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大院(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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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在不知不觉的长大,就象我儿子,把他送进大学校门我就知道快乐人生完了,接下来都是艰难险阻,他自己还喜滋滋的以为前途尽是光芒万丈。幼稚是病,良药是打击和被伤害。当年我也稀里糊涂的就进了中学,半学期的学费两块钱,真不知道当年的学校是怎么经营的。

那所学校是日本人所建,完全日式结构,有礼堂,职工浴池,大操场还有一座屋顶坍塌的体育馆,院子里有法国梧桐,教室有前后两个门,这让我觉得很新奇,后面那门被钉死,地面是早已磨光了油漆的木制地板,书桌居然是桌面能翻盖的,向上翻开然后把书包放进去,虽然很新奇但用起来不方便,有的椅子右手边还有块小面积木板可以在上面写字。
一切都是那么有趣,况且可以坐那么久公交车,我彻底爱上了中学。每天早上六点半就从家里出发,在皇寺广场那站等车,只有一班线路可以到达学校,那时的公交车叫无轨电车,有别于最早的有轨电车,又叫摩电,恍惚记忆中坐过。这无轨电车顶部有两根长长的杆子,杆子头上各有一个触角滑道可以与高空的电线接触,以获得动力。
冬天的时候,天还没亮,在皇寺广场站牌下全是黑压压的学生,有我结拜大哥,人家到中山公园那站就下了,去重点中学就读,我和二哥继续前进。一群小萝卜头斜跨着巨大的书包,手里拎着饭盒,电车一停稳就好像满池的鱼找到了逃生出口向前后两个车门涌去,每站都要等售票员阿姨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嚷到:“上不来了,等下辆吧!!”或者“再挤挤再挤挤,还差一个人。”而每每最后一个人只有一条腿半个身子在车门内,那这人也不下去,就挂在那里,怎么喊也不吭声,宁愿用躯体报复所有乘客,以至于最后司机忍无可忍强行关门,大家都会看到壮观的一幕,有半个身子悬挂于车外的电车风驰电掣。没人惊讶,也没人觉得危险,不时会有这种状态的电车驶过,来来往往永不停息。
车上的状况更加不忍直视,几乎所有人都不用把扶,仅是保持放松就行,想倒下都没机会。上车的费劲,下车的更愁,得提前三站往门口挤伴随着每停一站售票员都要探出身子疯狂敲打车身以警示等车的人注意安全,每当听到梆梆梆的敲击声我们就知道要停车。然后,站在车门口的没到站的人要先下去,待下车人走干净再冲上来,这对于那些需要买票的乘客造成了麻烦,那时是分段购票,三站五分,七站七分,全程九分,有的人被挤下车又上来,售票员阿姨就记不住这人到底坐了几站,票买的对不对,争吵时有发生。但对于我们这些手拿学生月票的学生,售票员恨的要死,不但不买票还把她累够呛。
那时售票员坐在车门口,有自己的椅子和铁皮小桌子,桌子正面有个开关,拉出来开门,推回去关门。铁皮桌面上散放着零钱,一分二分五分,六分,六分肯定是假币,下车的乘客要交出手中的车票,拿月票的要出示月票,有时下车人多售票员就得把上半身探出去认真检查每个乘客,这时那张小桌就是无人看守状态,桌面的零钱静静的躺在那里,我亲眼看过一次,一个乘客下车时顺手抓了把零钱,他前面那个高大乘客和另一个乘客把车门挤的严严实实成为一堵长城掩护了他。
每次下车都得检查损失,有书包带挤断的额,手套挤丢的,帽子掉在车上,月票没了,饭盒扣在地下......有次我妈给我带了四个包子,下车后那饭盒挤变了形,包子都跑了出来和书本拥抱在一起,还有次丢了姥姥给的两块钱,我省吃俭用舍不得花,最后不知道便宜谁了。
无轨电车有个缺点,一停电就玩完,而停电是家常便饭。如果停电了那就得徒步上下学,于是马路上异常壮观,斜跨书包的学生大军浩浩荡荡相向而行。电车还常出故障,有时那大辫子会掉下来一个,司机和售票员就得下车拉住绳索试图把那触角重新接触到电线上,常常是火花四溅,惊心动魄。
我几乎是在本校所有学生中最早到校的几个,教学楼的门要七点半才开,我们就得在外面等,眼看着天慢慢亮起来。教室是上锁的,如果班长没来就还得等,进教室是真不容易,等大家差不多到齐了,混乱也就开始了,找人借作业抄袭的,各科代表收作业的,交换课外书的,女生说悄悄话的,值日生扫地擦地的,就算班主任来了也只能站在前面无从下手,喊静一静没有任何作用,根本静不下来,最忙道人的就是中午带饭的同学要把饭盒送去学校茶炉放进一辆有一间房子那么大的蒸炉车里,出来进去的折腾个没完。后来单独送饭盒不行了,居然有人偷饭盒,到了中午有同学的饭盒没了,饿着肚子上半天课,学校马上想对策每个班焊一个方形铁笼把饭盒放里面,再加一道锁,这样才开始安全。
我们的初一相当于现在的六年级,高中部的学生还是二年制,就是读二年高中就毕业。学校原名叫八一中学,好多军人子弟,有俩同学初一下学期秋季征兵的时候就参军走了,那个孩子叫邱志杰,我们很要好,约六年级的孩子就参军,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他在部队能做什么。

刚入校的时候大操场上正在挖防空洞,地面挖的乱七八糟,到处是木制脚手架还有水泥浇筑的不知名建筑,我们几个带饭的同学吃完饭就去操场探险,有个水泥洞口,现在想想应该是个通风口,几个人就开始一个挨一个的往里爬,漆黑一片,我在中间到不觉得害怕,谁在最前面忘了,这人胆是真大,前面要是有个坑,洞什么的掉进去,那他初一就毕业了。那时的人没有安全意识,到处都是未成年人的学校居然在施工现场没有任何安全警示,直到后来我们爬过了头错过了下午上课时间,老师才知道有支小分队每天中午都出去造的灰头土脸,就命令我们不许再去了。
初二的时候防空洞基本建好,有些地方还要建些入口,入口好像间屋子,有窗有门,但比较高,有一层半楼房那么高。晚自习间歇时间我们就去爬入口四周的脚手架。大冬天,我们都戴防寒的手套,有的戴手闷子,我那结拜二哥也跟我在一个班,他那时候就开始长个了,个头与我们相比较大,他手上戴着厚重的手闷子,攀爬的时候就不太灵便,当我们已经站在二层横杆上的时候,不知道他怎么搞的没抓住横梁,侧身栽了下去,当时把我们吓坏了,眼瞅着他坠下去。
但在坠落过程中他抓紧时间喊了一句豪言壮语我们才放心知道他没事,他的声音长长回荡在操场,由近渐远:“哎哎!我的手套!!!”丫的手套还挂在脚手架的铁丝上。

波城冬日 发表评论于
Good to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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