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金合欢,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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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合欢,尼斯

G国首都户外绿化得很好,在石径和道路之间的绿色草坪上,时常能见到含羞草。暗绿或紫褐色的藤茎沿着泥土表面匍匐延伸,顺着茎杆对称而生的细小叶片上,顶着一朵朵同样细小的粉紫色绒球。轻轻碰触它的叶片,含羞草就会害羞地迅速合拢成一团。这种粉紫色绒毛攒成的花球,Mimosa pudica,敏感纤细,总让人联想起少女的娇羞。其实,这种野草的生命力非常顽强,并不象它看上去那样纤弱。在某些地方,含羞草甚至被列为不受欢迎的“入侵物种”。

有一种可以提炼作为香水和精油使用的含羞草,Mimosa Acacia,中文名叫金合欢花。和这种野生含羞草相似,但属于小乔木,效用丰富,经济价值高,颇受欢迎。黄色的金合欢花用乙烷萃取后,花液凝固成黄色奶油状。当需要的时候,再用酒精进一步把固体萃取成深褐色液体,制作成香水或精油。经过反复萃取后的金合欢,气味令人沉迷,从起初清新的少女气息变得成熟浓艳,挥发着带有茴香味的强烈个性。

当叶好和任重路过法国尼斯的时候,正碰上一年一度的狂欢节。冬去春来的蔚蓝海岸,气候宜人。二月末三月初,正是金合欢的花期。漫山遍野的黄色花海,串串玲珑可爱的黄色绒球,在明朗天空耀眼阳光下,随着微风传来阵阵间杂着绿叶与蜂蜜气息的清甜花香。因此,尼斯的狂欢节也叫做“金合欢狂欢节”。

任重和叶好住在一套位于高处的海滨公寓,舒适洁净。从露台上望去,视野辽阔。

度假的人真清闲,在海滩吹上一整天的海风,无所事事地享受着漫长的日照,然后微笑地想起朋友们正在某处营营役役。那时候没有社交软件,没有朋友圈,也不流行自拍,无法高调地晒假期的幸福以嘲笑朝九晚五的日常,嘲笑那些毫无方向的经营与繁忙。

“地中海沿岸的尼斯,是个文艺的地方,给人激情与灵感。马奈、雷诺阿曾在此居住,当然,还有我欣赏不了的画家毕加索、马蒂斯。从二月到三月,为期两周的尼斯嘉年华是世界三大狂欢节之一。这个活动源自中世纪天主教徒在复活节斋戒前吃喝玩乐的欢娱,逐渐演变成吸引各地游客的狂欢,迄今已有一百多年历史。”任重带着叶好以慵懒的步伐游走在尼斯的街头巷尾,遭遇僻静处怒放的鲜花,巴洛克的教堂和建筑,和随处可见的雕塑与壁画。

叶好笑着打趣他:“你曾经说过草原上把美丽的姑娘叫做:会走路的花儿。我看你满肚子掌故,也应该叫做:行走的故事书。你呀,就差一把长长的胡须,就成了童话里很会讲故事的白胡子老爷爷。”任重听了,也不言语,只是微笑着看她。两人逛古董店的时候,他不禁打量着明亮如镜的橱窗玻璃里自己的身影,身姿英挺,年轻俊秀。他暗想:小姑娘,我哪有那么古老?

初春温暖的气候下,从公寓的大露台眺望蔚蓝海洋和满城的法式红色屋顶,平日古老幽静的小城此时变得拥挤热闹,狂欢节最后一天的妆艺大游行和焰火表演更是掀起了高潮。五彩绚烂各色造型的游行花车、彩车上,美艳女郎们不断向路人们抛洒鲜花,特别是一把一把的金合欢花。叶好兴奋得象个孩子,挤在人群中和大家一起哄抢花束,空气中充斥着各色花香。人山人海,她在任重的护拥下,兴冲冲地一手捧花,一手拿着冰淇淋和爆米花,一口口都是香甜。任重看她喜欢金合欢的香味,于是放下旁观者的矜持,也挤进人群里替她拿到了不少黄色的花束。

妆艺游行结束,众人离开的时候,人人捧着花束回家,任重更是搂了满怀。

回到公寓,进了卧室,任重把花朵随意铺洒在床上,立刻变成一层黄色的花毯。他从多宝槅上取下一个白底蓝花的粗陶香薰炉,往炉顶上倒入清水,再滴上些许精油。叶好静静看着他点燃蜡烛,放进香薰炉腹中。随着热汽袅袅挥发,室内渐渐弥漫着玫瑰和金合欢混合的香息。任重顺手把一个精致的小纸盒放在了床头柜上,“那个,应该就是避孕套?”叶好一下子面红耳赤,忍不住猜想。

“古人爱熏香,从熏燃、悬佩到涂傅、饮用、乃至计时,燃香闻香成了一种精细的生活艺术。我在南山的住所里,收藏了不少铜质和陶瓷的传统香炉,也存放了一些上好的香料,比如沉香和龙涎香。以前的人,庆典仪式要燃香,日常生活中更要熏香。书画之时,燃香调养心志。闺房之时,点香陶醉情致。情侣之间,也常以香囊传情达意……”任重坐到床头,搂紧怀里的叶好,娓娓道来,满眼情意。

叶好用一个热烈的长吻打断了任重的话。在如潮悸动的柔情中,任重的手轻轻探进她的上衣,伸到背后悄悄解开她的文胸。那层柔软的布料包裹着的小小城池,漂亮的弧线忽地弹放开,变成盈盈一握的柔软细腻。他用舌尖轻轻吮吸她光洁的脸庞、耳际,一边或轻或重地抚摸她的身体。手指探索着她的轮廓,和自己的想象暗中做着比较。褪去上衣,秾纤合度的曼妙,任重激动之下俯身吮吸她雪白的玉山峰,女孩在怀里变得滚烫,闭着眼睛开始呼吸急促。从呼吸声里,他听出她的羞涩、好奇和等待。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他真的一点也不着急。这座让人迷醉的城池,他要放缓脚步慢慢接近,不愿急着闯入。

任重搂住叶好,另一只手顺着她绿地黄花的羊绒长裙的下摆,游走进她的大腿间。任重的手微凉,兴奋又陌生的触感,让叶好的身体微微颤抖。也许是害羞,她始终闭着眼,每个毛孔都在忐忑不安中努力舒张着,感受着任重的初次爱抚。鼻尖隐约传来玫瑰和金合欢的香气,身体下面是合欢花球若有若无的刺痒。

任重的手抚摸到她的腰际,慢慢替她褪去长裙。看见黄色花毯上丰盈柔润的双腿,白皙刺目,他的柔情忽然高亢。他克制着这激情,仍然不着急,把她搂起来抱进浴室里。白色的水花冲刷下来,象海浪包裹着两人缠绵的裸体。

水流之下,叶好好奇地睁开双眼,看见任重的身躯挺拔健美,全身赤裸,和自己一样仅剩下小小的三角裤,最后一点隐瞒着彼此。看他湿透了的底裤高高地隆起,她忍不住调皮地伸手探了进去。被她不知深浅地一把握住,任重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呻吟。他在回味爱上她以来所有的忍耐、痛苦和欢乐。他有力的胳膊引导着叶好的手,扯下他的白色堡垒,一个陌生的完美形状突兀地出现在她眼里。叶好羞红着脸,把手缩了回来。那朵蘑菇会在她身体里撑开小伞吗?等了一小会儿,好奇又变成了冲动,她挑逗地把它塞进了自己身下那仅剩的一小块白色布料里。经受不住这魔鬼般的试探与摩擦,任重失控地搂紧她,狂热地吮吸她,无法承受这撩人的被动与折磨。

关上喷头,他搂起叶好,用力地把湿漉漉的她扔回到床上。野地里粉紫色的含羞草变成了密室里激昂热烈的金合欢。那小片布料遮挡着的最后城池,终于赤裸裸地沦陷。最初的进入之后,任重注意到她身下的花瓣染上了一点血迹,他努力放松着自己,俯在她耳畔轻声呢喃:

春雨细细落,

润泽沙滩小贝壳。

这句话击中了叶好的狂野与性感,任重感觉到身体下面的女孩由紧张不适变成了有节奏的迎合。他所有的爱与冲动再也无法隐忍,化成了一阵阵暴风骤雨。在激情的冲击与碾压下,黄色的细小花瓣散落满床,零落成泥碾作尘。在花泥与花香中,两人仿佛在山野里赤裸相爱。任重长久压抑下爆发出来的狂放,一次次地把叶好送到了云端之上。身深处最隐秘的地方,在持续的强烈电击下,只能无助地止不住地颤栗。狂暴的浪潮刮过每一层体肤,叶好哭泣着呻吟:“春晓,春晓。”

窗外,满城满山盛放着金色合欢。花的怒放,人的狂浪。灵魂犹如蝴蝶,早已双双出窍。

尼斯的狂欢一路蔓延,从影城嘎纳到香水之城格兰斯,再到赌城蒙特卡洛,蔚蓝海岸接下来的旅行,两个人足不出户。只是换了个城市换了家酒店,燃起玫瑰或金合欢,在陌生的城市熟悉的氛围里,与所爱之人狂爱。

和大多数花相比,细碎的金合欢更象一种野草,它代表的花语是:稍纵即逝的快乐。

夜里,两人精疲力竭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闲聊。连日的如胶似漆,叶好在任重心里的昵称已经变成了“小贝壳”。小贝壳叫不出口,于是演化成“小贝”。

“如果回去后,思璇问起我蔚蓝海岸的风景,我只能回忆起每间酒店的天花板和床,还有很多很多的金合欢的气味。”叶好一脸淘气地坏笑,她的调侃让任重露出几丝羞涩。

“小贝,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个古代人,长久以来有着固执的想法,总认为男女应该举行过婚礼正式结成夫妻后,才能肌肤相亲。没想到和你在一起,我是如此失控。小贝,你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冷静下来后,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任重说出自己的顾虑。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后悔。这个问题,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嘻嘻。”叶好翻身趴到他身旁,用鼻子轻轻摩擦他的脸,象个任性可爱的小宠物。

“喔,深思熟虑过?说来听听看。”任重睁大眼睛扬起眉毛,有些意外。

“在两性关系上,我既不保守,也不开放,本质上是个务实的姑娘。嘻嘻。”叶好抱住他的头,继续用嘴和鼻子使劲蹭来蹭去,弄得他直痒痒。

“乖,别闹,安静点儿,咱们专心讨论问题。你继续往下说,我想听。”任重按住她调皮的脑袋,一脸认真的表情。叶好顽皮地吐吐舌头,只好翻身躺回自己的那一侧。

“我的想法说出来太实际,也许很不浪漫,会让你失望。”她有些犹豫地看看任重,欲言又止。

“不要紧,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任重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

“因为AI妈妈这个项目,我曾经认真思考过婚姻和生育这些问题。我认为即将走进婚姻殿堂的一对男女,在正式注册登记之前,必须要有性接触。性是婚姻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生育后代的关键。结婚之前,情侣双方只有通过性爱,才会了解对方是否是适合自己的婚姻对象。同时,婚前体检也是必要的手续,健康的体魄才能保障婚姻的长久,保障后代的素质,绝对不能敷衍。”

说到激动处,叶好干脆坐起来,面对空空的酒店房间发表自己的小小宣言:“以往提倡女性婚前守贞,禁止婚前性行为,是很不明智的做法。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婚姻不仅仅是爱情故事的美好结局,也不仅仅是一个家庭两个人的私事,婚姻也是人类个体对于人类生命传承的一种责任和承担。

从某种意义上讲,对性的探索,就是对生命的探索。对性的兴趣,其实是对世俗生活的兴趣。”

任重一下子跟着坐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很了解她,知道她是个对感情专一,十分单纯的小姑娘,却没想到她另有一套见识。

“你的想法让我吃惊,听起来的确有道理。但是,如你所说的婚前检查中,万一某方有什么遗传疾病或者无法生育的话。打个比方,假如我有什么不适合结婚的健康问题的话,你是不是就会因此放弃婚姻,放弃和我交往了呢?”在欢爱的狂热中,叶好猛然暴露出冷静实际的一面,让任重非常失望。

此时此刻,他其实是在替春晓询问她这个问题。如果他就是春晓,一出生就带有致命的基因缺陷,叶好真的会如此决绝地放弃这来之不易的,从五岁就开始的感情吗?

 “我知道,如果我对这些问题较真的话,你会感觉很受伤。可是我始终觉得,婚前体检,婚前性行为不是可有可无的选项,而是必须进行的探索,这是我们对于婚姻对象的知情权。一个人婚前滥交或不交,都会承担着较大的风险。至于彼此了解之后我会做出怎么样的抉择,结婚还是放弃,如果真的发生你所说的情况,我的确会因此好好地想一想。一对男女成为夫妻有很多原因,有人嫁给利益,有人嫁给爱情。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少女孩是感情至上者,但是我不是。仅仅有爱情对我来说是不够的,如果你或者我有什么意外状况,我不会贸然跳进婚姻中。”

叶好越说越严肃,用词也越来越正式。还有一些话她吞进肚子里没有说出来:她是摩尼文明仅存的为数不多的后代,她对种族的命运,种族的延续负有责任。

任重陷入了沉默。那一刻,他似乎预感到:如果兜兜转转,叶好最终还是会放弃春晓,那么他作为春晓的替身,和她也不会有更光明的未来。在她的光谱里,他毕竟是另一种存在。

“小贝,你活得太累了。”深夜,任重思来想去,终于明白了她埋藏在内心深处,从未诉说过的,那些无形的紧张与压力。后半夜,叶好睡熟了,梦里都紧皱着眉头。任重心疼地搂住她,她不是替自己在活,她是背负了一整颗摩尼星在活。

第二天一早,趁叶好还在昏睡,任重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袋子里是路上烘培屋里现烤的法棍面包、可颂、奶油、果酱、酸奶、鲜花和新鲜水果。看她狼吞虎咽吃完早餐,任重从口袋里拿出个信封,抽出几张纸给她看。

因为昨夜的分歧,叶好隐约有些不安。把纸张接过来一看,是一张英文的体检报告单。那是任重专门去某处化验室取来的一张检查报告。她一边看,大滴大滴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泅湿了厚厚的纸张。

她从身后一把环抱住他的腰:“对不起,任重。谢谢你,任重。”对于那些难言的苦衷,他的理解和包容,让她感激。

生活有多个侧面,相互平衡与制约,无论是面包还是自由,爱情并不总是高于一切。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清楚明白地去实践爱,仿佛赤脚踏过荆棘地,真不容易。

“小贝,我已经认定你,无论健康或疾病,我都会娶你。”任重眼里闪着泪光。这句深情的告白更是让她溃不成声:“其实,在黄钟大鼎的医学研究中心,我年初就去做过全面检查,结论是一切正常。我真的很希望,能和你有个家,一起生两个孩子……”说着说着,她蜷缩起身子,哭得象个满腹辛酸的小孩。

“等你明年毕业,我们就结婚吧。”任重搂紧她。他已经咨询过,只要保持地球人类的形体,他就可以和她拥有地球人类的后代。为了慎重起见,他悄悄做了个决定:明年在她毕业前,如果能让她正常怀孕,他再和她举行婚礼。在此之前,他要先给她一个家。在这个家里,一起孕育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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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您的阅读,最后申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原创作品,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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