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昆把前前后后讲了个清清楚楚,六爷是心如刀绞,尔昆也急的没了模样,本该在手里的那些现大洋就这样撒了出去,没财命没财命啊。郭六也听明白了怎么回事,手里鞭子紧抽了两下,马一疼跑的更快。
一转眼就进了奉天城,没人再说话,谁疼谁知道,先送六爷回了旅馆,再送尔坤回家。六爷脚踏台阶,尔昆说了一句:“六爷,您可想开咯,再想辙。”范六朝身后挥了挥手,马车轰隆隆的走了。进了旅馆前台就一伙计打盹,六爷回了自己那屋,一头倒在炕上,头朝里脚朝外不脱衣服不脱鞋,只感觉怎么那么累呢,想小睡一下眼睛就是闭不上,直呆呆盯着棚顶。
这对瓶子不是冥器,可瓶子里面有冥器,这他妈谁能想到,怪不得范青,温大姐都说我身上晦气,老佛爷墓里淘换出来的晦气那还小得了?发不发财两说着,这对瓶子可差点要了我的命,那么说现在当出去了要想赎回来又得费一番周折,兜里钱不够。还有一则,他天源当怎么就敢出这么大价收这对赝品,莫非那冯柜头识破了其中的秘密?一想到这六爷心里更慌,这要是当铺带瓶子跑了怎么办。翻起身掏出里怀的几张银票,数了数,塞爷那两千加上押给警局又拿回来那一千共三千,零零碎碎的还有几十个,要想赎当还差两千,万幸的是当票还在没随手给扔咯。六爷小心翼翼把当票叠好,又起身找出块手绢把当票包上揣进里怀,几张银票倒是胡乱折巴折巴也塞了进去。
俗话说男愁唱女愁浪,六爷又躺在炕上闭起眼睛哼哼呀呀,心绪烦躁用这些遮掩转移一下,也是劳累了一天加上心力交瘁,他居然把自己唱睡着了。一入梦那厉鬼可就来了:“范有贤,恭喜恭喜。”六爷看着他那熊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心说你要不是鬼我早大嘴巴抽你了,脸色可不敢带出来不乐意:“哎呀,是鬼差大人,小的给您施礼,却不知喜从何来呀?”说完这句就琢磨,那土地要是现在出来我大嘴巴抽他。鬼差又笑,六爷要哭了:“你现已知我家大王珍宝所在必当尽力追回,随了我家大王心愿定记功与你。”六爷核计你家大王谁呀,给我记功怎么了,披红挂彩跨马游街三日?心里想着嘴里不觉就念叨了出来:“谁是你大王,你大爷的。”鬼差耳尖听到了这句:“我家大王乃第十殿阎罗转轮王薛,定善恶,解鬼魂,定投胎诸往。我大爷...”鬼差一时想不起来。六爷心下有了数,这么说珠子是薛阎王的,正应了范青所说,老佛爷陪葬的冥器被十殿阎罗分了,这对珠子归了薛阎王,被尔昆他们盗出来后鬼差一直在追缴,这比巡警可卖力气多了,他们知道最后会落到我这,所以一直跟着我。
可现在没在我手啊,我给当了,你冥界要是想追回来我可以把当票给你,这财我也不发了。想到这六爷笑道:“鬼爷,您得恕罪,我哪知道这是薛王爷的宝物,要是早知道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打它主意。可现在这东西不在我手,我摊了人命把宝贝当掉钱都赔给苦主了,要不然我把当票给您,您有的是大洋您去赎回来得了。”鬼差笑了,六爷心琢磨我能不能不惹他笑:“范有贤,你以为我家大王会在乎这对小小的珠子?”“嗯,是,您大王钱可海了去了。”六爷对付着。“诸磨难与你是将降大任,历经之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如敢抗命...”六爷又对付了一句:“怎么着?”“你所识之人个个暴毙荒野永世不得托生!”哎哟喂,真会吓唬人啊,还个个,你是说温所长,温大姐,郭六,郭七,赵平,赵安,尔昆,柳绵....想到柳绵心中一颤,这不成,这个不能死。
“爷,您说怎么办才算了了这档子事。”鬼差道:“取夜明珠深埋于城隍庙大殿之下,事成之日就是你得道之时。”六爷点头,是这么回事,这珠子我是卖不成了,撒手不管又殃及亲朋,喜事变祸事,麻烦可真就来了。知晓了谜底六爷心下到豁亮了许多,可一想到再不能发这笔横财不觉又没了精神头:“鬼爷,我手里没钱没办法赎当,要不您给我指条路我先发笔小财。”那鬼差不再理会悠的没了。
与鬼差永别分三步,一弄来大洋,二赎回瓶子,三深埋地下。这些做完了能不能飞黄腾达不知道,但至少再听不到鬼差挠锅底般的笑声。既已知道这对瓶子的来龙去脉,想依此发财的大梦也醒了,人生索然无味,不由得想起了柳绵,想起了饼店,想安生过生活了。
可范有贤这辈子就没消停过,让他守着饼店再生一堆孩子这有点难,转念一想这珠子要是埋到了城隍庙大殿地里,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如果仅是功劳簿上记上一笔或者加几年阳寿那的确没什么奔头,就这么穷着活一千岁到是遭罪了。本想问问鬼差,可一看那鬼样子就心里寒凉不愿和他多说一句话,而且他故弄玄虚总是把话岔开估计也是有什么不能透露的秘密。
想着想着窗户外就亮了,一宿没睡,有点感觉腹中饥饿就起来奔饼店走去。李掌柜上了年纪起的早,六爷到店门口正好碰上老掌柜,六爷说饿了,老人家就进屋通开了火给他弄吃的,过了会柳绵也起来了,两人忙着活说着话。六爷问赵安最近来了没有,把冯掌柜托他给赵安带好的事说了一遍,柳绵说最近没来,还说赵安是少帅的副官,少帅有些古玩字画的买卖都是赵安去办,所以常去天源当收些死当,自然少不了关照几个掌柜的,冯掌柜欠着他的情呢。这么一说六爷心里明白为什么天源当那么客气,可他们决不是因为赵安才给我这大价,指定是看出了瓶子里面的破绽,怎么看出来的呢?想了好久没有答案。
饭吃完了,吃早点的客人也纷纷上来了。六爷琢磨着问问尔昆怎么才能识破瓶子的暗扣,跟柳绵知会了一声就从饼店出来,俗话说一分钱憋倒英雄汉,这二十万分钱可就把六爷憋死了,左思右想没有来钱道,紧皱双眉面色阴沉。走着走着巧了,尔昆拉着洋车正跑过来,看见六爷立马放下车打了个谦:“六爷,您吉祥。”范六心烦,说道:“免了,还有心思讲究呢。”尔昆笑了:“六爷,宝贝近在眼前了您别没笑模样啊。”范六心想还近在眼前,放你被窝里你都不敢碰一下,忽然想起因这珠子走了许多冤魂,不免身上一冷。
六爷心焦跟尔昆说:“别出车了,跟我去茶馆坐会。”六爷跟尔昆进了盛和茶楼,随便要了壶茶,又给尔坤要了俩烧饼,两人就聊起来瓶子的事。尔昆不知道这对瓶子里的宝贝已经再不能换钱了,还是满心欢喜的问六爷怎么才能凑够了钱赎回瓶子。六爷也不跟他说鬼差的事,只是问他怎样才能看出来瓶子里有东西,尔昆也是不解,按理说那么隐秘的藏法外人决计看不出来,这样一来冯掌柜就更加可疑,他到是有什么门道能识破此中奥妙?
说着聊着就到了晌午,一宿没睡又觉得疲劳,六爷就想喝几口,于是尔昆拉着他去了聚宾楼,二人里面坐定郭七前后围拢着。酒过三巡六爷就有了醉意,正想结账回旅馆补觉,忽然有人说话:“这位先生,好面善啊。”
六爷转睛细看,上下打量,却是那白衣 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