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悠悠,怆然涕下
夏末初秋,观赏一场来自天宇的流星雨,是一桩人间的幸事。英仙座 Meteor Shower,在天文七大流星雨中高居第三名。因为发生在炎热的7月到8月间,也不需要天文仪器,人们就可以尽情欣赏。因此,这是全年中观星人数最多的流星雨。
牵手去看流星雨,看星人常怀一腔温情和幸福。然而,人文宗教上,夏季这场溢满夜空的仙座天雨,不唯浪漫,却甚是极致的哀痛。
在基督教的世界里,每年八月十日是“圣劳伦斯祭日”。因此,对景神伤,这历时一月的 Perseids 流星雨,就被信众哀称为“Tears of St Laurence”。
时光要退回到公元258年,也正是罗马人残酷迫害基督教最惨烈的年代。那年的八月六日,教宗西斯图二世(Pope Sixtus II)遭遇斩首之难。圣劳伦斯,时任天主教七位执事之一,也是由教宗委任的财政管理人。在西斯图遇难四日后,八月十日,罗马主事命令圣劳伦斯交出教会的财富。圣人带去了老弱伤残者和穷人,指着他们说,这就是教会的金银财宝——他们是教堂的王冠。恼羞成怒的罗马人随即将圣劳伦斯放在炭火烧红的铁架上烤死。传说,行刑过程中,勇敢的殉道者无畏宣称“这一面已经熟透了,翻烤另一面吧”!
尔后,每当八月十日来临时,教徒们就会聚集在户外,遥望夜空,悼祭殉难的圣人。这时,也正值英仙座流星的高峰时期。漫天晶莹闪闪的星星,人们相信那是天使的眼泪;呼啸而出的流星,在天际画出金色的长印落下,就是烧烤架下迸出的火花。
圣劳伦斯泪水的传说,为期已经久远了。大家也改称之作“英仙座流星雨”。然而五年前,发生在魁北克的一场重大列车事故,又在此星雨季节里,徒添了一笔新的伤痛。
2013年七月六日深夜,就在“星空保护观测台”所在的 Mont-Megantic 区域,发生了一起惨祸:一列停靠在Lac Megantic 城外十一公里处的火车,因刹车关闭等原因,沿着斜坡下滑后爆炸。这列运油货车,挂带着73节油罐车厢,直捣风景如画的梅冈蒂克湖城中心。
百年的旅游城市,三十多座历史建筑须臾间就被摧毁殆尽
St Agnes Church 完好无损,爆炸止于此
惨剧震惊了加拿大,哈泊总理次日到达现场,见到这燃烧后的废墟,形容“如同战场,惨况超出想象”。这起事故造成48人死亡,最小的只有四岁,最年长的93岁。
梅岗迪克,湖光山色美如画
事发时,铁轨边上有一家咖啡店,里面正在举行生日庆祝会,其中三十个人遇难。
突如其来的横祸,给小镇的家庭带来灭顶之灾,有的夫妻双双遇难,有的痛失儿女,或者父母。爆炸点附近的一位叫做伊莲-巴让多的独居老人,在睡梦中被活活烧死。
悲痛横流,难于言表。
在英仙座流星雨弥漫的那一个月,活着的居民们,跟随着在灾祸中神奇不倒的St Agnes 教堂,秉烛祈祷。有悲伤,流泪,祝愿,却唯独缺少恨。
肇事的值班司机,最终只被判了6个月软禁,240小时社区服务。他还得到了一些小镇居民的同情,理解,和友谊。居民Jean Clusiault 对他说,“虽然我失去了女儿,非常悲痛,但是我不恨你。因为我没有40多条人命和毁掉半个城市的良心重负。换在你的位置上,我不知道能否承受”?他们逐渐成了朋友。
后来的五年时光。每一年英仙座流星雨飞扬的时候,镇上的居民都要举行祭悼。在加拿大政府和民间的支援帮助同情下,重建城市。
最引人注目的,是从梅冈蒂克湖开始,建立了48座雕塑,代表48个遇难者。绵延二公里的雕塑,是星空为主题,用艺术的形式,表达出对逝去亲人的哀悼怀念,也祝愿和憧憬美好的明天。
但教心似金鈿坚
天上人间会相见
注:Le Balade des Baladins
法国民歌。流浪艺人,跟随心声,边走边唱,无忧无虑。雕塑中的圆球(星),是星光夜色辉映下,弹唱着吉他轻曲,表现对美好的追求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