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秋节,明月,清秋,寒鸦,归人,中秋的每一个元素都能触动诗人大发雅兴,写下脍炙人口的诗篇,这里面我最喜欢的是唐朝诗人王建的《十五夜望月》“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我的秋思毫无疑问的,飞跃高山大海, 飞回了我的故乡,江苏长江边的一个小小的村庄,因为紧邻长江,我们那个小镇的名字就叫长江镇。
我出生的那个小镇,存在不过百年,是长江水位改道,从江心涨出来的一块土地。
为了开垦这块土地, 当年住在附近几个村庄的农户们, 如果家里有超过一个以上的儿子, 就要分出一个搬迁到这块土地上, 在这块土地上重新建造家园,生殖繁衍,我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就这样慢慢迁到这个小镇上。
为了开垦这块土地, 当年住在附近几个村庄的农户们, 如果家里有超过一个以上的儿子, 就要分出一个搬迁到这块土地上, 在这块土地上重新建造家园,生殖繁衍,我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就这样慢慢迁到这个小镇上。
因为紧靠长江,小村里处处是长江支流形成的小河,每家每户都沿河而居,我记忆中的第一个家,就是一个有着两间屋,茅草覆顶,泥墙筑成的真正的陋室蜗居。 那时的我也许只有3,4岁,但已经有很多记忆了,那两间屋子的样子,里面的摆设都历历在目。屋子有两扇很少关闭的大门,说是大门,其实就是两块勉强档风挡雨的破门板,除了天黑了,下雨了或者出门了, 这两扇门永远大敞,方便我们家三个孩子在门槛上爬进跨出。屋子里左边的泥墙乱纷纷的堆着父母种地需要的锄头大锹等各种农具,正对大门的是一张四方桌我们吃饭用,母亲还在上面擀面,浆鞋底,以及用作另外几百种其他的用途。我那时不到桌子高,一直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一会去摸父亲的腿,一直去摸母亲的,成天比着我什么时候可以长得跟桌子一样高。饭桌再往后左边是煮饭要用的灶头,风箱,水缸;右边与水缸相临是一个小后门,一打开门就通往草屋后的小河,母亲每天在那里淘米洗菜汰衣服。
这间堂屋进门的右边开了一个侧门通往另外一个房间,我们全家都睡在那里,横着的一张木头大床是父母住的,床旁边是母亲的陪嫁,我们家仅有的两个家具,一张大衣橱,一张书桌,记忆中全都摇摇欲坠,母亲却仍然爱若珍宝,珍惜得不得了,特别那张书桌上妈妈还买了两个白底蓝花的瓷罐子做装饰,里面总是装满了炒米,花生这些零食。 我们兄妹仨挤在竖着放对着房门的另外一张床上,这不能称为一张床,因为连床架也没有,我们乡下把它叫做“榻”,就是用几块砖头当床腿,上面放在一块板,铺上稻草和棉絮,再铺上被子,我们三个孩子就这样睡在上面。
我们这个“榻”有一个好处, 因为是几块砖头磊成的床腿,非常低矮,我们在床上怎么滚都不用担心摔着了, 再说地面也是泥地,就是摔下来也不会摔坏哪。我妈养成的习惯就是每天早上先在我们床上描一眼,如果没找到我们, 就把头探进床下那小小的空间里,一抓一个准, 肯定能在那床洞里把我们提溜出来,拍拍泥, 再扔回床上去。
因为大家全挤在一个房间里, 冬天冷的时候, 妈妈会把最小的我抱进他们滚热的被窝里,
早上还记得她帮我穿那种开档的背带棉裤,妈妈在里面絮了很多的棉花,非常的厚, 穿进去后腿几乎不能打弯, 却非常的暖和。
早上还记得她帮我穿那种开档的背带棉裤,妈妈在里面絮了很多的棉花,非常的厚, 穿进去后腿几乎不能打弯, 却非常的暖和。
话说那个墙是泥砌成的,日子久了, 被蜜蜂钻出一个个小洞,阳光一丝丝的从洞里透进来,屋子里的灰尘在这一缕缕的光线中慢慢浮动。墙外就是油菜地,春天油菜花开的时候,蜜蜂在那小洞里嗡嗡嗡爬进爬出,我们只要等在哪里, 就能随手逮住一只, 然后拔掉它嘴上的那个小针, 防止被它蜇到。这样的蜜蜂即使当时没死, 也很快会死掉, 但我们那时还小得无知而残忍,不会去想它的可悲的未来。
跟那时村里绝大多数人家一样,我们家的屋顶是茅草铺的。我的家乡盛产稻米,稻草就成了随手可得的最便宜的材料。我们那的气候跟一江之隔的江南非常类似,雨水多。特别是梅雨季节,阴雨绵连,稻草吸水后如果不能及时干燥,很容易腐烂,因此几乎年年家家都要找人来把腐烂的稻草拉出来,换上新的干燥的稻草。
那时的人每个人好像都身兼数职,有十八般武艺。 比如说我父亲, 他是个全职的钢厂工人, 也负责耕种我们全家5口人的口粮地,同时还是个手艺非常熟练的竹篮师傅,每天用竹蔑编成竹篮去市场贩卖,换一点零用钱。他还有一个本领就是帮别人修屋顶。我的大伯父和他是合作良好的搭档, 冬天农闲,我父亲又不在上班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人就一人拎一只板凳,腰上圈一圈稻草绳,走家窜户,帮各户人家换屋顶。我们兄妹虽然年纪小,却在这项工作中是父亲的得力助手,我们要做的工作就是用一根一尺长两指粗的棍子,把一小把稻草从中间折成两股, 把两股稻草拧在一起拧成一股绳,父亲坐在板凳上, 不停地把新的稻草添进去, 我则一边顺时针方向拧,一边往后退,以保证稻草绳被拧得紧紧的不会松掉。这样的草绳可以拧到几米长,长度差不多够了后,就把小棍子抽出来, 再拧另外一条。这些草绳被一圈圈的圈起来,要在父亲铺稻草屋顶的时候, 把稻草捆在一起, 固定在屋顶上。
那时的人每个人好像都身兼数职,有十八般武艺。 比如说我父亲, 他是个全职的钢厂工人, 也负责耕种我们全家5口人的口粮地,同时还是个手艺非常熟练的竹篮师傅,每天用竹蔑编成竹篮去市场贩卖,换一点零用钱。他还有一个本领就是帮别人修屋顶。我的大伯父和他是合作良好的搭档, 冬天农闲,我父亲又不在上班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人就一人拎一只板凳,腰上圈一圈稻草绳,走家窜户,帮各户人家换屋顶。我们兄妹虽然年纪小,却在这项工作中是父亲的得力助手,我们要做的工作就是用一根一尺长两指粗的棍子,把一小把稻草从中间折成两股, 把两股稻草拧在一起拧成一股绳,父亲坐在板凳上, 不停地把新的稻草添进去, 我则一边顺时针方向拧,一边往后退,以保证稻草绳被拧得紧紧的不会松掉。这样的草绳可以拧到几米长,长度差不多够了后,就把小棍子抽出来, 再拧另外一条。这些草绳被一圈圈的圈起来,要在父亲铺稻草屋顶的时候, 把稻草捆在一起, 固定在屋顶上。
来英国后发现英国也有不少这样的茅屋顶,特别是南部,被称为最美乡村的Cotsworld就有很多这样的房子。不过这里的屋顶明显比我幼时的看到的屋顶维护好多了, 稻草层厚厚的密不透风,边界都用铁丝网牢牢的兜住不会被风刮走或者因雨下滑。这种房子一般非常昂贵,
只有有钱人才会去买, 估计光是每年的维护的费用估计都是不小的支出。
只有有钱人才会去买, 估计光是每年的维护的费用估计都是不小的支出。
没有钢筋水泥混凝土之前, 我们这个由父母亲手盖出来的草屋泥墙的屋子就是我们最环保的遮风避雨的地方,我在这样的房子里出生,度过了我5岁之前的幼年时光,虽然想起来那个房子是如此的破烂不堪,我有限的记忆里却全是温暖的幸福平安。到现在我还怀疑自己,
难道5岁的幼儿真的有那么好的记忆力吗, 为什么我对那个房子, 房里的一桌一凳,一床一钵如此的历历在目如在眼前? 为什么那里度过的时光四十年后对我来说依然如同昨天,几乎能闻到饭锅里冒出的饭菜香,听到母亲在房间翻动抽屉的声响?
难道5岁的幼儿真的有那么好的记忆力吗, 为什么我对那个房子, 房里的一桌一凳,一床一钵如此的历历在目如在眼前? 为什么那里度过的时光四十年后对我来说依然如同昨天,几乎能闻到饭锅里冒出的饭菜香,听到母亲在房间翻动抽屉的声响?
我的父母用他们辛勤的双手给我们创造了虽不富足,却衣食周全,温暖幸福的生活,因为他们特别的勤劳, 我们家很快地从那所草房里搬出来, 在村头建起来另外一所三间房子的小砖屋。 我在那度过了迄今生命中最长的一段光阴。从6岁开始建房,到21 岁我离开家,到无锡开始工作,那里承载了我的少年,青年时代,见证了我从一名懵懂的幼儿长成一个独立的, 开朗的,乐观坚强的年轻女孩。它见证了我的成长,也见证了我的离开,和我再也回不去的少年时光。
老房子变迁史 二 - 少年时光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