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若是到了伦敦不去伦敦塔就像到了北京不去紫禁城。我们的伦敦导游对伦敦塔的历史如数家珍。从年幼的英王爱德华及约克公爵在伦敦塔被砍去了头颅,到英王亨利八世妻子安妮,博林因偷情被斩首,一一道来。都说北京紫禁城里有许多鬼魂,那些因被皇帝失宠而被打入冷宫,死于非命的妃子,贵人们,一到半夜,便游走于养心殿四周。无独有偶,伦敦塔里也是阴气逼人。听说有人见到被亨利八世处死的第二任王后安妮,博林手提头颅在夜里出现。
城堡里面灯光昏暗,摩肩擦背的游人看国王的王冠宝剑就像观赏一只只珍奇的动物。城堡内陈列的铁甲头盔,战马模型与其他的博物馆并无两样,豪无新意。随后我沿着陡峭狭窄的楼梯从顶层走到一层,想象着几个世纪以前人们是如何借助于蜡烛微弱的光线行走的。也许我沉浸在历史中过久却忘记了现实生活中的丑陋。
出了伦敦塔,我在礼品店精挑细选了几件代表伦敦塔的小纪念品准备付钱的时候,发现手提包好像轻了许多。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我的钱包不翼而飞了。我的第六感管告诉我,我太大意了,不知不觉地成了小偷的猎物。
早就听说欧洲的小偷技巧高明,有的甚至明火抢劫。没想到这次让我在伦敦碰上了。小偷的手段的确高明,不但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我的钱包,连手提包的拉链都被拉好了。我马上想到伦敦塔内拥挤的游人以及昏暗的灯光,正是小偷下手的好时机。
紧张之余, 我回顾了一下我的行迹。进伦敦塔之前在泰晤士河边的法国保罗咖啡馆吃了简单的热巧克力和牛角面包午餐。出来后我还连连向我的团友,一对美国夫妇推荐保罗咖啡馆味道香浓的热巧克力,然后去了收费洗手间。我记得很清楚进伦敦塔之前我们所有的人都必须打开皮包检查。也许这种例行公事的检查让我丧失了警惕。
幸亏我是跟团游,要不然连坐地铁回饭店的钱都没有。我的导游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圆脸爱尔兰小伙儿马修。听了我的报告之后,他面带歉意地送给了我一个装有几个硬币的小钱包。说是先给我压压惊,然后领我去报警。我知道报警也是无用之功。谁都知道伦敦的小偷多如牛毛,这类小案警察早已司空见惯了。伦敦塔面无表情的警察听了我们报警后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然后马修付钱要了一辆出租车送我回饭店。他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陪我坐在饭店大厅靠餐厅的高座圆桌旁,采取一切措施帮助我,一直忙到晚上八点。身穿白色制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餐厅经理听说了我的遭遇后也向我露出善意的微笑。马修慷慨地让我用他的手机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现在想起来还真有一点内疚。我看见他每冲一次值,灰色的大眼睛就眨一下,轻轻地自言自语:“我的账单恐怕不得了了”!我对自己说,事后我一定得好好酬谢他。也多亏了我的微信,我跟在旧金山工作的女儿联系上了,钱的问题才算有了着落。
余下几天我便成了我们团里游客们的话题。每次一起吃晚饭,人们就会提及此事,然后一起分享自己的经验。一位业内人士说,一进饭店,应该先把护照和钱放进保险箱。不过不管男女老幼,大家都对我表示关切。有的说:“对发生的事,我很抱歉”。有的说:“我很高兴你没有因为发生的事而沮丧”。
离开伦敦的前一天晚上,我送给了马修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外加三十英镑小费。我把小费装入一个白色的信封。在我手握威士忌走向酒吧时,一位美国男队友问我手里拿的是什么。我说:
“你猜呢“?
“是威士忌吧”。他说。
我默默地点点头。
十一月的伦敦已是寒风凛冽,可是伦敦的炸鱼薯条餐厅酒吧却人声鼎沸。我一个人步出饭店在夜色里顶着寒风沿着马路走着。我已是归心似箭。伦敦塔过于血腥,我好像看见了那一个个鬼魂狰狞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