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校任教的同学拉我进了校友群,在群里材料学院院长倡议校友们写一写“我眼中的材料名师”,我欣然应充。
宋宝韫是我佩服的名师。
上大学的时候他教我们班《液压传动》,这门课就当时而言,不能算做主课。系统的看,学校的哪一门课都不可缺少,无主次之分,课程的设置也是必须的合理的,但我当时就是这样认为。
对宋老师的第一印象不在于他讲课如何出色,只是觉得他高高大大,儒雅绅士,用当下流行语就是“颜值高”。戴副眼镜,镜片轻微的变色,很时髦。眼镜后闪烁着睿智的目光,机警中透着进取,又催促着人上进,反正我是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老老实实地上课就是。
俺是学习委员,重提旧事脸上很没光彩,因为本人学习不是太好。究其原因,鬼使神差的是我迷上了写诗,这是不务正业,正业是好好学打铁,将来当铁匠,当我意识到这时已是冰冻三尺,特别是外语,没有日积月累很难有所提升。
英语好,路子宽,出国,考研都是必备条件,加之外企高薪,在我眼里外语高人就是超人。
忽一日,同学们口口相传,宋老师要公派到法国的xx大学学习,他的课程也要截止。无疑这样的消息非常振憾,也带给学生兴奋,惊讶和遐想。改革之初,谁能考上大学都会传遍十里八乡,出国深造,更是翘首们的梦寐所求,是骄子中最闪亮的明星,与中举无异,同学们传说的也极为崇敬。
我记得宋老师的出国一直到我们的课程结束才成行。现在想想,计划本是如此,是同学们太给力,谬传了,性急的要把宋老师提早送出国门。
星友同学甚至回忆宋老师的课他没考及格。哈哈哈,这也太逗啦,当初为何不找到办公室讨说法:你都要出国啦,还不放我一马,害我重新补考?做学问的人那,就是不会取巧,冥顾不化。
留校的甘同学则说宋老师在临上飞机的最后一天还给我班上了最后一堂课。记忆有些不同,也无需考证。那个年代,为了在形象上别太差,国家还给出国人员制装费,在这样的大气候下,宋老师仍能坚持到最后,安之若素,不仅是对教师岗位的笃定情深,我想还是肚子里有货,要倒出来传授给学生。
三十多年前的情形无论如何己无法再现,三十多年后的回忆不管怎样都很美好。
有天上午宋老师上过课,晚自习的时候又来教室辅导,刚巧我的邻桌没来,有一空位,他摊开讲义也像学生一样伏在桌上翻看起来。
中国的校风几千年来都传承着师道尊严,不同于西方,学生直呼老师的名字,聊家常问问题很直白无束缚。我当时非常想询问一下他的留学私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尽管内心蠢蠢欲动,但问之唯恐不恭。
无意之中瞥见宋老师用英语做笔记,我的那个佩服哟看看自己的英语水平直把自尊心跌到了尘埃里。
“你的英语真好”,我不仅看到了他英文书写,也是知道能够被公派留学的人员必须通过EPT英语水平考试,教育部专门设置的一种考试。那时候差点的县高中都没有开设英语课,我的高考英语才六分,能考过EPT的人凤毛鳞角,绝对是顶呱呱。
“学英语要一直坚持”。宋老师的普通话夹着上海口音,他说他们上学时主要学俄语,英语是后来学的,并询问我他课堂上讲的几个概念明不明白?我应答着他的话心里却在合计,岀国是怎么一个程序,学什么,哪个城市,机票怎么买,外币怎么换,服装费给多少,坐飞机会是什么感受?等等,一大堆奇思怪想。
国外对于刚敞开国门的那代年轻人太神秘了,极具吸引力。我是什么都想知道,但却是什么都不知道。非常想了解的事情一个问题也没敢问,是场合不合适,还是师道有尊严?或者是性格使然,至今我仍能感受到那时的憋屈与郁闷。
或许是宋老师的人生事业太完美,在我的眼里太高大,我是太羡慕。当时的中国百废俱兴,宋老师成了幸运的弄潮儿,站在潮流之巅,而自己还是一名成绩不太好的在校生,想一想也泄气。
毕业三十多年了,宋老师的故事时不时通过与同学的交谈知道一些,他是改革开放后首批回国搏士,在学术上成就非凡,是把先进的专业技术应用于实业并取得重大成绩的母校第一人。教书育人,企业发展,巨额捐赠,一连串闪光的事迹在我心目中始终树立着高大而正气的形象。
遗憾的是毕业后再也没见到过宋宝韫老师,我也本份的在锻压专业打了几年铁,又转了好几个行当,当年宋老师的教诲“学英语一定要坚持”,我是年复一年的坚持着,主动也好,被动也好,成了我的生活用语,只是所学专业已离我远去。永平同学说:“你要拜访宋老师吗”?说实在的,心里真是很期待,也想去看看他的试验室,研究中心,以及那世界领先水平的高科技公司。
崇拜宋宝韫老师,对他的崇拜在心里留下有烙印。
于蒙特利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