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殇(26)-- 绑架电视美女

第二十六章

 

夜里12点半钟,陆远征从棒锤岛回到台町自己的家。国峰像一切担当此类差使的人一样,都是细心人,他送陆远征到棒锤岛,就回车队等候。午夜时分,国峰接陆总回家,一出棒锤岛就下了雨,车子在郎歌山陡峭的盘山路上抛锚了——这条新路没有路灯,“蓝鸟”车忽然间的爆胎把陆远征吓了一跳。怎么会爆胎呢?右前膀刮蹭到山石上,几乎刮烂了,右大灯也碎了。正在郎歌山的绝壁悬崖之上,脚下涛声澎湃,叫人毛骨悚然。现在是五月天,“春潮带雨晚来急”,这茫茫大海里不是也有春潮吗?好在车还能开,国峰手脚麻利换上备胎,下了山。

回到家陆远征心绪难平。玉翎没有留他,不愿意留他。但是离开的时候玉翎送到楼下当着国峰的面给他一个吻。这是暗夜里冰凉的吻。那时候还没有下雨,但是起了风。那风和她的吻一样凉。

他回到家在沮丧之中上了床。他不能入睡,睁眼看着窗外的细雨和婆娑的树影。无论如何他要感谢项凯来,没有项凯来和他的“服装节”,玉翎会到蓝屿来吗?会把拉夫劳伦引到中国来吗?改革开放创造无穷的商机,邓小平说“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未来将会涌现大批富人,中国人穿高档服装拎奢侈手袋的时代就会到来。玉翎到蓝屿来,他可以帮她许多事情。他可以帮她在中山路选一处办公楼,在郑家庄的外商别墅区选一幢房子,在牛桥开发区选一处加工厂的厂址,他还可以用人脉关系帮她打开许多渠道。他是她信赖的人,她愿意听他的建议。她会隔三差五跑来蓝屿……

正在难眠之时,电话铃响了。陆远征打开灯,桌上的闹钟指在一点半。这是谁?是玉翎吗?玉翎有换地方睡觉失眠的毛病,莫非她也失眠了?

“是陆总吗?我是宁心存。”

咦,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姐出事了!她叫我找你。”

“你姐在哪儿?在医院吗?”

“不,不,她被绑架了!”

“被谁绑架?”

“坎坎呀!”

陆远征停了一下,揉揉眼睛。

“这不是夫妻打架吗?”

“不,不,要出人命啦!陆总,你快来救心仪吧!”

“她在哪里?到哪儿去救她?”

“她在浪田。你先到我这儿好吗?我和你一起去……”

陆远征立即打电话到车队找值班调度。国峰动作快,三分钟到了陆远征的门口。蓝鸟车坏了,国峰开来一台道奇吉普车。听说“去浪田救人”,国峰说公安处的黄立金在车队呢,要不要把他带上。陆远征说行,于是开车回到小车库。黄立金正呼呼大睡,国峰把他叫起来。

“你在车队做什么?”陆远征问道。

“嘻嘻,陆总来了,有什么情况?”

黄立金三十出头,是个机灵鬼,在蓝钢公安处当刑侦科长。

“我问你为啥总到车队过夜,别打岔!”

国峰说道:

“立金哥是来看着他的媳妇,他的媳妇就是小娜呀!”

原来车队的调度员小娜是王立金的媳妇,小娜是蓝钢后勤系统的小美人嘛,她是铁宁人,铁宁美女身材窈窕,双目逼人,皮肤粗糙。陆远征是在游泳比赛中认识小娜的,小娜是机关接力队的,会自由泳呢。可是陆远征竟然不知道她是黄立金的媳妇。

国峰接着说道:

“小娜一上夜班,立金哥便到车队来睡觉,不放心嘛。”

王立金说道:

“国峰你别胡咧咧,我是为了领导的安全,处理紧急情况。我看着小娜也不用到车队来,这些司机哥们哪个敢打小娜的主意?陆总,我跟您说吧,打小娜主意都是领导!”

“哪个领导?”

“多了。陆总,原来的行政处长外号‘王大结巴’。八年前小娜在机修总厂开天吊,‘王大结巴’对小娜说,我把你调到小车队,再给你办个驾驶证。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叫我睡一次!妈了个巴子,老家伙那年快60了。小娜当时就吓哭了。”

“哈哈,我是说小娜怎么来的小车队?”陆远征说道。

“那是八年前的事,我咋知道?八年前我还不认识小娜呢。”

从台町下来,椒金山的大马路上空无一人,看得见炼钢厂的红色火光和焦化厂的白色浓烟。

“陆总,有机会伺候您老人家,天赐良机啊!”

“立金,怎么这么些废话!住到车队来了,也不怕别人笑话!最怕戴绿帽子的男人,最容易戴上,哈哈!”

吉普车开到电视台,只见宁心存细瘦的身子嬝嬝婷婷立在马路边,手上撑一把伞。昨天吃晚饭蒋乃迪推出宁小姐,没想到半夜就见面了。

“这不是宁小姐吗?”黄立金反应快。“陆总,我明白了,咱们是去救她姐姐啊!”

黄立金敏捷地跳下车,把宁心存送进后座。

“去哪儿?”陆远征问道。

“在浪田县城西边,叫野猪崖!”宁心存心跳得厉害,好像吉普车不是在走而是在跳。

“浪田有个野猪崖,是坎坎办的度假村,我去过。”黄立金说道。“我听到一个段子,说坎坎在家玩手枪,吓唬宁心仪,一枪打碎了乾隆花瓶,价值十万呢!”

“哪有那回事!但是坎坎喜欢玩枪,有好几把枪!我姐说他或许真的打死过人。我姐一点多打的电话,陆总,她叫我给你打。”

“陆总,没事儿,我也带上枪了。”王立金说道。

“立金你不要胡来,”陆远征说道。“心存,你姐的电话是打到电视台吗?她被绑架了,怎么还能打电话?”

“她用的是这个东西!”宁心存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方盒子,巴掌大小。难道有什么魔法吗?“这是移动电话,两个月前汤普森先生送的。汤普森是贝尔公司的副总裁,他访问蓝屿,我们姐儿俩采访他。贝尔公司的电话机,汤普森先生送给我们,两台机器之间可以通话,谁知道用上了!”

陆远征接过小盒子,甚觉怪异。他虽然是大企业的老总,却没有见过这个。他见过对讲机,矿山、炼铁和炼钢都已使用,通讯距离只两公里。移动电话是未来的通讯工具,它何时进入人们的生活?

“现在给你姐姐打过去!”陆远征说道。

“不行。我的这一台和我姐的不一样。她的可以打出去,我的打不出去,只能接收。信号用卫星传送:我姐打到卫星上,再送到美国的贝尔总部,贝尔再把信号送到我这里。陆总,等一会儿我姐会打过来。”

《蓝屿新闻》报导过贝尔电报电话公司的消息,这家大公司要在牛桥开发区建工厂。想不到贝尔公司的礼物派了用场。这样复杂的信号传递方式要花多少钱啊!但是,令人艳羡的小两口闹到如此地步,是怎么回事呢?陆远征想问又不好开口,前面是自己的下属,他在驱使他们干“英雄救美”的传奇。两天前宁心仪坐在他家二楼的小客厅里,说到和老公的抵牾,说坎坎有许多女人包括尽人皆知的冯天娇,说到她要离婚,但是怎么能搞到被绑架呢?

吉普车开过沙子口就没有路灯一片漆黑。国峰找到尚未建成的高速公路,这是铁(铁宁)蓝(蓝屿)高速,全长350公里,是全中国第一条高速公路。从沙子口到浪田的一段可以通行了,只是没有正式通车,也不收费。高速公路上没有车,路边堆着正在安装的护栏板,雨还在下,四周黑黝黝只听见沙沙沙的车轮声。大约一个小时车到浪田,却是没有收到宁心仪的电话。吉普车下了高速路,穿过浪田县城,再向西开就是沙石路了。宁小姐双手抓住黄立金的背椅,上身挺得直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是她姐姐,而是她自己命悬一线。宁心仪说过,老大慢性子老二急性子,老二干活毛手毛脚,不是打碎玻璃杯就是打碎暖水瓶,不是切了手指就是烫了脚丫。毕竟已经长大,可宁家的“绝璧双娇”偏偏碰上了霉运。“红颜薄命”往往是宁家这样的女孩儿,经历命运的大起大落。漂亮女孩能够把握自己命运的是少数,正如《红楼梦》中说的,风大吹跑了林姑娘,风暖吹化了宝姑娘。漂亮女孩都是随风飘荡的,说不定飘到哪里,在哪里生根、开花、结籽。

“心仪还不打过来?这可是移动越洋电话啊!”陆远征问道。

“不知道,”宁心存认真地说道。“不是电话机坏了吧?”

外面还在下雨,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天空一片黑暗,周围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大海在什么方向。车灯照在碎石路上只看见一片片积水。颠簸的路面几次把宁心存甩到陆远征身上。他抓住她的手臂。

“前面就是白水镇,度假村在这吧。”国峰说道。

“对,对!”宁心存说道。“野猪崖就在白水镇!”

恰在这时移动电话响了。可是宁心存打开机器只有“嘶啦啦”的声音,听不见对方说什么。陆远征拿过机器听,似乎是宁心仪的声音,一个字也听不清。

“妈的,贝尔公司该倒闭了!”

白水镇漆黑一片没有一盏点亮的灯,在三岔路口,国峰不知道怎么走,问黄立金。黄立金说他只来过一次,说不准。国峰停下车,黄立金下去查看路径。国峰掏出一包三五牌,递一支给陆总,陆总不要。如果不是宁心存在一边,他会抽一支的。他在华子衿家里有时抽一支万宝路。电话又响了,宁心存听见姐姐的声音,欣喜欲狂。这一回声音大,陆远征也听得见。

“心存,心存,听得见吗?你们在哪里?”

“听见啦!我们在白水!到你那里还有多远?”

宁心存把机器交给陆远征。语音信号从中国传到大洋彼岸,又从大洋彼岸传回中国,魔力般神奇。

“我们在白水镇……你那里叫什么地方?”

“野猪崖……”

电话断了。三岔路口,向哪儿走?侦察科长忽然来了主意:他带了指南针,既然度假村在海边,向东走就对了。

车子又开了二十几公里,看见了大海。雨住了天也快亮了。陆远征跳下车,抻一抻腿脚。一处荒无人迹的海滩,海面上有几块巨大的礁石,显得森严而索漠。宁心存只穿一件衬衫冻得瑟瑟发抖,一阵风过来打了她一个踉跄。她实在太瘦弱了。她手上拿着移动电话机摇晃着,可是她竟然把机器甩出去摔在地上。

“哎呀妈呀!”

贝尔公司的电话机落在一块鹅卵石上,摔碎了。海滩上有无数的鹅卵石。陆远征拾起电话机,拉着一脸傻相的宁心存上了车。

车子向回开,遇上一个赶早拾糞的大爷,问明了野猪崖的方向。天亮了,看见海边的用芦苇和泥巴砌成的棚屋,翻扣在海滩上的破渔船和晾在木桩子上的渔网。车子拐上一条海堤公路,是一条新修的路。公路弯成长长的弧线,公路的一侧是海水和白花花的海浪,煞是好看。国峰说这条路就是为野猪崖度假村修建的,漂亮的旅游景观路。继续前行,在晨曦中看得见半山上红色和蓝色的屋顶。忽然,几辆黑色大马力的吉普车从对面开上来,呼啸着开过陆远征的车。一共三辆。

“什么车?”陆远征问道。

“最新款‘巡洋舰’。”黄立金应道。“陆总,你知道这是谁的车?这是坎坎的车,尾号五个8,没错儿。”

“妈呀!”宁心存叫道。

“要不要跟着它?”国峰说道。

“你敢跟它?”黄立金拍拍国峰的肩膀。“你认得他的车,他也认得你的——蓝钢公司的车。陆总,坎坎的马仔二东在车上,我看见了。他是通缉犯,杀死台湾女议员的就是他!”

胡小胡 发表评论于
謝謝您的指点,60年代沒有巴士的叫法,但是网球鞋已经有了。您看得仔細,深表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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