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杂记 | 黄宗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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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辉前记:

 

2004年2月17日,黄宗英老师写给我和应红一封信,时隔一年之后,她才寄给我们。

 

2005年黄宗英为我在大学期间复旦书店购买的赵丹《地狱之门》扉页上题跋。

 

2015年11月19日看望黄宗英。

 

李辉、应红:

 

今天是2004年2月16日(大年初八),护工小琴从安徽含山乘一段车,再乘南京——上海的火车,站了四个小时,是夜半了吧,睡同乡家,早上才到医院向我报到。(只有我住院,可以雇临时内行护工,她才能回乡,这样的机会以后不会多。)

 

衰弱的我,首先让她检查轮椅轮子是否有损,我已等了她两三天。我在康复室做康复动作的“苦役”已为小琴晚归推迟两三日了。我简直感觉,以前我生的病都算不上什么大病,只有这次是大折腾,苦不堪言。

 

人们上班了,我让小琴找出被我丢弃许久的日记和稿纸,意外发现或可以在《人民日报》上发发的稿子:《雨果·圆明园》。

 

我患腔梗致微瘫后,就觉得自己像座没底座轴辘的锈铁柜;所以当我需要异地治疗时,就觉得多带一张纸也嫌沉。

 

躇踌再三还是把一册毛两斤重(421千字)的大书——《大学语文》塞进行李(中国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出版)。我坐空了,椅子“飞”了,我跌倒了,摔痛了。前楼只我一个人,正开开心心准备回北京。

 

这一摔,我叫人没人应(小护工在后楼),我想爬起来,怎么也找不着搭手使劲的家什,好在发现有只抽屉没关严实,我用右手使劲拉到半开,又以右臂用力,以半残的左臂扒着书桌沿,使劲浑身解数终于站了起来,依墙喘息。

 

身上多处疼痛,但我既然能站起来,说明伤得不重。我蹒跚走向后楼口叫小琴,她得知我摔着了,吓坏了。我说:“我还能自己站起来能走,没事。你帮我后腰贴两块膏药。”

 

说国耻,说雨果,就不必小小气气说自己的小病。

 

(此信写于2004年2月17日写  2005年2月25日寄来)

 

2017年1月12日北京图书订货会上,举办《黄宗英文集》发布会。黄宗英的老朋友周明、徐凤翔、初小玲都来了。

 

2017年4月24日题赠拙著送黄宗英。

 

2017年4月24日在《黄宗英文集》上题词。

 

2017年6月4日黄宗英题赵丹话赠送。

 

大约几个月后,黄宗英找出2005年3月写在华东医院的“病中杂记”,写冯亦代先生去世之后的一些情形等,寄给我予以整理。多年之后,读她写在病床上的日记,感慨万千。

 

生于1925年的黄宗英,今年过了生日就该走进94岁了。谨发表十几年前她写在病房里的“病中杂记”,看她如何处理冯亦代逝世之后的一些事宜,如何背诗,读《达芬奇密码》《梁实秋与程季淑》《处女吉卜赛人》《父母昨日书》,读《收获》的“封面中国”,看张越主持的电视妇女节目……一个永远喜欢阅读的人,内心总是从容而充实。

 

这些年,去上海总是会去探望黄宗英,她时常会在笔记本上写自己感兴趣的话。譬如:“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别说自己老了,别老说自己老了”等。读这些题词,可以感受到她内心的强大,感受到她最终挺过大手术难关的勇气。

 

当然,我认识的许多老人都很长寿,其长寿基因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记得去年秋天,我在深圳书城“穿越世纪的目光”现场,我说爱吃红烧肉的都长寿。这两天,有个微信把吃肉列入最好的十大食物之一,看来的确有一定道理。

 

借此打住。

 

2017年9月27日探望黄宗英。

 

2017年12月9日,我和应红前去探望黄宗英。

 

2017年12月9日题词时。

 

2018年2月3日在深圳书城“穿越世纪的目光”,徐凤翔、阮丹青、黄海波、李辉等人一起谈我们印象的“卖艺黄家”。

 

五月底写于北京看云斋

 

病中杂记

 

文|黄宗英

 

赵丹画黄宗英像。

 

2005年3月1日

 

北京 小雪转多云  4——2℃

 

今天是亦代在北大医院平安小礼堂接待亲友瞻仰遗容,他喜欢热闹,虽然遗嘱中说不举行任何形式的悼念活动,但死也未免从俗,冯浩在长话中说:我们一切按传统形式做,说鄂办代我送去的一万元已收到,在八宝山火化后,骨灰盒存万安公墓灵壁内,郑安娜已在那里等了他十三四年了。

 

黎明,我被小腿肚疼痛疼醒,不得不叫醒小孔给我服下一片散利痛,痛稍缓后我又眯一小觉。这是近年很稀有的事——又稍尝“回笼觉”滋味。

 

10am,我站在“起立床”上默哀三分钟。

 

10:16am,应红手机告诉我:“和李辉才从灵堂里出来,一切很好,亦代也很好。”哎哟妈呀一椿大事,在冯老离世的“头七”总算办停当了。此刻冯家人正往八宝山驶去吧。

 

话姜金城,稿费由他代收保管。

 

袁鹰打电话来。

 

与陈国华联系请他删去“及翻译”。

 

请静安文史馆小杨(小高学生)为我服务——改校样拆信进信封发信取10元买邮票,曲别针,女雷锋也。

 

“文革”之后,赵丹、黄宗英与友人曹禺、张瑞芳、李准等合影。

 

2005年3月2日

 

事儿多显日长。

 

昨天下午是十多年未见的好兄弟钱枫来,激情地向我朗诵我写的诗:《谁说我老啦?》,我说:“那不算诗是顺口溜,你从哪里搞到我的这篇即兴作?”他说从《新民晚报》一则消息里挖到的,说已是他的保留节目也是他授课的课文讲了一通此件受欢迎的程度……这时彭新祺也来了。

 

拿出笔记本抄此诗,并《人一生只有三天——昨天、今天、明天》及其他种种。朱贤达医生也参加评论,热闹得晚饭开来客人方走。朱医生又做了会儿睡眠推拿。我晕晕乎乎,简单吃晚饭后洗漱上床。

 

夜里叫醒小孔五次为小便,难道我患尿道感染?不对,早上在康复科两个半小时我大都不需要去厕所,今天快10am了,因做罢“搭桥”动作,才去了厕所,以防泡脚时想小便。

 

王健、李景端来长话,冯浩冯陶来长话,皆述昨天祭灵详情。我向陶说了,将“知识产权遗产交给冯陶,是五十年专利权”,我并告冯浩如上边领导问及还有什么要求,可答冯书再版,皆已售完,内容受欢迎,希望再版。

 

给史保嘉通电话,请她为我退出冯之知识产权继承,只由浩、陶承继,请史使之公证化,委托伊了。

 

给郑海天通话,我说不管那个三姑六婆怎么说、怎么说,我做我应该做的人,办我应该办的事。

 

真是得到缪斯的特殊怜爱,没有让我在亦代魂归九天之际,看到我也变成提线木偶,饱受陈旧不堪的礼俗外套下的政治活报剧,亦代看到我一个人在病房的小书桌前,他一向最喜欢看我在小书桌前。如果我有猝死的福气,小小书桌对我最适宜。

 

黄宗江阮若珊与黄宗英冯亦代合影。

 

2005年3月3日

 

3月3日,是个浪漫的节日。但昨晚和胡晓秋多说了些话,什么谢蔚民91岁给他寄明报资料,该贴6角邮票,他贴了8×8角邮票,此函寄出好几天还没收到,一定是邮检拆封检查没收了。我说只没收倒好,把寄信人收信人都上了黑名单就麻烦了。……哈,91岁尚活跃的谢蔚明是这辈子也解释不清他为什么在市内平信信封上贴满邮票?是暗示什么?!怎不让人怀疑。

 

朱医生又讲了前王一平副市长老年痴呆的笑话,他92岁了,人家问他高寿,他总说:我54岁了。问你多大年纪:答54岁。“王副市长,您今年已经92岁了。”“啐!谁92岁?!我才54岁。”

 

他们夫妇一向感情蛮好,夫人每天来陪他给他送小菜,为他读报。夫人病倒在另外的医院住了两个月,再来王一平病房,王不认识她了,问:“您贵姓?找我有什么事?”……王一平是个快乐的痴呆症患者。

 

王本来是56军政委,后来调任上海副市长,1980年7月15日(?)吧,阿丹将乘急救车往虹桥机场,在南楼大厅巧遇王,王深情地对他说:”好好配合医生治疗,我们还等着看你新拍的电影哩!”

 

我冒险在右肋被野蛮女友弄疼的右肋处瞒着理疗医生做了两次理疗,不知主何吉凶。

 

由本市万航渡路623弄150号7室谢德炜老先生来唁函。他大概就是那位96岁来找我的工种技术人员了。我帮他联系徐凤翔弄到一册《西藏野生花卉》,他礼节周到地到我病房讨要徐凤翔电话以谢之。

 

他函中书曰:将托人带给冯老生前好友罗福林先生。冯老在文化界、出版界的贡献广为人知;但他对我国印钞事业的贡献鲜为人知。

 

战时重庆筹建印钞厂,他随香港中央信托局购处经理凌宪扬离港赴渝,由于缺乏印刷管理人员、技术人员和熟练工人,冯老又返回香港,凭他广泛的交际从香港中华书局印刷厂、商务印书馆印刷厂中以优厚待遇为条件招聘了一大批印钞骨干,包括厂长、技术工人和熟练工人。冯老任副厂长。

 

我和他共事,香港一年(39-40年)重庆三年(42-45年),我国印钞事业有今天,当年冯老的贡献,真是功不可没。

 

谢德炜三月三日(2005)

 

……

 

黄宗英兄弟七人合影。

 

2005年3月4日  风吼

 

右肋因伤痛甚,照X光,说未见伤骨,就给我一盒奇正藏膏药。

 

早上,我对李勇医生说:我和小孔给你表演我们怎么走路。他说:今天不要你走,你这两天太弱了。我说:你怎么知道我这两天弱。我给推拿我还不知道。

 

读了好几天,终于看完《处女吉卜赛人》一书中鲁刚译的《觉醒》凯特·肖班著p123-294,是171页吧,看得好慢哟。

 

下午。得天津百花出版社一女子高艳的电话,索要冯老和我的“两地书”。我说在应红手里,不知有主否。又谈及照片,我说:我们四兄妹的照片全在李辉那里。她将打电话给李辉。

 

贺圣谟寄赠我的《唐诗小札》下午由传达室女同志送到我手边。即读之。

 

昨天朱鼎成给我写下四首诗,他说我不看字句就能背下来,还关照小孔不要给我看他写下来的。我看着他写下来的也还是记不得。真是不堪回首那一夜能背诗200句第二天脱稿朗诵,呀,本来就薄的“才”,日复一日消逝得毫无踪影。

 

李辉打电话来说:《两地书》你已与应红签了合同,她代表作家出版社。呀……我竟忘得干干净净。

 

面对现实,我读《唐诗小札》以钓记忆力之“鱼”。呀,忘了让小孔把枕边诗拿来,谨记。

 

朱医生留记忆力康复训练,布置的诗句。陆游、元稹等。

 

一指头禅用不穷

一刀匕药去凌空

 

有身且睡三竿日

无物应看一指禅

 

近水楼台先得月

向阳花木易逢春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给二哥写了封情书,给李辉应红一函。没邮票,不着急,7日小琴回来发。

 

赵丹黄宗英全家福。

 

2005年3月5日

 

读《唐诗小札》,刘逸生著。

 

初唐四杰: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

 

如“浑沌出凿窍,七日而死”,倏与忽,典出庄子。

 

今日惊蛰。

 

服苏合香丸半丸。

 

健儿须快马,快马须健儿——北方民歌。

 

我只要和绿格稿纸在一起,才感到自己的存在。

 

午休时,史保嘉打来电话,已约见李辉把事谈妥办好,令我话冯浩约时间和宣读仪式的地点:至少六人。

 

下午快三点半了,我又服半丸苏合香丸,心仍繁乱亢奋,就打了个长电话给郑海天程乃欣,他们在网上看到我的“冯与郑”,说写得太好了,哪里像生病的老人写的。……

 

黄宗英在笔记本上的不同题词 (1)。

 

黄宗英在笔记本上的不同题词 (2)。

 

黄宗英在笔记本上的不同题词 (3)。

 

黄宗英在笔记本上的不同题词 (4)。

 

2005年3月6日

 

5:30am刚醒,叫小孔说“要大便”,大便已拉出,垫巾短裤、病服裤都一塌胡涂,没想到洗好换好,坐起后,又要大便,待叫小孔来时,我已又一次拉了一大堆,弄脏了穿好的所有裤子。真是的,怎么啦?!今天不食油腻,满碗鸡肉汤照顾小孔以谢。

 

我希望被没头没脑的电视吸引,《春去春又回》已放映到二十多集了。

 

山连岭重  岭重山连

 

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陆游

 

2:50pm,电视片《雪人》(法国?)一直有兴趣看完。

 

冯亦代——译作有匈牙利尤利乌斯《生活的桥梁》、英国毛姆的《毛姆短篇小说集》、美国霍华德•法斯特《萨科与凡赛蒂的受难》、海明威《第五纵队及其他》等,以及《一条大红巾》大学语文(在15号)蓝宝靴。

 

黄宗英题词 (1)。

 

 

黄宗英题词 (2)。

 

2005年3月7日

 

今晨5:30am,又是左腿膝盖以下疼痛难忍,只得叫醒小孔,为我取散利痛冷开水服之,她还没睁开眼哩。7:30am使用开塞露促大便下来,了一大事。

 

8:00am,在看电视新闻,在等小琴——赴京代我参加亦代葬礼的特使。

 

丰富文化的艰辛缔造(骨针到有针眼的时光)。

 

早上,在康复科等位时就看柜子上的谚语日历,长知识。虽然看过就忘,明天带纸去抄来。

 

李辉打电话来,说冯老遗嘱亦宣读完毕,刘亚英也说了话。

 

昨天开始看《父母昨日书》两厚册,开卷就让我明白、顿悟某些事由、道理,也联系自己也可怜巴巴的五十年代—六十年代初全国三八红旗手的“思想改造”历程。残酷的文革是对我的重新塑造前奏,有所醒悟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真理讨论……

 

在康复室,朱医生赠书法两张。

 

下午继续看《昨日书》,这之前,一女子来自天津,是某歌曲词作者托带来《谁说我老啦?》的简谱,请该女子试唱,朱医生哼出曲谱,很标准。他说他在学校合唱团是拉手风琴的,真是多才多艺。

 

李辉又来电话,我问他早上可圆满。他答没什么不圆满的。我问可发表吗?他说,说的都是家庭琐事,房子怎么分的等。我说没有抒情的吗?李说:没有,抒情的都写在给你的情书里了,500多封哩,我们想挑出300封成书。李辉、应红下周就要到上海,会来医院看我,要见面了啊!

 

收到王迎来函,也接到她母亲来电话,说要赠我她外婆——重庆女大女记者的书,可我都想不起她两人的名字,我打电话给邓九平,我说她母亲就在你们北师大院里住……他一头雾水。

 

二哥写遗嘱居然不抒情,不可理解。是被两位律师导引吧。我反正不做正式遗嘱,我连申请入作协的申请书只不过是一首诗。

 

我琢磨自己非活个没完没了,可奈何哟。

 

寄出三万元——杨承运善款善用。

 

《纯爱》一书2005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

 

黄宗英写给冯亦代的最后一封信,我起名为《写给天上的二哥》作为《纯爱》序言。

 

2005年3月9日  星期三

 

差10分5时醒来,见小琴也醒了,我就点灯看《昨日》,我跳到后边去看,想看李锐写的情书,看到四百多页,小范已快生宝宝了。

 

不知为什么浑身没劲,只因为多站了五分钟吗?还是寄杨承运款,他出差了,梁眉说只得打回给我,那么一切工作都得在一个多月后了,因为他是季先生的代表啊!

 

2005年3月10日  星期四

 

睡眠正常,只梦到自己买了鞋没有钱付款,付美金也不成,急醒,天已亮。梦里铸脚模后需大换鞋让我着急——钱是汇款波折。

 

钱枫带来沙文,说及他们每月的聚会,答应给我换表带、做油焖竹笋,答应为我购物收我钱,肯收钱就好办了,托买健康糖一斤。他说我们没人吃蔗糖了,我们都讲究营养了。

 

朱医生留功课。

 

骨科未查房

 

九时许才去六楼。

 

10点45分回13楼,说郑安琳来过,走差了,找不到。嘱护士联系,我明天何时专门等候他。

 

百花高艳华寄来《梁实秋与程季淑》。

 

又冒虚汗了,什么叫歇着?什么叫什么也别干?也许只因喝了半磅牛奶。

 

吸氧,冲澡。第一次跨过浴缸沿(之前,是把水笼头拉到马桶边),出浴后回到书桌边,感觉五个月多一点儿今天算演完从慈善机关的宠物老伤狗恢复到人了。一微米一微米的进步着。19℃-3℃

 

赵丹书法。

 

2005年3月11日  

 

星期五  9——零下1℃

 

昨夜开始看《梁实秋与程季淑:我的父亲母亲》,梁蔷著,字体大小间距比看《昨日书》舒展多了。

 

朱医生又留下韦庄春雨霏霏诗。

 

惦着不该因没教科书而放弃英文学习。

 

鄂力来函附《北京晚报》“五色土”版上近作五枚。

 

陆正伟送来《报刊文摘》(?),冯、郑文复印件一叠,工资及加资总和5400元,《冯自述》文集一包约12册。

 

2005年3月12日

 

晨醒后在床上听英语录音,我不该放弃对英语的学习,没有2-3月的课本,我应自习1月的。习英语还是实际需要的,与FZ展厅有关的。

 

正午迷睡着有人敲门,我没理睬,后来他与陆正伟说话说没事。

 

杨襄华小姑娘送来《达芬奇密码》一书,我回赠《冯自述》。我还是先把《梁实秋与程季淑》看完。

 

电视上张越在主持,看看吧。中国女性的变化,这台三八妇女节的电视晚会真不错,结束在郑小瑛指挥爱乐女合唱欢乐颂。(深山沟里的陕西贤妻良母女子跟丈夫从西安一趟回来,带起全村变化的心路历程,她丈夫的态度:我更爱现在的她。)

 

点完眼药准备出行,护士台说传达室有我多封信,助步车已推来屋里。

 

4pm黎眉退还的三万元已由护士通知小琴领回,护士进屋确认一番。早上到T1屋坐一会儿,送去北青报。

 

2005年3月13日  星期日

 

境由心生  佛语

 

万法唯心,唯由主观决定

 

2:50pm,看完《梁实秋与程季淑》(梁文蔷著)。

 

吃饭时不饿,午休后饿慌了,恨不得大吃一顿:面包一片夹福建肉松,三只纸壳核桃,还吃了一只青团才算压下饿感,我明白是糖尿病加重了。

 

劲来。决定完全撤回上海。派小琴去北京搬运在慧生园私物。他说他也要藏书,要把我廉价买的大书也都搬回来,回来就回来吧。

 

防睡不着服水合氯醛。想起故居夏之炎热冬之酷寒,不禁有些发怵。人家袁雪芬从邻居不也这么过吗?我又欲何求?安心认命吧。

 

已读完《梁实秋与程季淑》。

 

2005年3月14日  星期一

 

什么也没干,下午关照我等郑安琳。给李景端写了封信,报亦代之亡时我这边的流水账。想给鼎山写信没信封了。

 

2005年3月15日  

 

星期二  18-8℃

 

昨夜头发汗透,身上也左边湿了,走路又退步了。怎么搞的?

 

康复室中遇张伟强(蔡贲夫人),她想宗江若珊,告以电话。

 

中午也闹不清睡着没睡着。头疼,服散利痛,比上午体能略强。

 

近4pm贺圣谟电话问候。

 

姜金城来,带来两(三)封信、宗甄的吊唁、瑞安秉桂寄来瑞安的调查表,最怕填表还是填了吧。明天……

 

宗江来信,附与杨振宁夫妇合影,与孙敏喂鸽嬉戏甚佳。孙敏面善甚佳,皆甚佳。

 

2005年3月16日  星期三

 

没有力气,夜里有虚汗。

 

起得很早,看不进达·芬奇,依然跳看《昨日书》。为瑞安填了个表(交正伟转业芳)。

 

中午烦燥,也根本睡不着。李辉打电话说星期五下午下了飞机就来医院看我。

 

我打电话文学馆周明,问他可收到我的信?他说:没有。我问文学馆能容我七重天的书吗?他说:可以。我问:二期工程如何了?答:尚未动工。

 

4pm许,陆正伟来,带给我两本《收获》,带话李小林邀我写“我与亦代”及“文革拾零”,说全国只《收获》还能刊登文革文章,不限时间。他说着说着,我的汗从额头鬓角发根滴下来,也好,把我的小感冒治好了。中午体温37.3℃,在我是低热。

 

2005年3月17日  星期四

 

疲倦,累,懒。

 

读《收获》李辉的封面中国专题《美国梦·中国情结》,想不到他会不停顿的变出大戏法。

 

赵丹黄宗英与孩子。

 

2005年3月18日  星期五

 

双膝太疼,不利行走。昨天内科来人,对我双腿肿胀说要做个静脉流图。

 

读封面中国专题《枭雄周围的世界》。

 

晚间刚欲擦身有客来,说是一对夫妇,赶快又穿好裤子,连补袜子也没穿只将双脚插进大棉鞋回病房坐好。来的赶情是兴儿侄及侄媳妇小姚,他55岁了,瘦刮刮像他爸爸,现在兴儿羽儿都离开老窝,妈妈有些脑萎缩。谈了些文革往事,兴儿住延安西路,在物业搞装璜是管理的“大队长”经理,62136823。要我有事找他。

 

下午4时许是李辉应红夫妇来……我的梦还不是那么容易圆。我能走了先把有字的手稿淘出来吧。……

 

我心茫茫。

 

我先把自己调整到会自己走路才好。

 

正常起来,正常起来。

 

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曾在二哥身后还写信给他,我真有些魔魔怔怔——思维奔逸也。

 

好日记,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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