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麒麟桥 长篇小说 (23)

也就是将些琐碎的事,呈献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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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横,去年跟下村械斗,是你挑的头吧?”老族长没头没脑的问。

 

去年闹干旱,两个村子为了抢大塘的水,百十号汉子大打出手,差点就出了人命。地方上不管,也管不了。日本人也装聋作哑,不闻不问的,看着当地人窝里斗,估计他们高兴还来不及的。梁大横让人给砍了一刀,胳臂上落下老长的一道疤痕。凤子在他养伤的时间,帮他照料过地里的活,估计这大横就动了些歪心眼,凤子不从,结果不知道这么的,这桩荒唐事儿就让大横的屋里的晓得了,闹的鸡飞狗跳人神不宁的。看来这回,大横这是有些怀恨在心,刻意报复人家。老族长故意把这话挑出来,是在刻意敲打他。

 

大横就有些脸面上挂不住的样子,讪讪的神态。这时候,五爹接过泽柱递过来的烟卷,点上火,发表自己的意见:

 

“大横侄子,老爹的意思是,那时候你为村里的事受了刀伤,人家凤子好心帮你吶。滴水之恩,可别忘了。”

 

“那是,”秃子也开了腔,“都是明白人,都在为村里的事上心。其实,去年你要不是领头去打,事情就不会闹的那么大,你也就不会吃了那么大的亏。结果呢,大塘的水,还是跟人家对半分。那是祖上留下来的规矩,耍横不行。”

 

“就是,凡事还是要和为贵,和为贵。”有人在连声附和。

 

大横拧脖子瞪眼的,还想发作,见大伙儿都向着族长老头,同时毕竟心中有鬼,没那么理直气壮的,见泽柱递过来烟卷,先是气咻咻的一推,又愣了愣,迟疑了片刻,想了一想,最终还是接了过去。润初跨上前一大步,给他点上火。

 

泽柱连忙又给在场的其他爷们一一点上‘大炮台’。几个乡巴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抿着嘴不再多说话。本来也是,凤子是个苦命的女人,再说,人家也没刨了谁家的祖坟,烧了谁家的祖宗牌位,的确也犯不上害了人家的性命。

 

“这事儿,有漂的,就得有沉的,就这么定下来吧。列位还有什么要讲的要议的?趁润泰他们还在这里。”

 

张大舅一家立意要留饭,看看日头都向西了,还真就是有些饥肠辘辘的,几个人便没客气。东家就说,“随便吃饱肚子,我们还得赶回镇子上,年关跟前,大事小事摞成堆的。瞧我们几个大男人,哪里能在外面过夜。”

 

想一想说的也是。张大舅也没坚持,尽管他是执意地想留客。尽一番地主之谊。几个人走进张大舅家,那是一路两厢的砖瓦房,前面的院子相当开阔,几只鸡在忙着啄食。他们在堂屋里坐下来。老张屋里的满脸堆笑,激动的走起路来都有些颤巍巍的。桌子上摆着一大盘酸菜烧乌鱼,红烧白鳝,花生米油爆鸡块,还有糯米清蒸莲藕。张大舅给各位斟上自家酿制的米酒,那飘飘然的酒香,立时让人口齿生津。

 

“老张,太过奢侈啦!”梁东家笑着说,高兴的同时,话音中难免带些嗔怪的意思。一个本分的农家,在这乱世中,能够吃得上一顿饱饭,便是万幸的大事。哪里能够如此这般的破费。

 

“不瞒你老东家,今年收成还好,再加上您来大仁大义的,都给减免了租子,日子都还能过。难得东家来这么一回,看得起我这个大老粗农户,怎么着,也不为过。再说,我们上您府上,您不也是大鱼大肉的款待我们?”

 

一席话,说的饭桌上的几个人,都开心的笑了。

 

有六七里的地好走,紧走慢走的,得花上一个钟头。路上,梁东家跟大先生海阔天空地聊起来。那是梁东家先开的口:

 

“大先生你说,这几起事情,是不是应该就是这么一个结局?想听一听你这位大乡绅的高见。”他是在指如此这般的处理结果。大先生先是坐在紧挨着大堂的隔壁,以便能够偷听大堂上的断案,那是梁润泰特意安排的,因为大先生他是外姓人,按乡规,是进不了大堂,就连润初和泽柱,虽然是家班子,但依然是没有他们说话的份。梁润泰虽然是辈分低,但由于他的特殊身份,多少占了些先机。可是,大先生毕竟是走南闯北的大先生,竟然一步登台,竟然就从后幕走上了前台。瞧他那一番话,语气不重字眼不多,但字字句句都敲打在理上。让梁润泰特别佩服的是,大先生提到了‘天理’二字。是呀,官府的王法,祠堂的规矩,在煌煌天理之下,还当真就黯然失色。

 

大先生琢磨了片刻,回道:“大东家提到‘乡绅’二字,兄弟不才,受之有愧。不过,对于‘乡绅’这么个说法,倒是想谈谈兄弟的看法。一管之见,还望大东家与二位勘正,”他朝润初与泽柱拱了拱手。

 

“自秦以后,随着社会的相对稳定,人口大量繁衍,社会的结构由家庭的单一组合朝着家族式的乡党族群逐次演进。便相沿成习的形成了一个所谓的‘乡绅阶层’。这是一个特有的社会阶层,主要由科举及第未仕或落第士子、当地较有文化的中小地主、致士告老回乡或长期赋闲居乡养病的中小官吏、宗族元老等一批在乡村社会有影响的人物构成。”

 

说到这,大先生特意地看了看梁东家,见对方津津有味地听着他的高谈阔论,便也就兴会所至信口开河,把在外面道听途说的一些大小道理,合上他自己多年来对当地的乡绅宗祠文化的看法,综合在一处,尽兴的发挥出来:

 

“这些自称为乡绅的人,近似于官而异于官,近似于民又在民之上。尽管他们中有些人曾经掌柄过有限的权印,极少数人可能升迁官衙,但从整体而言,他们始终处在社会的清议派和相当于在野派位置。他们获得的各种社会地位是特定的社会结构在其乡村社会组织运作中的典型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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