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没有高铁是事实。美国人也不抱怨也是事实。在美国建高铁难在哪里?在这个实行高度市场经济并且崇尚个人权力和自由的地方,简单看看正在发生休斯顿-达拉斯高铁的实例。这条线如果建成,将是美国,甚至整个北美地区的第一条高铁线路。
在德州的居民,这些年多少听说了些关于在休斯顿和达拉斯之间修建高铁的事情。大约在2010年,我第一次从NPR听到休斯顿市长签署协议,引进日本高铁技术,并将此高铁纳入日程。纳入日程就是说开始讨论此事。如今8年过去了,都发生了什么? 今后几年甚至10年以上,还会发生什么? 现在他们寄希望于2019年开始动工。可是,能动工吗?
今后的事不好说。但这8年几乎什么看得到的事都没发生。没动土,连钱还没筹集齐。各种会开了很多,集会也不少,反对声音不绝于耳。
为什么?
先看看德克萨斯的交通状况 -
地广人稀的大德州,一趟平川,高速公路发达。除了大城市,人们分散在各个郊区和农场居住。高铁沿线大概70-86%的居民,每家拥有2辆以上的汽车。休斯顿和达拉斯之间,开车4个小时到达,旅行成本20多美元。两个大城市都有多个机场,飞行时间大约1个小时,旅行费用$160-200左右。高铁的承诺是:1.5小时到达,票价和机票相当。
然而,除非你是住在休斯顿downtown, 目的是达拉斯downtown,的确方便。今年刚公布了休斯顿车站的位置,离市中心很近。可是,和美国其它地方一样,大部分的人并不住在市中心。休斯顿很大,对大多数在郊外住家的人来说,要先开车25分钟-1小时才能到达市中心。这样一比,和坐飞机实在没有多少好处。
再看看资金问题 -
承建公司叫Texas Central,一家私人公司。跟世界上其它国家大多是由政府出面建铁路不同,德州必须是私人公司。2017年,州长Abbott签署了法令,明确限制政府资助任何高铁建设。这个工程需要120 - 180 亿($12-18 billion)。钱从哪里来? 只能靠投资方。据我2018年看的各报道,钱还没凑齐,听说最近有两家日本投资商投进一些。
尽管不靠政府,纳税人是不是就无所谓了呢?不然。那我们再来看看民间的反馈 -
反对者质疑这条高铁会吸引足够的乘客以达到盈利目的。有议员认为,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世界上所有的高铁营运没有哪一家是盈了利、甚至不亏损,都是在赔本运营。到时候这么大的工程,加上市场狭小,基本上可以肯定赚不到钱。那么,根据too big to fail的意思,那到时政府还不是不得不介入,用纳税人的钱来救助。
而Texas Central的高层则辩解称,现在就假设今后要政府来救助是不公平的;何况,世界上还是有两条高铁线在盈利,即:西班牙的马德里-巴塞罗那,还有东京-大坂。(笔者在这里暗暗为休斯敦-达拉斯捏把汗。以得州的路上交通和空运的发达,以及人口数量,客运量怎么跟那两条线相比?)并且,Texas Central公司预期运营两年内的客运量可以达到每年500万人次。
草民认为, 你不用纳税人的钱来修,那到时我们对这个工程不满意了,我们还有说话的余地吗?这么大的工程。
当然涉及到沿线的土地占用,民宅拆毁等等,听证会开了一波又一波。这里还有法制的问题。
下图是沿线居民在一个小学堂里开会讨论是否支持高铁的事。这样的会议(有时几乎是抗议)开了很多。
得克萨斯有条法律,即如果作为铁道公司,那么可以使用“eminent domain"来征用铁路沿线的私人土地。这个权力可以让铁道公司给予原土地拥有者物质赔偿,以取得该土地的使用权。那么,Texas Central 公司是否被认作铁道公司呢?这个问题目前尚有争议,有待定论。
德州老乡对土地的热爱不是你一条铁路可以随便杠进来的。很多人是祖祖辈辈好几代在那片他们自己的土地上。私人财产的无上权利,偏远山乡的文化保留,都成为了阻碍。有议员立场分明地要维护rural culture的存在,觉得一条铁路插进来,会分裂这种文化,分裂社区,比如让以往平静美好的社区因为铁路的介入而被打破,挨铁路这边的和离铁路远的那边会发生裂变。当然也有经济上的细节考虑,比如因为铁路,在公路修建和维修的时候,可能会不得不建高架桥等,费用增加,而当地不得不增加税收来补贴这些成本。。。其实,目前已经有人质疑Texas Central公司是否有权征用私人土地,并意欲将此诉诸法庭。
下图,沿线土地拥有者关切地注意着铁路的设计走向。
居民会议表决。下图的居民在举手表示反对高铁。
下图,反对高铁的居民组织和他们的网站。
另外的问题还有对自然环境影响的评估。铁路的修建会多少改变植、地下水貌、永久性影响一些动物的生存环境、带来污染。。。环境的评估已经进行了几波了,还没有完。。。
如此这般,从2010年谈到现在八年多了,八字的那一撇有没有,谁说了都不算。2019年能如Texas Central所愿开工与否,我们只有坐等。2024年开始营运是否能实现?一切都还是问号,一切都还只是在纸上谈兵而已。
不是做不出来,是想不想做、该不该做。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