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的时候,我上了北京海淀区的曙光小学,我是1967年文革 “复课闹革命” 时入学的。
当时学校的校长和一些老师还在接受着审查,被强制在校内进行劳动改造。有一天,我们在做早操,几个被审查的老师就在操场旁边干活,他们蹲在地上,用锤子把旧砖头上的水泥敲打下来。现在回想起来,这些老师的年龄都比较大,好像是四、五十岁的样子,一个个很老实、很沉默,只见他们低头干活,不见他们说笑。我们做完操往教室走,正好从他们的身后走过。我看见前边高年级的大同学说:“他们是坏人,是反革命,是牛鬼蛇神。” 大同学不但在这些人背后指指点点,而且还往这几个老师的后背上吐唾沫,并使劲发出“呸”、“呸” 声。我们这些刚入学的小同学也有样学样,好多人都跟着“呸”“呸” 地吐起来。我胆小不敢,可又怕同学们看不起我,说我不革命,于是也对着一个男老师的后背吐了口唾沫。但我心里有点害怕,似乎知道这样做不对,吓得赶紧跑回了教室。
我现在无法想象,受了如此侮辱的老师们,竟没有一个人敢指责、制止我们这些孩子的举动,甚至没有一个人敢回一下头,只能默默地忍受着。也许,老师们根本就没有责怪我们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他们心里想的,是我们当时根本就无法明白的东西。
过了没多久,这个老教师突然出现在我们班上,成了我们的算术老师。现在想来,他一定是审查过了关,被准许上台讲课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老师姓刘,有时候又觉得他姓王,但姓刘的成分更多一些。请原谅我的记性,那时我才七岁。
有一天,下了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离家近的同学都回家吃午饭了。我家那时住在外贸学院,在车道沟那儿,离学校好像是两站地。我妈有时就给我两毛钱,让我中午自己买着吃。学校斜对面就是紫竹院商场,挺方便的。那天不知是我忘了带钱还是把钱丢了,反正没钱吃午饭了。刘老师知道后就让我在教室里等着他,说他去拿钱来给我。可刘老师刚出去没一会儿,我就把老师的话忘到了脑后,和小伙伴儿们跑到学校外面去玩了。我现在想不起来我们跑去了哪里,也想不起来那天中午我到底吃没吃饭。但我却真真切切地记得,当我和几个小朋友回到学校的时候,刘老师就站在学校的大门口,向马路上张望着,手里纂着几毛钱!
刘老师看到我马上迎了过来,他跟我说了什么我忘了,我好像敷衍了一句什么,像是“我不饿”之类的话,就和小伙伴儿们说笑着从他身边经过,一蹦三跳地跑进了学校。我不记得我有没有跟刘老师说谢谢,好像没有。我希望我说了,但说了又能怎样呢?
刘老师,您那天中午吃饭了吗?您在大门口等了我多久?您一定找我找得很急,您一定在校园里绕了很多圏,一定找遍了校园的每个角落。老师呵,您可知道,我在您的后背上吐过唾沫。
四十多年过去了,我曾无数次地责备过自己,责备自己为什么那么不懂事。我无数次在心里默默地向老师道歉,今天,我只想再说一声:刘老师,对不起!
光妮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小自己打倒爸爸比我们更难受呢。
文革期间我们都是孩子,对自己的行为不要自责太多。当年我也耻笑过刘小小,尤其对她那个洪彤彤的名字更是不屑,如今想来真是太残忍了,她心里该多难受呀!
瓜豆:让你逮到了!算你狠!呵呵。我也不知道你分析得对不对,那时候还太小。
好,还说没欺侮过人呢,欺侮的还是老师!
你不接受刘老师的关心,一定是潜意识中不能原谅自己!
文革中我也胆小,但是,我一次也没有参与冲击老师,我只是看着,心里一片空白。
你不接受刘老师的关心,一定是潜意识中不能原谅自己!
文革中我也胆小,但是,我一次也没有参与冲击老师,我只是看着,心里一片空白。
花仙子:能在幸福的时候回忆过往也一定是幸福的,我不曾经历的那个年代,那个让人疯狂和没有自我的年代,在一些文字和影片中感知道一点,有一点后怕的感觉呢,有时会庆幸自己没有生在那样一个灰色时代,.....
虽是灰色,但回忆起来是五彩缤纷的。
能在幸福的时候回忆过往也一定是幸福的,我不曾经历的那个年代,那个让人疯狂和没有自我的年代,在一些文字和影片中感知道一点,有一点后怕的感觉呢,有时会庆幸自己没有生在那样一个灰色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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