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斑驳之维也纳
在维也纳的一星期,公寓进进出出有好几波人:45天游欧洲的墨西哥姐妹,来维也纳度周末的萨尔斯堡年轻夫妻,除了hello没有过一次交流的韩国年轻男女二人组,一黑一白18岁的佛罗伦萨女孩,还有快住满一个月的弗朗切斯卡(Francesca)。
Francesca也是那种看不出年龄的女人,金发碧眼,苗条高挑。刚开始我们用英语交流,当她说是比利时人时我们很自然地切换到法语。但她的法语有点特别,偶尔还不顺畅。数学家说那是因为她会的语言太多了,切换时也许会出点故障。可能如此,她父亲是意大利人,她嫁了巴西人后就移居巴西。儿子在维也纳音乐学院学古典吉他有两年了,她来看儿子并小住一月。她的德语英语都很流利。
一般晚上我们会在厨房里碰面,随意聊聊当天的经历,她也讲讲近一月的游历。但我们聊的更多的却是星象学。她是个astrologer,在巴西学了三年的astrology,现在在Rio开治疗诊所。她一提astrologer马上就澄清“不用水晶球,不预测未来的那种”,我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肯定是捕捉到了我眼中的问号,她又解释:“therapist治疗师,帮助顾客理解他们的情绪,进行心理疏通。” “这跟星象有什么关系呢?心理学就够了呀?“ 原来星座定义了每个人的特质,并将芸芸众生分成了若干气质类型,然而,个体出生的时刻与地点又决定了其特异性。
“人,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生活中有没有问题。”
“那你看看我,我有没有问题?“ 因为我觉得我没有问题所以挑衅似地发问。
“任何人的生活中都会有问题。“(Tout le monde a ses problèmes.)
我把眼睛移开了,因为这是我早就认可的话。没有问题本身就是问题,况且没有问题是不存在的。
“那,你看看我生活中有什么样的问题?“
“我需要你的星象资料才能分析。“
我马上报出了自己出生时间地点,但是她的数据库目前还没有覆盖到中国,所以只好作罢。
“我对星象学不了解,但我相信它也是探索生命宇宙的方式。如果人们在其中得到了内心的平和,那它就是好的吧?“
“当然,人越conscient (aware) 就越能看清问题就越具备真实面对问题的能力。“
“哈哈,这一点我太同意了。”
白天我们忙着丈量维也纳的大街小巷,一不小心就发现一点有趣的东西。例如照片中左侧挂奥地利国旗的白房子,在小巷之中,与普通民居无异,但却是座犹太教堂。门口有便衣,进去要盘查。小巷首尾皆有警察,这在街头罕见警察的维也纳,很是有点怪异。后来查wiki 知道,这座教堂正是因为身处僻巷混迹民居之中竟然逃过了二战时期排犹的打砸抢,幸存了下来。只是如今还有警察严密把守,就不知何意了?
建筑墙面突出来的门柱窗眉浮雕都用网罩住,还布上针林,防鸟。所以,维也纳的建筑,露天雕塑一般都很干净,没有像巴黎看到的那样鸟屎斑斑。广场上没有鸟,甚至公园中都少见鸟的踪迹。连这样的蜘蛛人也网中罩。
街头几乎不见乞讨者,也没有街头艺人。街道干净整洁,秩序井然,给人很好的安全感。街头除了游客,基本上都是欧洲人。
大街上的路灯都用钢绳拉着,极少有电线杆。有时候街道实在是太宽,或者是边上没有建筑可以钉钢绳,他们就树电线杆,但不挂灯,只用来拉钢绳,所有的路灯于是都规规矩矩地悬挂在马路的中轴线上。
还有弗洛伊德的诊所。他近50年的职业生涯都在这间屋子里度过。大学二年级开始读“梦的解析”,他的分析意识潜意识下意识之类的关系现在我已经搞不清楚了,但那些躺在诊椅上,在时间的迷雾中追忆过去那些个节点的男男女女(尤其是女)那种从书中感受到的时间的厚度与压力却依然清晰如昨。只可惜,那把诊椅1938年弗氏逃亡伦敦时带走了。只可惜,星期一故诊所是关门的。弗氏精神分析理论奠定了现代心理学、动荡过文学与艺术,虽然之后受到了广泛深入的质疑与鄙弃,但是近年来学界又开始了对质疑鄙弃的质疑与鄙弃。一百多年后,弗洛伊德依然是现代“人学”的enigma。
在布拉格,卡夫卡是隐匿的,一如他的作品。而市面上到处都是Klimt。捷克人的民族意识并不比其它任何国家弱,但展示自己的文化艺术财富时,捷克的地域观就扩展到了整个曾经的奥匈帝国了,所以在布拉格街头随处可见Klimt并列Mucha。在老家维也纳,Klimt一直都存于Belvédère 。它曾是Eugène de Savoy王子为自己建造的寝宫,现在是国家画廊,常年出展数千幅绘画作品时间跨度800多年。现代最有名的当属奥地利国宝级的Klimt。碰巧,今年10月至明年2月有Schiele(席勒)作品临时展,于是这对画坛师徒在Belvédère 再次相逢。他们的作品被后人标签为eroticism (情色画)。席勒一生短暂,贫困疾病缠身,老师那儿的富丽堂皇到他那就是抑郁神经质般的暗沉扭曲了。和老师不同,席勒爱画自己。老师画中是被明丽的丝绸色彩或包裹或裸露的不完美的人美好的欲望,而席勒,甚至直接画手淫与自慰。
同是画女人,也许Mucha 会赢得更多唯美主义者的青睐。如果说Mucha 画出了女人的风情,那么Klimt却画出了这风情背后辽阔的大地。
逛到歌剧院时,想是不是离开维也纳前看场演出?而那天出演的正式Richard Wagner的Lohengrin (罗恩格林)。绕着歌剧院转了一圈都没看到售票窗口,纪念品商店门口倒有几个“莫扎特”。眼神一碰,他们就走了过来。原来,维也纳所有的歌剧院音乐厅早几年前就取消了售票窗口,“莫扎特”们是有经营许可证的“国家黄牛”。他们常常上一年就订好了全年的演出票,因为有经营和卖不出去的风险,所以“黄牛票”几乎要贵一倍。因为是当天的演出,他手中的票所剩不多了。我们想要位置稍微能看清点的,两张票居然要价近500€。摸摸口袋,只好黯然神伤。
回巴黎的机票是下午3点的,打算美美地睡个懒觉,犒劳一下奔波了数天的腿。结果,晨曦微光的迷迷糊糊之中,门铃大作,三遍不止。最后还换成了“砰砰”的锤门声。数学家起床,我听见门开了,女人讲德语,数学家的英语,Francesca 也出来了,他们咕噜咕噜了好一阵。后来数学家回房间告诉我:女人说是政府工作人员(却不出示证件),来找人。进到厨房查看了住宿登记。我倆分析女人是便衣警察,例行检查。刚好头天晚上数学家给我讲了“奥匈帝国”还未成其为强大的“帝国”之时,为了强大国力,对内实行言论思想管控,秘密警察伸入百姓生活的每个角落。那段时期,人们就热衷于精细繁琐的家具,华美却千篇一律的服饰。。。不至于吧,今天的奥地利是民主自由的国度,虽然是极右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