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味咖啡馆第八章(12)流氓的霸凌游戏

一枚误落红尘的女妖,一个狂热的爱着俗世生活的旁观者和记录者,今生今世闯入我生活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是上天特意为我安排,我只需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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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诗礼看到战雨和金导演,先是一愣,继而一阵委屈,这个年可以说她过的非常煎熬,奶粉案子让父亲焦虑不安,他急的四处打探消息,秘密活动。轩诗礼隐隐感觉到不好,父亲——一个省税务局长怎么会和市里的案子扯上关系,父亲一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她悄悄问过母亲,母亲不愿多说,但是让她多体恤父亲,如果不是父亲这么多年和省市那些同僚们你帮我我帮你,就没有家里这么好的日子,当然也不会有轩诗礼现在风光实惠的工作,轩诗礼没话可说只能看着父母唉声叹气自己跟着干着急。初二的时候忍不住就给金导演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第一次哭的稀里哗啦,因为父亲是她最敬重的人,她无法想象父亲如果进了监狱,她该如何在这个世界上自处?物质上她能养活母亲,可精神上她无法接受偶像的崩塌。

金导演在电话中努力安慰,放下电话就打给战雨,二人都有点担心,因为轩诗礼从没这么脆弱,两人相约赶过来,武龙只回老家两天,早就赶回来打理生意,见到他们武龙说:轩诗礼这阵基本不是自己带了酒在“雨味”喝,就是到红秘坊喝,有点消极。谁知当他们匆匆忙忙赶过来,却正碰上这一幕。

酒被吓醒一半的轩诗礼自知理亏,她走到金导演二人跟前,

“你们怎么来了?”虽然是对着金导演问,可眼睛一直瞟着战雨。

“战雨我们都不放心你,说一块过来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这时战雨冷冷地怼了一句,

“不来怎么见识轩势力竟有两副面孔呢?”

“你……,怎么对我就这么刻薄啊?”

“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金导演知道一牵扯梅雨琳,战雨会六亲不认,怕他真让轩诗礼下不来台。

此时,梅雨琳已经心如刀割,她不想再和这里的任何人纠缠,低下头

“对不起!”说完这三个字,她穿过几个人进了电梯,夏凡赶紧跟过去。战雨一直目送着梅雨琳走过自己身边,消失在屏风后面,久久不愿收回目光。

梅雨琳却连头也没有抬。

 

年后上班,爆炸性的消息就一个接着一个“炸”翻了电视台,先是市里的奶粉大案正式进入法律程序,大象奶粉厂厂长作为第一责任人被撤职交由检察机关处理,相关联的市食药监局局长、市长、市委书记全部撤职,给予党内记大过处分,省里牵涉到的只有一个地税局局长——也就是轩诗礼的父亲,被降职调往其他部门使用。看起来受到影响的只有这几个官员,但是大家都深知官场游戏规则“一朝君子一朝臣。”下面会轮到谁下台就要看个人造化了。

第二个爆炸性的消息就是电视台的台长接任退休的电台台长,谁来新任电视台台长?几个副台长展开了空前激烈的竞争。几轮民意调查下来,出乎所有人意料得票最多的竟然是论资排辈排在最后一位的何副台长。可民意不算什么,谁能接任最关键的因素要看谁上边有人,令几个副台长大跌眼镜的是何副台长上层关系直接来自中央,这下有些人慌神了,这样的结局太出乎意料,怎么能容忍出现自己无法掌控的局面呢?

接下来电视台发生了两件让大家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件事是一夜之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议论梅雨琳和何副台长有一腿;第二件事就是社教部的协议工李静竟然在加完班的月黑风高夜,看到院里停放的采购部马部长新换的爱车后,拿着一块石头围着车身转了一圈,给那漂亮的新车留下了整整一圈的划痕,可不巧的是那夜外出应酬的马部长喝多了,本想回办公室凑合一夜,鬼使神差却坐进车里睡了一觉,在被吱吱嘎嘎,据说还有李静嘟嘟囔囔的声音惊醒后,李静被逮了个正着。

梅雨琳被这从天而降的两个消息彻底雷到了。坐在办公室里思前想后一番后,她给李静打了个电话,两人约到雨味咖啡馆见面。

梅雨琳自从当了主持人,对于接踵而至的绯闻早就习以为常,她坚信清者自清,无需理会,倒是李静让她揪心,对于一个心高气傲又颇有才华的女记者来说,做出这等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一旦曝光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梅雨琳早早来到雨味要了个包间,点了杯咖啡等着李静,梅雨琳本想找个离电视台远点的、不会碰到熟人的地方,让李静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李静点了雨味,她说她喜欢雨味的风格,那儿能让她心情平和。

当李静被服务生领进包间的时候,梅雨琳问能否把音乐换成《迷雾森林》,服务生点点头出去了。

李静坐下来没说话,也不看梅雨琳,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欣赏音乐。轻柔如水的曲调在整个房间回旋,像是有无数双手带给人抚摸和慰藉,

“老板不愧是搞艺术的,这雨味的装修在音响上肯定花了不少钱,客人坐在哪个角落都能听到醉人的音乐。”见李静专注地看着墙上显示屏里郁郁葱葱的森林,梅雨琳率先打破了沉默。

——阳光透过高大的枝干和树叶洒下朦胧而迷离的光束,给森林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李静仿佛恋恋不舍,很久才挪开视线,转过头,眼睛依然不肯直视梅雨琳:

“你一定很瞧不起我吧?其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我为什么要瞧不起你?“

“上次在红秘坊我看出来你在为我担心,我却存有侥幸心理,现在我终于明白,这世上哪儿那么多大馅饼掉下来,就算是做个贪官,也要付出天天担惊受怕的代价。就看你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像我这样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人,就是踏踏实实干好自己的工作,拿着一份辛苦钱。”

梅雨琳没说话,她不同意李静如此消极的观点,可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这个打击她恐怕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消化呢。

“人们都说我精神有问题,因为没有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会做那么小儿科的事,可我实在没地方表达我的愤怒,只怪自己眼瞎,怪自己心术不正,幻想着能去采购部,从此不用风餐露宿,四处奔波。”

“有点想法很正常,不过采购部里都是关系铁、后台硬的主,恐怕得费点劲儿。”梅雨琳想起采购部除了马主任这个头,下面一共有4个兵:轩诗礼——省税务局长的女儿;余敏——前任老台长的儿媳妇;剩下两个一个是李副台长的妻侄女;另一个是姬副台长的老家那个县县长的小舅子。

“我也知道,采购部那是花钱的部门,到哪儿都跟爷是的供着,轮不上我一个平头百姓,可是你知道我喜欢写作,幻想着真到那种地方,打交道的都是摄制组、电视制片等等,我的剧本说不定就被哪个导演看中呢。”

梅雨琳听着心里叹息,李静看起来如此聪明,想问题还真是剑走偏锋,哪儿有这么给自己的作品找出路的。根儿上就错了。但嘴里什么也没说。

“我也有我的理由,我跟马部长说: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下面没个干活的人,你的抱负也实现不了啊,把我调到你手下,我很能干。他也说养着一堆小姐少爷的,有点活能累死他。可是他说了不算数,这事得台长发话。我就相信他了。”

“那你后来打消了这个念头?”梅雨琳问到。

“本来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可是年后一上班,马部长找我说他可以帮我约台长,再找几个人作陪,帮我做说客,让我掏钱找一家私人会所按最高规格安排一次宴请,还特意嘱咐让我买两瓶茅台和几条云烟,我把给儿子攒的学费拿出来5000元钱,虽然有点心疼,可一想到如果调动真成了,还愁挣不回这些钱吗?”

梅雨琳端起咖啡壶给李静续上一杯新煮好的咖啡,然后静静地继续听她讲述。

“请客的那天晚上,来了七、八个人,除了台长和他的司机,还有什么省文化厅副厅长、省旅游局一个副局长,一个大学的系主任,……反正我一个也不认识,大家见面互相介绍,我才发现这里除了我和那个司机都是带官衔的,我忽然就觉得怪怪的,酒席开始,他们没有喝我拿的茅台,而是从会所要的酒,马部长一直让我敬台长酒,台长喝的高兴直夸我豪爽,酒过三巡,台长竟然主动悄悄附在我耳边问我:李静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尽管说,冲你喝酒这爽快劲儿,说吧。我都答应。说句不怕你见笑的话,我当时都惊呆了,台长竟然主动问我有什么要求?我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磕磕巴巴地说,年龄大了,想找个工作压力小的地方,能不能去马部长那儿?台长端着小酒杯低头认真听我说话,我话音刚落,他就不假思索地说:没问题。然后又教我:去,敬马部长一杯酒。以后他就是你的领导了。再对着马部长:老马,这事交给你办,一定要办好。马部长趁机说:李静,快,再跟台长喝一个。看到这么顺利就办成了,我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内部调动哪有那么难啊,这不一句话就成了。我开心地按照马部长的吩咐连敬了台长三杯酒,我没经验,完全不知道他们叫的那白酒有多厉害,我又是空腹,第三杯一喝下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李静羞愧地低着头,仿佛自己还身处在那羞辱的时刻。梅雨琳隐隐猜到了后面的结局。

“那天是服务生给我叫的车,茅台酒和烟都让那些马屁精送给台长了,一连两天我都不敢去找台长,也不敢去见马部长,觉得自己失态、丢人,第三天台长的司机在办公楼的楼道看到我,一把拽住我:你怎么还不找台长?台长要调走了。我一听急眼了,立刻跑到台长办公室,台长说:‘不是马部长办吗?找他就行。’

见到马部长那一刻我才醒悟自己被耍了,马部长就像换了个人:‘人事处要是给你办手续,我没意见,’

我一问人事处,人事处副处长枕着脸对我说:‘台长要走了,人事已经冻结,所有人都不能动。’ 我还抱着一线希望说:‘这可是台长说好的。’人事处长一脸傲慢:‘台长说好找台长去。’

我又找到台长,记得那天酒场上台长说他老家是东北的,跟我还算半个老乡,那份豪爽,别提多爷们了,那一刻我甚至觉得台里人们传言他在北京嫖娼啊,说这人滑头不办事啊,都是因为不了解他,可我再次返回去找他,他变了说辞:‘你看马处长他变卦了,这个人,…这个人他妈的,’他撮着牙花子,一副无奈的样子。

我简直绝望了,也惊呆了,这不是一群流氓吗?我不甘心,所以我又找到马部长

‘我不办了,你把茅台还给我吧,’

憨厚的马部长一咧他那香肠嘴:‘李静,别那么孩子气,给出去的东西还能要吗?再说,我又没拿你的酒。’我真的快气疯了,也用无赖的态度说:

‘你要是不还给我,我就让台里人都知道你怎么追我,承诺要跟老婆离婚娶我。’

当初就因为他说爱我,我才那么信任他,我以为他对我是爱情。没想到他听后笑了,摇着头用嘲弄的口气说:

‘李静,你觉得有人会信吗?凭我马处长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台里的主持人我都看不上,你一个半老徐娘,还带着个拖油瓶,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师妹的份上,想帮帮你,像你这样的身份都够不上跟我同桌聚餐。‘

我听了他的话只能干生气,拿这个流氓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我没有证据。”李静说到这儿,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梅雨琳递给她一张纸巾,叹口气:

“你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那都是些政治流氓,撒谎都不会眨下眼睛的。“梅雨琳想到养父当年被村里的支书及其亲戚欺负,含恨死去的惨状。

“没办法,可又咽不下这口气,那天加完班出来,天冷、心凉,越想自己越倒霉,碰到这些渣男,赔了夫人又折兵,正好看到马部长换了新车,鬼使神差就下手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沉默良久,梅雨琳想到李静的儿子刚刚稳定下来,不由替她担心起来。

“这里我呆不下去了,原来采访时认识一个大学校长,他很欣赏我,一直想让我去他们学校做老师,我本来还犹豫,觉得刚稳定下来,现在我已经决定了,人挪活,说不定这是上天让我改变命运的一次机会。“

梅雨琳听了有些伤感,不过还是点点头:“南方不像我们这里体制内外差别很大,到了那边或许你的才华会有施展的机会。“

“谢谢你一直那么信任我,帮助我。“我知道你现在也正处在困境中,见梅雨琳只是淡淡地摇摇头,李静说:”大概你也知道他们只是拿你作为攻击何台长的工具,大家也并不相信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并不担心自己,可是我总觉得这消息像是从上层传下来的,恐怕已经有人拿这条谣言做文章了。“

“你说对了,“李静惊讶梅雨琳看的如此真切,”我曾经在马部长的办公室听到他给什么人打电话说:‘等着看好戏吧,有没有真事上面都得调查,这一查几个月出去了,等澄清没有,台长早落实了,哪还有他的事。‘你听听多恶毒啊。“

梅雨琳惊愕的半天说不出话,她想到过这一层,可还是不相信有人真会卑劣到这么无耻。扼杀一个人的政治生命竟然这么简单。何台长纵使群众呼声再高这下也完了,有些贪官可以有无数个情妇,可是对于一个才华横溢、想要真正干点事情的官员,“作风问题“依然是政敌击败他的最有效的武器。

这次不止是李静心凉,梅雨琳的心也彻底凉下去了。就在两个人都坐在那各自想着心事的时候,门上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随着梅雨琳一声“请进。”门口站着的竟然是战雨。

“对不起,我能单独跟她谈谈吗?”战雨并不看梅雨琳,而是对着李静彬彬有礼地请求。

李静急忙站起来“你们聊,你们聊。我们已经说完了。”然后又感激地看着梅雨琳“谢谢!”

等李静身影一消失在门外,战雨一步跨进来盯着梅雨琳: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梅雨琳缓缓抬起头,一脸疲惫、一脸茫然,然而却是无比坚定地说:

“没有为什么,你最好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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