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副不仁」(Vice)戲謔看錢尼
必須先稱讚此片的中譯 - 《為「副」 不仁》。它的雙關諧音用得好! 譯者戲謔加批判。談起片中涉及的伊拉克戰爭,確實造成無以彌補的遺憾!雙方死亡難以估計、扶傷救急的醫藥、保險重擔、中東內部的紛爭、戰亂移民的後遺症,都讓人痛心疾首;美軍叫囂、無知地破壞伊拉克祖先的文物遺產,也是美國欠下的債。
《為副不仁》的最大看點是它的四個主要明星:艾美亞當斯飾琳恩錢尼 (Lynne Cheney,Amy Adams) ;山姆洛克威爾演小布希 (Sam Rockwell,George W. Bush);史提夫卡爾扮唐納倫斯斐(Donald Rumsfeld,Steve Carell)。重頭戲當然擔在克里斯汀貝爾(Christian Bale)肩上,他增肉來演肥頭大耳的前副總統錢尼大爺 (Dick Cheney)。
前三人的戲我常看,都是硬裏子,演來小菜一碟;貝爾十二歲演 《太陽帝國(Empire of the Sun,1987)》的主角,小時了了長大亦佳!允文允武。尤其他信奉方法演技 (Method acting),橡皮人一樣,跟著劇中人說胖就胖,要瘦就瘦,太敬業了!
此部傳記劇情片的編/導亞當麥凱(Adam McKay)手法很直接,他明顯看輕錢尼,觀者一目了然。錢爺早年在懷俄明(Wyoming)作藍領,被太太琳恩下最後通牒。她責備他酗酒、怠惰。而後他奮發向上,重回學校,取得學士與碩士學位。 1979年由國會實習起步;他是福特總統的白宮辦公室主任。琳恩個性外向,丈夫競選眾議員時,她四處演講,標準「出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賢內助。艾美亞當斯演技大發揮,盼望她今年在奧斯卡女配角獎項奪魁。
劇本裡描述的錢尼,出頭時得貴人相助 --- 那個人就是有名的唐納倫斯斐。史提夫卡爾演狡猾的老狐狸,根本得心應手。剛開始錢尼還會問:「What do we believe?」被倫斯斐嘲笑不上道。後來錢大爺青雲直上,唐納倫斯斐反過來,問他是否已非吳下阿蒙?倫斯斐跟錢尼輪流任官職。比方那個辦公室主任的官位,就是倫斯斐下,錢尼上。
倫斯斐是主戰派。美軍在伊拉克境內陷入泥淖,很快如困獸不能脫身。唐納倫斯斐推不了責任。劇情可惜沒讓卡爾說英文繞口令,那是唐納倫斯斐最擅長的特技。他發明的句子教人頭腦轉好幾個圈:比如「Simply because you do not have evidence that something exists does not mean that you have evidence that doesn’t exist」(你沒有某些事物存在的證據時,並不代表你有證據證明它不存在)。好個滑頭佬唐納!我估計是他回應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證據時,他作的歪句。
最精彩的是那段小布希與錢尼的草地傾談,小布希親顧茅廬,邀請欲拒實盼的錢尼,接受副總統一職:演小布希的山姆洛克威爾,要嘛休戲,要嘛再鳴驚人。只見他身穿花格襯衫、嘴啃烤雞腿、左手拿下剩餘雞塊、右手沾滿醬汁、稍操德州腔、嗯哼開口。洛克威爾小動作模仿像極了本尊。 克里斯汀貝爾大顯身手,大肚腩在餐桌底下。胖子的呼吸從話語中流出。他當時不理政壇。貝爾也學了錢尼的口音,緩緩獅子大開口:他是大公司的總裁(哈里伯頓油田服務公司,Halliburton Company)、經驗豐富、做過各種公職、副總統只是象徵,並無實權;他要全攬人事、軍權、能源、外交等等、等等。小布希顯然上鉤,頻頻頷首,照單全收。
本片直示錢尼企圖藉911事件發石油財:他主導攻擊阿富汗和伊拉克。亞當麥凱片中用兩種造境當比喻:釣魚與心臟。錢尼愛打獵、釣魚,水邊釣竿一甩,魚餌沈下,魚兒受誘惑,小波從下頭漾起,漸漸成急水。每次錢尼耍心機,必重整「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一幕。可惜這類技巧不怎麼引人入勝。
好的編導很會作隱喻,可是此片的「心臟」有些血淋淋。貝爾據說研究心臟病突發的現象,沙場演練過,所以胖爺錢尼倒下數次,不是驚天動地的形式,觀眾倒也瞭然。銀幕上單獨一枚活生生的心臟還噗噗跳動,之後安全無恙地植入了錢尼大爺的胸腔。「心」常暗示「良知」,噗噗跳「心臟」的挖苦夠嗆!
本齣黑色喜劇還有一敗筆:故事原委由沒沒無聞的人口述,我個人覺得多此一舉。口述者跟那顆心臟頗有連繫,賣個關子,到此不表。世界周刊2/24/19 #1823 P 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