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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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想说说二哥,因为二哥是有故事的人。

        二哥是我的邻居,长我几岁,在家里排行老二,大家都叫他二哥。

        二哥其貌不扬,个子不高,长着一双眯缝眼,一张瘪瘪嘴。平时穿的邋里邋遢,头发总是乱蓬蓬。虽然文化不高,却很爱思考,凡事有独到见解,所以,左邻右舍有什么难事都爱找他给出主意。

       有一次,前院老洪家大小子搞了个对象,女方家嫌洪家大小子傻,死活不同意,洪大公子无奈,找到二哥,二哥说这好办,他拿了一个锅,装上一些米,问洪家大小子:要想尽快吃到饭,应该怎么办?这一点拨,使洪家大小子茅塞顿开,他火急火燎跑回家,把米倒进锅里就煮。饭是做熟了,对象从此却跟他吹了。其实,二哥的这个主意够馊,好在洪家大小子有点弱智,要是换上我,绝不会轻饶了那个姑娘,一个黄花大闺女转瞬就可能变成熟女,那就真的生米煮成熟饭了。不过,如果那样,我也就成了世上最小的强奸犯了。现在的年轻人一定不理解,婚前发生性关系对于那个年代来说,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有一年,谢晋大导演来学校讲座,我亲耳聆听过他的谆谆教导。他说,他在美国讲学,说到他的电影《家》里面有个情节,一位大小姐跟一个青年好上了,家里也是死活不同意,这位大小姐绝望地说:我已经是他的人了。讲到此,美国人很不理解,问谢晋,什么叫是他的人了?谢晋解释说,就是跟他有关系了,美国人问,什么叫有关系了?谢晋干脆直接回答:就是做爱了。美国人还是不理解,做爱了怎么就成了他的人了呢?搞得谢晋是哭笑不得。这种东西文化的差异,在那时非常明显,现在看来近乎天方夜谭。如果现在还拿上了床就成了谁的人的观点来说事,一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还是回过头来说二哥,二哥不仅鬼点子多,还善于讲故事,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故事,而且每个故事都有点黄,我就记得他讲过一个美国大兵在越南如何调戏越南姑娘的故事:美国大兵来到一个村庄,当时正是夏夜,天又湿又热,村里的人睡不着觉,只好把铺盖卷铺到路上乘凉,大兵们看到一个越南大姑娘半裸着身子躺在那里,顿时心生邪意。他们偷偷潜到姑娘身边,轻轻的在她的脸上勿了一下(原谅我们的二哥文化不多,把吻说成勿),看姑娘没有反应,大兵们胆子大了起来,又连续在姑娘脸上勿了好几下。接下来,大兵把姑娘的裤子脱了下来,看到白花花的屁股,大兵们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拿出雪花膏就往姑娘的屁股上一顿乱抹......与其说大兵们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不如说我们这些六七岁的小伙伴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一个个在二哥绘声绘色的讲述下,裤裆里的小鸟蠢蠢欲动。

        其实,那时二哥年龄也不大,可能还不懂得男欢女爱之事,也许在他眼里,往姑娘屁股上抹雪花膏就是最淫荡的了,这有点像一个笑话,说的是一个精神病人在精神病院,医生为了测试他的病情有没有好,让他看一张美女裸照,这个精神病看的口水直流,医生问他,你接下来干吗?他说我要把她的底裤脱下来,医生一听,有门儿,接着问:脱了底裤呢?这时,精神病人的眼睛都发亮了:我把她的底裤皮筋抽出来做个弹弓,打她家玻璃去。医生气的脸都白了,吩咐护士:加大药量。

        我们的二哥可不用医生加大药量,自己有主意呢。二哥有一口烂牙齿,可能与他长期不刷牙有关系,经常牙疼,都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命。有一次,二哥的牙又疼起来了,疼的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无可奈何之下,不知道他是自己想的主意还是听了哪个高人的指点,回家用捣蒜坛子把一大堆蒜捣烂,整个就糊腮帮子上了,牙疼有没有缓解我们不得而知,腮帮子上的一大片脸皮却被烧烂了,直到现在,他的脸上还留着一大片疤痕。

        谁都知道二哥敢作敢当。从农村集体户返城以后,二哥被分配到了一家工厂开车,那时开车可是个俏活儿,二哥手握方向盘,经常在家周围转悠,小伙伴们看了很是羡慕,经常要他拉着大家玩玩,二哥跟我关系最好,别人一般他不拉,只要是我,他有求必应。有一次,他拉着我又上路了。我坐在他的副驾驶上,神气活现,十分开心。要知道那时候还没有私家车呢,能坐上公家的大解放那也是不得了的事情。二哥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说,他在一家学校门口经常会看到一个年轻姑娘,长的十分漂亮,每次看到她推着自行车过马路,都有一种本能的冲动,他会幻想这个姑娘成为他的妻子,给他生儿育女。不得不说,我们的二哥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就他的条件肯定配不上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姑娘也绝不会答应嫁给他,于是,二哥又想歪点子了。

        有一天,邻居们听说二哥出车祸了,他撞了一个姑娘,把人家的腿撞断了。二哥对姑娘十分愧疚,经常去医院看望姑娘,一来二去,就跟姑娘好上了,姑娘出院以后,一只腿落下终生残疾。二哥把她娶回了家。

       二哥私下里跟我说,你嫂子就是那个美丽的姑娘,我为了得到她,故意制造了那起车祸,尽管姑娘不再完美,但是,他把她永远留在了身边。

        二哥结婚那天我去了。那天二哥穿了一件崭新的中山装,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带着二嫂迎接来客,逢人就点上一支大前门。前院洪大娘勾着腰也来了,她努力直起那几乎九十度的弯腰,凑近端详着二嫂,嘴上不停的啧啧,边啧啧嘴边摇头。后院的杨大婶抱着一床大花被急匆匆赶来了,她一边把被子塞在二哥妈手里,一边拉起新娘子的手嚷了起来:哎呦呦,都说你儿子找了个漂亮媳妇,果真名不虚传啊,看看,这小脸长的,跟个咸鸭蛋似的,你再看这身材,柳条腰啊。二嫂被杨大婶夸得不好意思,红了脸。

       新婚仪式马上开始了,我是伴郎,跟在新郎新娘边上,看着二哥喜上眉梢的样子,我好不羡慕。二嫂那天穿的是一件大红的绣花棉袄,长发梳的光滑发亮,两腮涂了红粉,大眼睛忽闪忽闪。二哥穿着中山装,脚蹬三接头皮鞋,笑起来镶着金的门牙闪闪发光。轮到二哥上台讲话了,大家安静下来,想听听二哥都讲些啥,没有想到的是,二哥脸憋得通红,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冒出来的却是:大家吃好喝好啊,台下哄堂大笑。我一直觉得二哥有才,不仅有头脑,口才也不错,每次讲黄色故事都会把人带进故事里,可为什么自己的婚礼这么重要的场合反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呢,是太激动还是太紧张呢?

       夜幕降临了,二哥家里唯一的房间就成了他们的洞房,父母和兄弟姐妹被塞在一个厨房边上改造成的小屋子里。洞房虽然简单,却布置的干干净净,两个木箱铺上了红布,灯泡也换成了红色,整个房间像冲洗照片的暗房。桌子底下放了一个崭新的花脸盆,一条新毛巾搭在脸盆边上。我们这些小伙伴偷偷爬上房顶偷窥二哥的新婚之夜,无奈二哥早有防备,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令我们这些偷窥狂在寒冷的冬夜白白挨了一晚上的冻。

       自打二哥娶了美丽贤惠的二嫂,左邻右舍就又多了很多话题,洪大娘说,要不是这姑娘腿瘸了,绝不会嫁给二哥这样的邋遢货,杨大婶说,人家二哥也不错啊,不管怎样也是吃公家饭的大司机啊,姑娘跟着二哥吃香的喝辣的吧。不管别人怎么说,二嫂嫁过来之后,我们看到二哥家是越来越干净整洁了,二嫂下班就一头钻进厨房,带上围裙忙活起来。二哥还是那样,回到家就是一个葛优躺,偎在床上点上一支香烟,大口吸了起来。二哥抽烟从来不需要烟缸,烟灰随便往犄角旮旯一弹就算完事。二嫂因为这事儿没少跟二哥吵。二哥嘴上还振振有词:用烟缸满了不是一样也要清理,还不如直接弹到地上,扫地就是了。可是,我们从来也没有见过二哥扫地,也没有见过二哥做过其他家务。有一次,二嫂让他洗衣服,二哥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黑的白的红的绿的衣服全都泡在一个大洗衣盆里,泡了好几天,然后把泡馊了的衣服拎起来就挂在了院子里。这些衣服白的变成了黑的,红的绿的变成了花的,在院子里迎风招展,像万国旗一样五颜六色,把二嫂气的浑身发抖,从此再也不让二哥洗衣服了。二哥对我诡秘一笑:对付老娘们还不好办,有的是招儿,嘿嘿。

        二哥成家了,我也成了一名中学生。那时候学校不学习,不是学工就是学农劳动,即使想学点东西都投师无门,二哥见识多,自然也就成了我的良师益友,有什么问题我就会向二哥请教。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免会有男女同学间的爱恨情仇。有一个女同学给我写了一封情书,我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处理,把情书拿给二哥看,二哥煞有介事的看完情书,点评起来:文笔不错,也挺真情意切。二哥有句口头谈:世界观的改造不是一朝一夕的。那时候,谁懂得什么是世界观呢?一群街头小混混凑在一起,听一个街头大混混在那里大谈世界观的改造,是不是有点滑稽呢。

       说起来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二哥了,听说他们过得并不好,二哥的工厂效益不好,早就下岗了,靠着到集市上卖点菜维持生活。可是,当你来到菜市场你就会发现,卖菜的人比买菜的人还多,这生意还怎么做呢?现在,二哥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见到城管照样像老鼠见到猫,可能这个比喻并不准确,现在老鼠见到猫都已经无所畏惧了,就像你说是狗改不了吃屎,谁信啊,你如果冲着人家的狗说,你家狗吃屎,狗主人一定会恼羞成怒:你才吃屎呢。不过二哥见到城管怕得要死却是千真万确。一次二哥正在给顾客称白菜,并没有注意后面的城管正包抄过来,一下子就把二哥的菜摊掀翻了,还把二哥的秤杆折断了。二哥欲哭无泪,为了生存,也只好忍气吞声了。

        现在的二哥已经不是当年的二哥了。

xiaofengjiayuan 发表评论于
缺德,猥琐的二哥!
猫姨 发表评论于
从来也没有见过二哥扫地,也没有见过二哥做过其他家务。---根本就不爱二嫂, 只是占有, 还用了那么罪恶卑鄙的手段
哈喜子 发表评论于
看了恶心!
哈喜子 发表评论于
缺德,猥琐的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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