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内外
开学之初,还有一些基础课。英语好办,大家都没底子,从头教起。岳仲先老师的英语课很受大家欢迎,在课堂上第一次学到了国际音标的发音规则和简单的英语对话。岳老师说学英语最好的办法就是重复记忆,看到什么就试着用英语表达。普查一班的李喜忠同学每次回到宿舍,瞪圆双眼,对着门就大声喝道:“It is a door!” 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由于基础参差不齐,让教数学的杨灿森老师和教化学的李仕达老师很是为难,最后教了些代数,化学方程式、催化剂概念等等。杨老师上课一板一拍,由于在峨山地震中受过伤,带有一点口吃。在农村劳动时,挑起担子来一点不输年轻的工农兵学员。随身总带着一些长长的尖椒,甚至干辣椒。没菜可以,没辣椒不行,只要有辣椒吃饭都香。 随着教学革命、推倒三层楼(基础课、专业基础课、专业课)的呼声高涨,所有的基础课都取消了。
当然,地质基础课还是要上的。随着课程的展开,让大家领略了老师们的风彩,系上的几位女教师表现不俗。王丽华老师手持模型,将矿物的晶形特点表述得清楚明白,后来李志鹄先生也给我们上过矿物课。肖坤至老师带过我们矿物实验课,在黑板上的板书又快又好,堪称书法艺术!
系博物馆里独有的岩石矿物标本将我们带到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舘藏的各类标本来自世界各地。说起来这博物舘还是西南联大毕业的欧大澄教授通过国内外各种关系一手操办,创建的。
说到欧先生,由于其子幼澄与我十分要好而常有往来。他家里高大的书橱和丰富的藏书更是随我取用。常在假期借上一两本地质经典书籍回家研读,记得其中苏联学者列兹尼科夫的“沉积岩石学讲稿” 让我印象深刻,受益菲浅。该书为作者亲赠欧老师,欧老师后来转送给我,一直珍藏至今。
杨诚芳老师岩石课有条不紊,如小河流水般徐徐道来,并辅导我们在偏光镜下观察薄片,只是这一晶体光学课程被后来的农业学大寨的政治运动打断了,再没有时间补上。
在构造地质的课堂上,雷文礼老师款款而谈,重点之处总要加以重复。范文致老师的构造实习课让我们懂得地质构造剖面图的制作。
陈重泰老师和任显老师都是系里的大腕,陈老师上过我们古生物课,功底深厚,言简意赅。任老师教地层,虽无缘听到他的课,但他为人随合,十分风趣,现在依然健在,已是元老级人物。据勘探班段建中回忆,班里两位同学英年早逝,任老师还特意赶来参加追悼会,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肖荣吾老师教过我们地史和地层学,走上讲台,在黑报上写上“我叫肖荣吾”,就开始上课,全堂无废话,听来如沐春风,但有时也说一点段子,“你们知道恐龙是如何灭绝的吗?是哺乳动物空前发展 ,更适应环境,它们斗不过大恐龙,就咬小恐龙,让它断子绝孙!”大家不禁宛尔,细想地质历史如此久远,恐龙突然灭绝至今仍是不解之谜,就充分去发挥想像罢!
测量专业的张汝建老先生身体强健,长长的寿眉分外醒目,2018年4月仙逝时,已然享年103岁。
第三学年,各专业课登场。徐守德和黄佑文老师先后给我们上过矿床课。据勘探班段建中和李克敏回忆,马镇坤老师主讲他们的找矿勘探,第一次上课,铃声呴了许久不见老师来,大家正在忐忑,只见马老师不慌不忙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写下“老牛破车,匆忙上阵”,当时大家都乐了!
马镇坤,德国博士,早年任重工业部地质局云南分局总工程师,对云南个旧锡矿十分熟悉,课堂上讲起个旧的故事如数家珍。曾因与苏联专家意见不合,被划为右派,下放到昆明工学院地质系教书。
孙家骢老师个头不高,声音却极为宏亮。他的地质力学和矿田构造课很受欢迎。在他的课堂上我第一次接触到李四光创建的地质力学学科,了解到李四光不迷信苏联专家的海相生油论,第一次提出新华夏系构造沉降带的控油理论,才有了大庆油田的突破;了解到李四光在实践中建立了地应力监测站,配合构造模拟进行地震预测,并在辽宁海城地震预测中取得了突破。虽然地震的短期预测至今仍是世界难题,但李老“一脉相承”的思想闪光和实践仍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孙老师运用地质力学理论于矿田构造,在安宁八街铁矿找矿实践中取得突破。这一生动实例给了我深刻印象。可以说,孙老师是引领我进入地质力学领域的第一个导师。
毕业实习
1976年中,普二和勘探班毕业实习的地点最终定在安徽。我、徐健和勘探班马更生、王华亮打前站联系食宿事宜。
我们班在李国云、戴福盛老师带领下,在宿松地区开展五万分一地质填图。虽未至盛夏,宿松、黄陵一带已十分炎热。为了避开正午的酷日,每天清晨四点半就起床,吃过早饭,每人揣上几个鸡蛋就出发。其时天色已经大亮。工作到十一点即赶回驻地,汤饱饭足之后就躲进林子,铺开行军床呼呼大睡,一觉直至晚歺。周而复始,天天如此!那时宿松一带物价相当便宜,鸡蛋几分钱一个,成为歺桌和野外的主要食品。用歺时常见甲鱼,由于价格低而成为“特供”。
记得一次戴老师一组断粮,消息传来,李老师让我和徐健去送米,挑上走了几个小时才赶到他们驻地,解了他们无米下锅之急。
与陈应明同学在安徽柳坪矿区钻塔前留影(陈应明提供)
在安徽实习时,张雄突发寒热病高烧不退,第二天段绍龙也病了。去到医院竟然查不出病因,还是绍龙来自南方有经验,说是打摆子了,医生才忙着找奎宁针水来注射。说来也蹊跷,当地医生不知说明是小概率事件,我这个疟疾专业户都没发病,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了。
当结束野外工作,集中到黄陵地质队写报告,完成毕业论文时,队上的伙食也是出奇的好,顿顿有肉,串晕一毛,净肉小炒也不会超过两毛五,比起昆工伙食真是天地之别,令人真是乐不思蜀!
最愉快的是,当实习结束,大家一致要求分散返家,以便一睹祖国的大好河山。这个要求居然被老师们同意了。须知谁要是在路上出事,带队老师是担有一定风险的。
全班共游庐山之后,我与徐健、段绍龙、段定勇、张鹏才结为一组,去南京,过无锡,遊苏州;经上海,下杭州,转桂林。真是游遍了江南的大好河山!
毕业离校的时刻终于到来,大家各奔东西。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年级三分之一的同学约30人分到了地质局。金亚昌、蒋瑞平、李学东、段建中、苏毓阶、张志友、陈应明、段绍龙、娄霓、张鹏才、段定勇等都先后到了区调队,常年跋涉在崇山峻岭之中。王为平同学首批报名援藏,娄霓、段定勇、陈应明、段绍龙和张雄都先后去西藏工作过。他们是真正的地质队员,应该为他们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