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歌— — 记我家大门上的小鸟窝

从六月到七月，有一对家雀在我们家的门上作窝产卵并最终孵出了五只小鸟。从发现有鸟窝开始，我就在朋友圈里陆续发布了一系列实况报道。现在既已鸟去巢空，咱也收拾起心情，把这些朋友圈里的文字图片视频归拾在一起，按照时间顺序，把这故事连贯起来讲一遍，同时也给这段经历留下一个完整的记录。   2018年6月21日 【求教朋友圈】家门上挂了一束假花做装饰，最近每次一开门，都会看到有只小鸟箭一般地从那花束的顶端飞出去。不免开始怀疑这鸟是否在此做窝了？但又觉得，假的塑料花怎么可能引来真的鸟安家呢？ 心里这么嘀咕了几日，今天终于搬了张凳子站上去瞅瞅，发现那假花丛里居然真的藏了只垫着细软干草，直径不足10公分的精致小窝，窝里静静地排着五枚袖珍鸟蛋。     有鉴于开门即会惊飞孵蛋的鸟，我在考虑把花束拿下来，挂在旁边的墙上，让它们有个安宁的孵化环境。问题是，这样一来，那鸟妈妈/爸爸会不会再也找不到自己的窝了呢？ 对于这么个生死攸关、大是大非的问题，朋友圈里倘有知道答案的，还盼及时示下，俺们这厢不胜感激！[抱拳] 2018年6月22日 朋友圈太给力了！俺深深地为大家的热情、爱心而感动，也被各位的智慧、创意所折服。衷心感谢！[抱拳] 各路大神给支了许多高招，从让俺卸门板到爬窗户出入，种种令人脑洞大开的想法，不一而足。????不过绝大多数的意见都还没有那么折腾我们，比较人性化，建议我们这几个礼拜从别的门进出，而把大门让给小鸟。由于车库的卷帘门离大门太近，一旦启动，也会惊走小鸟，所以这一选项不能成立。余下的，就只有走院子的木篱笆门了。其实在上朋友圈求教前，我们已初步决定这么做了。只不过两年多前，附近的一些人家，包括我们在内，都被*****从一推就开的院门闯入而光顾过，所以篱笆门平时都从里面锁上了，从外面无法打开。正因为有此井绳之怕，才会想到先来朋友圈问问有没有挪鸟窝的成功经验。现在看来答案是否定的，那咱们也就只能回到最初的方案，暂时从院门出入了。[OK] 2018年6月28日 话说俺们在朋友圈的谆谆教导下，锁上了正门让鸟儿坐月子，全家老少则高一脚低一脚地走了快一个礼拜的篱笆边门。今儿有贵客从国内来，大小箱子若干，只能开了正门迎客，不得不惊飞了正在门上抱窝的鸟妈妈。 鸟妈既然离开了，我抑不住好奇，搬出梯子爬上去看一眼。结果发现五只蛋中已有一只孵出了壳，毛茸茸粉粉红的的一团肉，只略具小鸟的雏形。   2018年7月1日 憋了三天，今天又爬上去瞅了一眼，喜见当初那五只鹌鹑蛋大小的鸟卵，已经出落成了满挤在小窝里的毛茸茸的一大堆，但鼻子眼睛哪儿是哪儿，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五只刚出壳的雏鸟团在一起，只会发出些轻微的滋滋声，还不会单独行动。与前些天全是蛋时不同，这小小的鸟窝现在开始散发出一股温热的满是勃勃生机的气味。 2018年7月2日 今天的"鸟"样。眼睛依然没有睁开, 但是脖子比前一日硬了，能够支起来抬头张嘴接父母的喂食了。 今天灵光一闪，去找出了个旧的摄像头（怎么早点儿没想到？）。一端从门楣上吊下去，用胶带纸把录像头固定在鸟巢正上方。 另一端连在门后的手提电脑上，这样就可以躲在门后通过视频"监控"。居然很快就拍到了鸟父母轮番前来，给眼睛都睁不开的嗷嗷待哺的五只雏雀喂食的镜头，煞是可爱。不敢独擅其美，拿出来请朋友圈同赏。 这位应该是母亲，除了喂食外，也长时间地呆在窝里，做些类似打扫卫生（清除小鸟排泄物）的工作。 这只成鸟头和背上有红色羽毛，俺猜是爹。哪位大神如果看出来这是个神马鸟，还盼赐告。谢了！ 2018年7月3日 又过了一天，嘴巴长得、张得都更大了     2018年7月5日 不得不先感慨一句：俺朋友圈里的知者真多！前两天贴了十几秒模模糊糊的鸟视频，居然就有好几位认出来那鸟是House Finch，中译"家雀"。感谢指教之余，俺赶紧上网学习，获得两大重要认识： 1）这种鸟很喜欢在民居上作窝； 2）从孵出来，到最后飞走，还得有三、四个礼拜的光景。 这第一个认识让俺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本来还以为有鸟来朝，是件稀罕事儿，足证俺们人品好的不一般呢， 哪知道却原来只不过是人家之所以被叫做"家"雀的寻常习性而已，既不是对俺人品的肯定，更不是好运将至的吉兆。 好在那第二点认识，很快助俺沉下心来，摆脱了纷扰，端正了态度：既然还得再走一个月的旁门左道，咱们就绝不能敷衍了事，而要在二十减一大的精神指引下，撸起袖子加油干，作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一俟找准了前进的方向，就立马去换了个高清摄像头，以便通过更清晰地观察记录这窝鸟邻居的生活，来丰富一下这炎炎长夏里宅在家里的的日脚。 到目前为止，积攒了十来个小时的录像里，小鸟儿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醒转过来时，便一定会作仰天张嘴求食状，煞是可爱。不过最热闹的，还是父母前来喂食的时刻。一大家子唧唧喳喳，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吃啥说啥，但那份欢愉，看了实在是让人开心。这里贴一段两分钟的父母相继喂食的视频，与朋友圈乐乐：   　　鸟妈与五朵金花 (录像截屏） 　　鸟爸与五朵金花 (录像截屏） 　　嗷嗷待哺 (录像截屏） 新换的1080P高清摄像头 换罢摄像头，蓦然回首，骤见彩霞漫天，遂以手机捉了几张屋外的景色，加在这儿，算是对这谢鸟儿的家园环境做个交代吧。       2018年7月13日 【鸟情增报】一周过去，五只小鸟都还在，并且都已长大了不少。 这里是今天录的五分钟视频。头一分钟是鸟爸喂食，间歇约三十秒后，鸟妈飞来接着喂，持续一分钟多点儿。接着是五只鸟在已显得太小的窝里挤闹嬉戏。 注意看视频开始三分钟左右，有只小鸟挥翅的镜头，可见其翼展已相当广阔，挥动时也很孔武有力，似乎再加点儿速度，便可振翅而起。所以感觉这些小鸟的离巢，已是指日可待的了。 鸟儿玩得真欢时，我去开门打扫遍地的干鸟粪，它们立马乖巧地蹑伏进窝里，视频也就结束了。这么些时日一大家子吃喝拉撒都在上面，估计这门脸已经被糟践的一塌糊涂了。[流泪]且等空巢后，再慢慢收拾吧。 2018年7月16日 【离巢记】门上的五只小鸟从前天下午开始陆续离巢。下面这段三分钟的录像，是倒数第二只鸟离开的过程，情节颇为感人，试转述如下。 0-50秒 大哥站在巢边跃跃欲去，小弟撅着个嘴不让他走。大哥说好吧好吧我不走了，就跟小弟一起回到巢里相拥着卧下。小弟似乎还不放心，又把自己的位子从里侧换到外侧，试图挡住大哥离巢的去路。 50秒-1分50秒 哥俩正高卧着呢，但见鸟巢一晃，威武的红首鸟爸飘然而至。小弟不明就里，以为爹与往日一样，是来喂食的呢，便热切地张开黄边小嘴（注），凑了上去。哪知老爸并不搭理他，而径直过去与大哥面授机宜，随即在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上方的录像头后，转身踏花而去。此时大哥爬上鸟巢边缘，对着镜头外的世界啾啾不息。未知别期将至的小弟，还兀自在那儿给自己挠痒痒呢，再一抬头，骤见大哥已然攀出巢外。小弟立马站起，挥动着自己稚嫩的双翅，对着大哥大叫一声，求他别走。奈何为时已晚，踏上了不归之路的大哥的身影，终是慢慢地从镜头里逝了去。。。 1分50秒-2分58秒 小弟伤心地舔了舔自己羽毛，呆立在那儿有点儿不知所措。不过片刻，但见他突然发力，一步跨上巢缘，使出所有力气拼命地挥动双翼，作振翅欲飞状，想跟着大哥同去。怎奈羽翼未丰，力有未逮，扑腾了几下，终是不能腾空而起。只好又收拢了身体，眼里满是惆怅落寞，悻悻地匍回到自己的老位子上去，无奈地听着守在附近的妈妈声声不息地呼唤。。。 注：据朋友圈里诨名"耗子"的鸟专家说，雏鸟通常要到嘴边的一圈黄色褪去后，才有能力离巢而去。录像里这两只鸟，大的嘴色灰褐，小的黄圈明亮，证明了耗子的真知灼见，赞一个！[强] 又，成语里带有贬义的"黄口小儿"，一定也是典出于此的了。 2018年7月17日 【空巢记】五只鸟飞走了四只之后，剩下的这位老幺，很无奈也很无聊地在空荡荡的窝里又呆了一天一夜。这期间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蜷缩在自己惯常寄身的那个角落打盹，实在腻味了，就哼哼几声。下面这段三十秒的录像，记录的便是这种状态。 然鹅，唧唧歪歪地哼着哼着，不远处就有了悦耳的回应。接下来"鸟儿问答"一番，竟然迎来了意想不到的温柔-- -- 款款而至的鸟妈妈。与前几个礼拜一到就戮力喂食不同，这次鸟妈只草草地塞了这个大宝宝两嘴，便转过身去慢慢地往外走，很明确地是要鸟小弟跟着她飞离这巢穴（上一篇《离巢记》里，鸟爸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带着老四离开的）。小弟深知娘心，确实也跟在后边跨上了鸟巢边缘的跑道上了。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法再往前进一步，随着妈妈展翅而去。 鸟小弟站在巢墙上，往妈妈飞走的方向呆望片刻，哼了两声，悻悻地跳回窝里，大概又准备走到自己的那个角落圪蹴哈去。孰料身后一阵轻风，挟来了红头鸟爸！小弟那个开心啊，立刻转过身来，一边忙不迭地张嘴享受老爸带来的美食，一边颤动着双翅快乐地鸣叫着。父子俩击剑般地倏来倏去数十回合，演了一场分外热闹的吃独食大戏。食既，鸟爸静下来，端详了雏子片刻，大概看出了鸟弟眼里的不安，知道他尚未Ready，竟突然别转身径直飞走了。鸟小弟本能地跟着往前冲了一下，旋即又跌坐回自己的角落，一动不动地呆望着爸爸离去的方向。。。 。。。 一宿无话，只有孤寂的小弟在灯影里静立着。。。 天亮后不久，小弟又站到了这一大家子起飞离巢时惯用的跑道边。 （以下用20秒高速掠过鸟小弟在窝里最后一小时的各种蹲卧走跳，犹豫踌躇） 最后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了 -- -- 七月十七日早上十点多，鸟小弟照例缩在自己的那个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哼哼着，不远处又传来了应和声。如同受到了召唤似的，他忽然跳将起来，站到了鸟巢边的跑道上。甫一立定，巢外那唧唧喳喳的声音，却不知为何又马上远飞而去了。弄得鸟小弟只好站在那儿，声声不断地鸣叫着，焦急地期待着。。。 这么叫一会儿，再停下来侧过脑袋听一会儿，忙活了一分多钟，终于，盼来了远处的几声（爹妈的？）回应。鸟小弟大喜，先退了一小步，再使劲挥动翅膀，开始助跑。大约是心情激动，用力过猛之故，鸟小弟在冲上跑道时狠狠地趔趄了一下。不过他立刻恢复了平衡，张开那副已长硬了的翅膀，冲破掩隐着鸟巢的花枝，腾空而去！ 身后留下的，是一只空巢。。。 而我们这扇热闹了四个礼拜的大门，也即此重归沉寂。 （耐心或时间有限者，请直接快进至一分四十七秒处看起飞镜头）   空巢寂影 ------------------------------ 2018年7月22日 今天终于有空，开始清理。 花束取下前，是这样滴： 把花束取下后，俺的大门变成了酱紫 -- -- 满目疮痍有没有？ 再从花束的背面看看这个制作精美的鸟巢，可见鸟爸鸟妈花了多少心血，衔了多少干草，层层地累聚起来，才筑成了这个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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