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伫倚危楼,无言谁会凭阑意

散文, 小说, 诗词, 美术, 书法。 无拘无束兮如行云,连绵不绝兮若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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邘都的铿王府竣工了,成功毫不犹豫马上将宅子赏给了皇城禁军大都尉虎骑将军张越。张越和成铿见面第一天起就不对付,两人在分岭又结了更深的仇恨,如今皇帝赏给他这个铿王府,张越感激涕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皇帝也。迫不及待,当天就搬了进去。别看张越直率武人一个,陛下前陛下后,发自内心地对成功皇帝毕恭毕敬,讨得成功欢喜,时常带在身边,见他尚未立正妻,又想着是不是要把枿芗嫁给他。

张蒙毫无意外的接替了安境的左丞相一职,和安境王璨明争暗斗不同的是,如今的张王左右两丞相和睦相处,步调一致,这让成功喜忧参半。正想着如何确保二人都是他的支持者,而不是合起伙来反对他,廖总管和两名黄门捧着几摞奏折上来,最上面的一折竟是成瑞的。

成功读完成瑞从越州递来的书信,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廖总管小心着问,“陛下,张丞相求见。”成功气得声音都在抖,“叫他进来!”

张蒙进来看成功的脸色,示意廖总管出去。门尚未关上,成功已将书信摔在张蒙脸上,“他居然活着!张家军就是一群废物!”

张蒙忍着怒火,“陛下镇静,马上下诏说他欺君诈死,限期入京伏法认罪。”

成功睁眼看着他,冷笑道,“你以为他会回来?”

张蒙不耐烦地顺口应道,“当然不会。”

成功狠狠地瞪着他,“那我这旨意不是放屁,以后还有谁听我的?”

张蒙摇头,“抗旨不遵,陛下就可以发兵去越州抓他了。”

成功愣了一下,想了想,摇摇头,疲倦的靠在榻上。“他还能整出什么来?”

 

张蒙也有些无奈,事态发展到此,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手里攥着成瑞因成功弑君而要废功立铿的暗诏密旨,原本只是来要挟成功按自己的计划行事,先除掉成瑞,去掉旧臣异己,然后看时机拿出密旨,让不孝失德的成功退位,到那时是扶持至乾这个幼帝摄政,还是自己称帝,张蒙还没考虑周全,不过对他来讲只是形式而已,都不重要。

成瑞如今在越州一隅,颇有和邘都抗衡的架势,看来成瑞一直没有完全信任成功,这个太上皇看上去温和,其实很厉害啊,眼光放得长远,不显山不露水,步步都有策划,关键时刻有急智,懂得取舍。苗将军昨天急报传给张蒙,成瑞下旨,殷将军几天前调一万越州军围住张家军营地,苗将军只好投降,殷将军倒没有杀戮,将张家军赶出越郡而已。苗将军已率三千兵马在回邘都路上。

张蒙揉了揉眼睛,看着挂在架子上的地图,没有张家军在越州驻扎,看来越州卫州完全在成瑞的掌控之中,关键的桑郡十四州在安边手上。成功除去了最大羁绊安境,现在要争取安边就比较棘手,张蒙知道成瑞安边也不睦,因此,尚有一线希望,桑郡富庶,张蒙最不能放弃。

张蒙看了眼成功,“上次商量封赏安边一事,陛下考虑的如何了?邘都的安境侯府还没赏出去,我看还是让安境和安老诰命回京养老吧。”

成功摇头,“惠州离邘都不远,先派两千过去看住安宅。安境在邘都不会老实的。我不放心。”

张蒙想了想,也有道理,那些老家伙们肯定会听从安境。

“北边呢,成熟王那边没什么动静吧?”张蒙皱着眉,看着地图。

“我早有旨意给福王,他从来不涉朝政,大可放心。成熟在北边已满三年,早该回来了。”成功低声说,“这一个在身边更好管。”

张蒙松口气,“如果有桑郡在手,就可以放心去打越州,我不放心太上皇在那儿。”

“行,你要什么给安边都行,”成功咬着牙,“成铿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踏实。”

张蒙摇摇头,“没有成瑞,成铿不是威胁,陛下不要本末倒置。”

成功指着他,“别小看了他,以后你栽他手里别怪朕没提醒过你。”

张蒙一笑,“谢陛下提醒。”话头又转向安边,“我拉笼安边不为别的,安境一倒,安边惶恐是小,记恨是大,陛下开恩,赦免了安境性命,安边应该心知肚明,陛下可以先试着收服,让他去擒拿成铿,窥探他的心思,能迫得他们双方开战就更好了。”低头掂量半晌,“越州殷晟将军历来效忠皇帝,那里也要尽快下达一份手喻,陛下,”抬头看成功微微摇头,“怎么,陛下另有安排?”

成功从袖中拿出一书,“你看看如何?”

张蒙惊讶地接过来。成功嗤笑,暗想以张蒙之聪颖机谋,仍不过在自己全盘计划中。成功使劲擦了擦额头,摆脱成瑞成铿带给他的不快,他是要建霸业的人,如今朝中羁绊尽除,当是大展宏图之时。

成功想了想,提起旧事,“三年前,我曾想去泰山,被安境拦住。”

张蒙点点头,“我知道诸臣皆持异声。难道陛下坚持要去?”

成功看了一眼张蒙,“你也反对?我非是定要封禅。”

张蒙笑道,“陛下奉天承运,泰山之颠昭告天下,当然非同凡响。不过,臣有一议,陛下若是觉得可行,臣不认为会招致众多异议。”

成功见张蒙信心满满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讲。”

张蒙道,“子曰三十而立。陛下今年九月寿诞,正可籍此机会向天下明志,陛下立身立家立君,立国立天下。”

成功微微点了点头,“只一纸诏书恐怕不会引起反响。”

张蒙笑道,“陛下英明。臣以为有三。夫王者之道如龙首,高居而远望,无广厦何以居高,何以立威,何以使民仰望?与其远途劳顿泰山登顶,不若邘都琅山山麓建别宫,集天下精要,以奉神灵先贤。”

成功不以为然,“大成自建国初始,高祖就定制不得多营官室台榭以疲民力。当年因洪水地震而迁都,乃不得已而为。再建别宫,实属劳民伤财。”

   成功没什么嗜好,不喜广厦,不爱珍宝,不好女色。从记事起,成功人生唯一的目标就是一统天下,成为名留青史的一代霸主!

张蒙起身施礼,“陛下为民忧悲,仁德万邦啊。”见成功面露喜色,接着道,“先帝本意是告诫后世不以役作之故,害民耕织之时。陛下宏图以传万代,臣认为非一蹴而就之力,别宫宜做长远打算。”

成功点头,“你最知朕心,不要以酒为池悬肉为林,让我留下骂名。”

张蒙忙道,“臣不敢。”

成功想了想,“此事和王璨再议。”

张蒙答应,“臣遵旨。”见成功不再反对,接着说,“子曰有文無武,無以威下。大成当年剿灭东夷横扫卫国,何等威风,其后各国争先朝拜。近年来却稀松了。”

成功皱起了眉头,“各国使节来拜年的不少,缺谁?”

张蒙掂量了一下,“宁田太子回去后就没有任何皇室出使来邘都进贡过。”

成功点点头,“当年没有一鼓作气,却留下宁田。”成功想起平定东夷十四国时,张蒙是主张打进宁田国的。“如何王丞相从来没有提醒过我?”

张蒙冷笑一声,“所以一定要灭宁田国以立我大成国威。”

随祖父在马背上长大的成功不惧征战,听到张蒙的建议兴奋起来,“很好,可见灭宁田是你我共同的心愿。”

张蒙笑道,“陛下不是已经准备多时了,那广陵驸马褚遂璋驻守扬州,可称得上兵精马壮,又有安边做后援,”

成功皱了眉头,“我调褚遂璋到扬州是因为他在南疆的战绩。安边嚒,他驻守桑郡多年,有过几场战事?桑郡周围又无大国,我倒不认为他有多强!否则,我怎能留他到今天。”

张蒙眼珠一转,“陛下所言极是,桑郡确实不需要那么多兵力。臣提议调桑郡兵马到扬州和涿州,”

“不行,”成功摇摇头,“现在调动军马会引起宁田国警觉,而且,桑郡军不会服从新主帅。”

张蒙双手一拍,“陛下英明!削兵安边,不动声色,备战宁田。”

成功愣了一下,马上明白,哈哈一笑,“我没错看你。”

张蒙躬身答谢,“臣当年辅佐陛下东征,战前战后,亦步亦趋,哪能没学到半点儿?只要陛下信任,臣愿主持出征宁田事宜。”

张蒙过分的谦恭引得成功有些怀疑他的诚意,“出征宁田应是司马司主持,不该有劳丞相。倒是别宫一事,请丞相多加关照,有关天地神灵,不可偷懒。”

张蒙笑道,“臣不敢偷懒。不过,臣以为王丞相担当此任更适合。”

成功看了他一眼,“修建宫垣可是肥差,你避嫌?”

张蒙讪笑一声,“陛下英明,我,”

成功一扬手,止住了张蒙下面的话,他对这般假意的奉承不耐烦起来,其他臣子畏惧他的威严,对他毕恭毕敬,他能坦然接受,张蒙如此做作,难道他隐瞒什么?

“你主管司徒司空两司,建别宫当属你制下。你想避嫌,那就交给王璨吧。不过,你也不用这般小心翼翼的。”

张蒙连声答是,“陛下睿智,那么臣下要说的第三点也定在陛下的预料之中了。陛下文武俱行,乃威德亲服,臣以为清白上通巧佞下塞,而谏者得进,忠信乃畜。”

成功不解,“你认为谏议可行?”

张蒙正色道,“忠谏是臣子的职责。陛下应该广纳众言。”

成功哼了一声,“也好,我也可以知道他们的心思,到底是不是忠心。”

张蒙点点头,“不止是忠心,凡仁义忠信勇谋者,陛下都可以委以重任。”

成功皱了皱眉,“我知道选士当慎重,难道你怀疑朕的科考制不成?”

张蒙脸上的血色没了,“不敢。臣以为,”张蒙压低了声音,向成功细细的讲出自己对考察臣子的各种方法,成功听着,不停点头。

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

道德經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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