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尘封的经历(一)大美之城

因为一起突发事件,“瑞典”突然上了最近的热搜。网站上众说纷纭,我对某些网友的偏颇之词很不以为然,决定将那一段尘封的经历写出来。

二十多年前我去过瑞典两次,期间三次逗留斯德哥尔摩。那时我在挪威读MBA, 因为出国前考了GRE, 并重新复习了微积分和数理统计这两门大学课程,又自学了线性代数,我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充满信心,打算硕士毕业后继续留在北欧攻读经济学博士学位。

我出国后第一次接触到互联网,在网站上搜索一番,找到了斯德哥尔摩的一所著名的商学院, 给负责人发了一封电邮,约好十月份与他面谈。正好MBA班第一学期的课程在十月初结束,放假一星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去瑞典。

同小组的挪威同学豪坤说欧洲穷学生外出旅行时大多选择便宜的B&B,在他的帮助下,我预定了斯德哥尔摩市中心的一家B&B

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铁路线四通八达,纵横几个国家,车票也不贵。我从奥斯陆出发,沿途山川湖泊众多,风景美不胜收。坐了六个小时的火车,我竟然兴奋得睡意全无,顺利来到了斯德哥尔摩。

虽然看不懂瑞典文,却一点也不妨碍我在这个国家畅通无阻。在北欧几乎人人操着一口娴熟的英语,带着当地口音,最后一个单词的语调是向上提的,像唱歌似的,十分入耳。瑞典人热情友好,每次我在大街上翻地图,总有人跑过来问是否需要帮忙,并指点着我如何坐公交车到达目的地。

市中心的B&B有点像中国的大通铺,一个大房间里摆了好几张上下铺床位,七八个女人睡在一个房间里,行李只能放在房中央的走道上。邻床的几位北欧大妈鼾声如雷,搅得我几乎一夜未合眼。好容易挨到天亮,我要出门四处走走,不方便拎着笨重的旅行袋,于是问服务员有没有寄存行李的地方。他却自信地说:“行李就放在床边好了,这儿是瑞典,没有人拿你的东西。”

我在挪威读书时也经常不关大门就外出办事的,自行车扔在路边不上锁也安然无恙。习惯了挪威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好风气,我对瑞典服务员的话深信不疑,只带着一个女式手提包,里面夹着现金和护照,手里提着傻瓜相机逛街去了。

我首先来到那所著名的商学院。负责人显然对挪威人抱着极大的成见,尽管我再三说明目前就读的是一所排名靠前的挪威商学院,他还是一再摇头:“你啊,根本选错了学校。挪威人什么也不是,我们不会承认那里的硕士学历的。想来我们学校读经济学博士,必须重新从硕士读起。”

“挪威人除了有钱,什么也不是(Norwegians are nothing, but they are rich)”,仿佛已经成了每个瑞典人的口头禅。瑞典曾经统治过挪威五百年,有着比挪威更加奇丽的自然风光和更加灿烂的历史,还有举世闻名的诺贝尔奖,因此瑞典人有点瞧不起周边的挪威、丹麦、芬兰等国家。七十年代挪威在北海发现了石油,一夜暴富,经济实力超过了瑞典,而瑞典的经济却开始走下坡路,不少瑞典人跑到挪威谋生。部分瑞典人心里酸酸的,把挪威人看成了粗俗的“暴发户”。挪威人毫不客气地反击:“瑞典人太傲慢了,以为他们有诺贝尔,有历史有文化。现在他们穷了,什么也不是。”

我在北欧呆了一年,不时遇到挪威、瑞典、丹麦和芬兰人在口头上“互掐”,不过这些都属于友善的揶揄与嘲讽,不是深入骨髓的世仇。北欧几国的人民普遍淳朴、善良和友好。

 我的继续升造的愿望被斯德哥尔摩商学院的负责人一盆冷水浇下来,心里凉了半截,不过既然来了,怎可不领略这座城市美丽的秋色呢?我开始在城里随性乱逛。

我读不懂瑞典语的旅游手册,但好在离开中国前曾经看过《正大综艺》,其中一集专门介绍瑞典的沉船博物馆和皇家城堡。我决定先去这两个景点,在路人的好心指点下,我很快坐公车来到了老城区。马不停蹄地参观了博物馆、教堂和皇家城堡后,我正准备离开,一个瑞典中年男人迎面走来,热情地对我说:“你远道而来,一定要去附近的诺贝尔研究所看看。”他自愿做向导,将我引到了这座外表朴素的大楼。

从大楼出来,我突然想到了同班的尼尔斯是瑞典人,也住在斯德哥尔摩,曾给我留了一个电话。我打电话将他约了出来,和他一起漫步在老城区蜿蜒的狭窄巷道,流连于各个贩卖纪念品和礼品的商店,尼尔斯还请我在一家氛围很好的餐厅吃了三文鱼大餐。

和他告别后,我坐着公车去了瓦萨沉船博物馆。一路上碰到的瑞典人太热情了,他们发现我是独自一人第一次来瑞典后,纷纷向我介绍首都的名胜景点。我去的那几天正逢俄罗斯已故的珠宝工艺大师彼得·卡尔·法贝热的珠宝作品展,众多粉丝从全国各地赶来,无数艘私家游艇停泊在港口边。在几个路遇的瑞典人的大力鼓动下,我和他们一起排了两个多小时的长队,才买到票进了展馆。

展馆内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同我打招呼,她戴着一顶红色的羊毛绒蓓蕾帽,衣着优雅。我发现几乎所有的来宾都做了精心的打扮,表示对大师的尊重,只有我这个外来妹子傻乎乎的,穿着牛仔裤和耐克鞋进了展厅。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瑞典观众们在每一件珠宝作品前流连忘返,不时发出惊叹,我欠缺欧洲工艺美术知识和鉴赏能力,只是凑热闹随大流边走边看,心里着实佩服瑞典人对艺术的狂热。

金秋的斯德哥尔摩到处呈现一种温暖的颜色,我走马观花去了几个公园,包括著名的斯堪森。我在森林里第一次见到了棕色的松鼠,好奇的不得了,拿着傻瓜相机对着它们拍照。偶有行人走过来,我将相机递给他们,让他们为我拍了一组“到此一游”照。

几天后我坐着夜车从斯德哥尔摩返回奥斯陆,在车厢里邂逅了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瑞典女护士,她在奥斯陆的某家医院谋到一份职位,离开相恋几年的男友前去异地工作。半路上一位背着大提琴的19岁芬兰姑娘上了车,她是去奥斯陆探望挪威男友的。

我们在车厢里有说有笑,每个人都谈起了自己的感情经历。不管你是东方姑娘还是西方姑娘,不管你是情窦初开还是曾经沧海,每个女人都盼望一生一世的好姻缘,却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现实现代婚姻太不稳固了,离婚率居高不下。

恋爱中的女人们难免一些些犹豫和惆怅,又多一点点勇敢和盼望,畅快叙述完心事后,我们在奥斯陆车站挥手告别,然后各自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闲暇食光 发表评论于
写的好棒~~赞一下
通州河 发表评论于
1996,1997左右我也去过瑞典丹麦,带国企客户参观考察。对瑞典印象深刻的是它的工业水平如此发达,人口如此少,差不多和香港人口一样多,但整个工业水平,社会文明程度是香港没法比的,当然也是那时的中国没法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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