在于广泛任用,明确考绩的优劣,注重他们的大节,抛弃他们的小瑕;根据他们的能力加以试用。这就是用人的大纲。”


三议京师诸司缺乏官员,大体意思是:“当今重要的职位大多空缺,闲官中十无一二可以胜任。文武官员的任用,都是根据资历循序升迁。重要官员应当根据才干,闲官则可以靠陛下的恩泽。朝廷有时要任命官员时,如果要拟用要官则人少位多,要拟用闲官则人多位少。明白应当选拔的转少,而得到优待的转多;填补要官的空缺时,务必重视才干。大厦永远牢固,是因为栋梁榱桷的健全。圣朝得到治理,也是因为庶官群吏的能干。”


四议朝廷内外考核官,大体意思是:“汉朝将多次更换地方长吏称作弊政。有在地方理政能力的官员,朝廷只是增加他们的官秩或赐给金银,或八九年,或十多年,才让他们入朝成为九卿,或升迁三辅。功绩出类拔萃的,才能进位到丞相,其间并没有多次改任。如今陛下内选庶僚,外委州府,对考绩高的人,无不越秩提拔。要想得到治理,是不能这么做的。臣的愚见是,罢黜和提拔都必须建立年限。如果官员的位置至关紧要,升迁或改任不很适宜,则应当就地增加爵位官秩。其余官员的进退,必须让他们知道褒贬定得根据政绩,升迁快慢也得有常规。如果考绩在中等,年考到了期限,就只能平转。朝廷内外更迭任用,历试他们的实际能力,使他们没有侥幸过关的苟且之心,也没有滞留不进的忧虑。”


五议提拔遗留停滞的官员,大体意思是:“朝廷各部很多,必须委托宰辅举荐人才。宰辅不可能对下属都很了解,所以得咨询百官;百官也不可能都了解,所以又必须咨询众人。众人意见纷纷,互有可否;即使十人举荐也未必可信;只有一人诋毁也未必可疑。直到今天,这一弊病尚未改正。为什么会这样呢?并不完全因为爱憎,更多在于人们没有认真去了解,而只是人云亦云。大凡常人的心思,都以称赞他人的优点为清,以攻击他人的过失为直。但如果真要提拔他人时,则会出现很多非议。所以宰相每次将要引荐什么人时,也都困难重重,日长月久,总不能让圣上满意。臣觉得应当听取时论,首先任用多数人举荐的。除非出了大过错,都不轻易抛弃。”


六议提拔叙用诸使府的僚属,大体意思是:“诸道节度等使聘用属吏,各自无不认真寻求,一心想得到人才,加重本府的名望。一旦经过试用,就能知道他们是否胜任,然后提拔其中的贤能,安排到朝廷任职。也许有人会说,外使也须要人才,自然不能夺走他们。臣知道绝非如此。以前诸使府里的宾佐,也总有人前来上朝。本使无不以此为荣,很高兴朝廷认为他们知人善任,也表明他们选拔人才的公正。一般说来,有才能的士人在名位尚未显达时,大多都在藩镇。日月在上,谁不知道?他们盼望能到宫阙朝廷任职,犹如望穿霄汉。所以臣觉得必须广泛选拔,不应让人才长久滞留。”


唐德宗下优诏答复了他。当时吏部侍郎杜黄裳被宦官显贵进谗言,夸大他的过失,御史中丞穆赞、京兆少尹韦武、万年县令李宣、长安令卢云,也都被裴延龄构陷。唐德宗准备将他们加以贬斥驱逐,幸亏赵憬保护救解,所以他们大多得到从轻贬降。


当初,赵憬到湖南巡察,令狐峘和崔儆都是他巡察地区的刺史。令狐峘曾任中书舍人和礼部侍郎,崔儆则长期在朝廷任职。他们在任上曾做了点有亏法令的事,赵憬总是用正道约束他们。令狐峘和崔儆害怕他来巡察,便秘密派人历数赵憬的罪状,到朝廷诋毁他。当赵憬为相后,反而将崔儆从大理卿的位置提拔为尚书右丞。令狐峘先前被贬为别驾,赵憬又把他提为吉州刺史。他因此得到时人的好评。


赵憬与陆贽一同参知政事。陆贽仗恃他长久在禁庭任职,特别得到唐德宗的恩宠眷顾,以国政为己任。两人共事才一年,陆贽就将赵憬转为门下侍郎。赵憬因此对他深为怨恨,多次借口眼病请求告退,不太参与政事,因此两人不相协调。裴延龄则奸诈专恣,放纵暴戾,满朝文武无不对他侧目怒视。赵憬起初和陆贽约好在唐德宗面前一道指责裴延龄的不是。在延英殿奏对时,陆贽极言裴延龄的奸邪狂妄和荒诞无稽,说他不能被重用。唐德宗很不高兴,表现在脸色上。结果赵憬默然无言,最终导致陆贽被罢免相位,而赵憬得以主政。当时宰相是贾耽与卢迈和赵憬三人。贞元十二年春正月,贾耽和卢迈都有假,所以赵憬独自一人在延英殿应对。唐德宗问他说:“近来起居注记里都记录了些什么事?”赵憬回答说:“古代左史记录皇帝的言语。人君的行为举止,有重要讲话时都必须随时随地记录,这就是所谓起居注。本朝永徽中年,起居注只记录在正殿上的承接圣旨,退朝后的谋议都不再记录。那时的起居注只编撰了朝廷的制敕,而没有其它。所以长寿中年姚璹参知政事,觉得他亲身接受天子的教诲和谋略,但如果没有正式宣旨,宰相和史官都没东西记载。所以姚璹请求让一位宰相记录天子谈论的军国政事,称作时政记,每月一次送给史馆。后来时政记也被废除了。”唐德宗说:“君主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记载,目的是为了劝诫。既然曾经有过时政记,宰相就应当按照先例记录。”没多久,赵憬就病故了,所以时政记也没能实行。


赵憬得到唐德宗的特别恩宠眷顾,然而他生性清廉节俭,虽然身为宰辅,居住的府第和使用的奴仆,都和贫穷的士大夫家没什么两样。他将所得的俸禄,先用来修建私庙,最终竟没有置理府舍和田产。这时他突遇暴病,发病后两晚就去世了,终年六十一岁。他儿子赵元亮呈上赵憬的遗表草稿,唐德宗非常哀悼惋惜,为他取消三天朝会,册赠他为太子太傅,赐给五百端布帛和四百石米粟,作为丧事赙礼,并让鸿胪卿王权担任册吊使。


当初,唐德宗不想在节度使生前就派人取代,所以经常亲自选择行军司马作为储帅。李景略任河东行军司马,节度使李说很妒忌他。回鹘的梅录到长安入贡时经过太原,李说设宴招待。梅录因座位的次序争执,李说管不住他。李景略喝叱了他。梅录认得他的声音,急忙上前拜谒说:“莫非是丰州的李端公吗!”又再次下拜,然后在下座就席。座中客人无不对李景略刮目相看。李说心里更加不平,便厚赂护军中尉窦文场,让他将李景略调离。刚好有传言说回鹘将入寇中原,唐德宗非常担忧。他觉得丰州地当胡虏入侵的要冲,应当挑选能干的将才。窦文场趁机推荐李景略。九月初六(甲午),唐德宗任命李景略为丰州刺史、天德军丰州西受降城都防御使。那里是贫穷的边塞,气候寒冷,土地贫瘠,百姓很穷。李景略靠勤俭率领民众,两年之后,储备就达到完备充实,称雄北方边境。


卢迈得了风疾。九月十二(庚子),贾耽因为亲人的忌日没来上朝,所以宰相没人列班。唐德宗派中使召主书前来承接圣旨。


九月十八(丙午),户部尚书兼判度支裴延龄去世。裴延龄是河东人,他父亲裴旭曾任和州刺史。裴延龄在乾元末年(760)出任汜水县尉。当东都沦陷时,他寓居鄂州,增编裴骃所注的《史记》,补充遗缺,自号小裴。后来华州刺史董晋聘他为防御判官;黜陟使又推荐他的能力,裴延龄因此被调授太常博士。卢杞为相时,提拔他为膳部员外郎和集贤院直学士,不久改任祠部郎中。崔造为相时,改革度支的制度,让裴延龄负责东都度支院。到了韩滉兼领度支时,朝廷召他回京,担任本官。裴延龄不待诏命,就急忙前往集贤院主持事务。宰相张延赏讨厌他的轻率,将他支出朝廷去任昭应令。他还和京兆尹郑叔则辨论是非,攻讦郑叔则的短处。当时李泌为相,看重郑叔则。中丞窦参仗恃恩宠,讨厌李泌而支持裴延龄,结果郑叔则被贬为永州刺史,裴延龄改任著作郎。窦参很快拜相,起用裴延龄为太府少卿,后转司农少卿。贞元八年(792),班宏病故,朝廷让裴延龄以本官暂时兼领度支。他觉得自己对财政货币的事务不熟,便搞了不少花样,还召来度支部门的老胥吏商量,想以此得到唐德宗的恩宠眷顾。于是他上奏说:“天下每年出入的钱财,新陈相替,经常不少于六七千万贯。朝廷只有一个库藏,所以盘点错了或散失的东西都无法得知。请朝廷在左藏库中分别设置另外的府库:欠、负、耗、剩等库以及季库和月库,收纳各种各样的钱物。”唐德宗都听从了。他专靠巧立名目迷惑唐德宗的视听,其实库藏的钱物根本没有增加,只是白花时间重新制定帐簿,雇佣胥吏罢了。


同年,他升迁户部侍郎兼判度支。他又奏请让京兆府用两税青苗钱去购买一百万棵青草送到苑中。宰相陆贽和赵憬商议后都认为:“如果购买搬运一百万棵青草,那么整个京兆府的百姓从冬天到夏天都忙不完。其它的工程和供应也都得暂停,还得妨碍农时。请朝廷下令让府县酌量购买三二万棵,各自贮存在近处,他日需要时即可支用。”京城西面有块肮脏的湿地,时常长出些芦苇,但也不过数亩而已。裴延龄上奏说:“御廊里的马冬天只能在槽枥里饲养,但夏天必须到野外放牧。臣近来寻访到长安和咸阳两县交界的地方有数百顷坡地和湖沼,请朝廷将那地方开辟为内廊牧马的地方。而且它离京城才十多里,跟宫苑廊中几乎没有区别。”唐德宗起初信了,便跟宰相们提到这事,但他们都说:“恐怕没这样的好事。”唐德宗于是派人去视察,果然都是一派胡言。裴延龄既惭愧又生气。他又诬奏京兆尹李充多年来大肆挥霍府库钱财,为百姓胡乱请求降低和市的物价,让朝廷特下敕令弥补,称作“底折钱”。他还趁机上奏,请求用多年积累的金钱布帛,用以充实国库。唐德宗问他:“如何才能得到这些钱物?”裴延龄奏称:“开元和天宝年间,天下的户口多达千万,朝廷百司公务繁忙,官员或许应付不过来。但自从兵荒马乱以来,户口减少大半,如今一官可以兼领数司。臣请求自今以后,朝廷内外百司官职空缺时,不必填补,把空缺官员的禄俸省下充实国库。”


后来在一次应对上,唐德宗跟裴延龄说:“朕所居的浴堂院殿有个房梁,因为年久的缘故,似乎有点损坏或虫蠹,想换根梁却不能办到。”裴延龄说:“宗庙的事至为重要,殿梁的事则至于轻易。何况陛下自己已有本分钱物,用之不竭。”唐德宗吃惊地问道:“本分钱是什么东西?”裴延龄说:“这是从经义得来的证据,那帮愚蠢的儒生和平常的庸才是不知道的。陛下正好问臣,只有臣知道。根据《礼经》:‘天下赋税当为三分:一分充乾豆,一分充宾客,一分充君之庖厨。’乾豆就是供应宗庙的东西。如今陛下侍奉宗庙,即使做到至敬至严,至丰至厚,也不能用得了一分的财物。又比如鸿胪寺的礼宾和诸国的蕃客,甚至回纥的马价,用一分的钱物,一定还有很多盈余。况且陛下的御膳宫厨全都极其简朴节俭,还用外分的钱赐给百官当作俸料和吃饭的飧钱等,即使这样也用不完。据此而言,庖厨那分钱物还有很多剩余。这都是陛下的本分钱。用这钱修建几十座宫殿也不用担忧,何况一个房梁。”唐德宗说:“经义这么说,怎么总没人提到过?”还不断点头表示赞赏。又因为估计建造神龙寺的木材,需要高五十尺的松木,裴延龄奏称:“臣近来在同州发现一处山谷,那里有数千株松木,全都高达八十尺。”唐德宗说:“人们都说在开元和天宝年间在京畿附近寻找高五六十尺的木材都很难,得到岚、胜二州去砍伐或购买。如今为何在这附近就有这么高的树木?”裴延龄奏称:“臣听说贤材、珍宝、异物,各地都常有,只是要遇到圣君才会出现。如今这些木材生长在关中三辅,都是因为有了圣君,岂是开元和天宝那时能有的!”


当时陆贽秉政,唐德宗历来对他礼遇器重,而陆贽每次在延英殿应对时总要极力强调裴延龄的荒诞虚妄,不能让他掌管财赋。唐德宗以为他排挤裴延龄,反而待他更加优厚。《旧唐书-裴延龄传》里记录了陆贽指责裴延龄的长篇上疏,这里就不祥载了。当时盐铁转运使张滂、京兆尹李充、司农卿李銛,因为裴延龄的谎言直接和他们的职责相关,全都指证裴延龄弄虚作假和荒诞虚妄。唐德宗都不信,还为此罢免陆贽的参知政事,改任他为太子宾客;将张滂、李充、李銛也全都降职了。


贞元十一年晚春,唐德宗多次在苑中狩猎。当时长期干旱,人心惶惶,裴延龄急忙上疏说:“陆贽和李充等人失去大权后,心怀怨恨。现在他们跟众人声言说:‘天下炎热干旱,百姓纷纷流亡。度支部门拖欠了诸军很多粮草。’想以此激怒军心。”几天后,唐德宗又临幸苑中,刚好有个神策军人向他诉苦,说度支部门拖欠了厩马的饲料。唐德宗想起裴延龄的话,当即回驾,下诏进一步贬斥和放逐陆贽、李充、张滂、李銛等人,造成朝廷内外惴测不安,一片恐慌。裴延龄阴谋继续残害在朝的正直人士,但遇到谏议大夫阳城等人跪伏在阁前恳切进谏,他才不得不收敛了点。陆贽和李充等人虽已被贬黜,裴延龄还不够解恨,竟然逮捕李充的心腹官吏张忠,严刑逼供,让他诬告说:“李充先后隐瞒吞没了官钱五十多万贯,米麦也类似数量。他用这些钱物结交权势。李充妻子经常用牛犊车载着金宝缯帛,去送给陆贽妻子。”张忠经不住拷打,只好依照裴延龄的指使供认了,还被迫签名。张忠妻子和母亲到光顺门投匦诉冤,唐德宗下诏让御史台立案审理,结果一个晚上就得到了全部实情,都是无中生有。朝廷于是释放了张忠。裴延龄又上奏,说京兆府胡乱使用钱谷,请求让比部复查,以为比部郎中崔元曾被陆贽贬黜,会趁机报复。当崔元对钱谷数量进行复查时,也发现没有此事。裴延龄一心要靠克扣下属和讨好上头来邀功取宠,所以每次奏对时,总要恣意胡诌些诡怪虚妄的话。他人不敢说的胡言乱语,裴延龄说出来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还说了些人们从未听说的东西。唐德宗多少也知道点他的荒诞虚妄,但因为他敢说,毫无隐瞒,也想通过他听到些外间的风闻,所以照样重用他。裴延龄仗恃这点,以为自己一定会成为宰相。他尤其喜好谩骂和诋毁朝臣,大家无不对他侧目怒视。当他卧病在床时,载着度支的公家财物放在私家,也没人敢说什么。这时他病故,终年六十九岁。


裴延龄死时,朝廷内外无不相贺,只有唐德宗悼惜不已,还册赠他为太子少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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