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系列二十六:朱李争雄之十九:镇州人诛杀李匡威与太尉杜让能冤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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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福二年即公元893年四月二十(戊子),汴将庞师古攻拔彭城(即徐州),徐帅时溥自焚而死。

前幽州节度使李匡威被驱逐出范阳后,成德节度使王镕留他在镇州居住。李匡威在那里为王镕修复城堑,完缮甲兵,把他当作自己儿子般看待。李匡威因为王镕年轻,自己也喜欢镇州的风土人情,所以暗中有谋夺成德的想法。入朝奏事的幽州节度判官李抱真自京师回来后,为李匡威出谋画策,暗中用恩惠取悦镇州将士。王氏家族在镇州已久,镇州人接受了这一事实,所以不在乎李匡威。四月十九(丁亥,《旧唐书》作六月十九乙卯;此处以《新唐书》和通鉴为)是李匡威父母的忌日,王镕到他府第吊唁。李匡威在白色素服里面穿着甲胄,伏兵劫持了他。王镕急忙上前抱住李匡威说:“我被晋人(即晋阳的李克用)所困,几乎败亡,幸赖李公相救我才有了今日。李公想得到成德四州,本来就是我的心愿。不如我和李公共同回归使府,将位置正式让给李公,那样将士就不会抗拒了。”李匡威觉得有理,便和王镕骑马并行,带着士兵进入节度使府。刚好遇上大风和雷雨,屋瓦都震落在地。李匡威进入东偏门后,镇州的亲军将大门关闭。有个叫墨君和的屠夫从城墙的缺口跃出,举起拳头殴打李匡威身边的甲士,然后从马上抱起王镕,背着他登上房屋。镇州人救下王镕后,开始进攻并杀了李匡威,连同他的家族和党羽。王镕那时才十七岁,体质瘦弱,被墨君和紧紧抱住时,伤了脖子和脑袋,痛了好几天。李匡筹上奏指责王镕杀害他的兄长,请求朝廷允许他起兵复仇,但唐昭宗李晔下诏不许。

幽州将领刘仁恭带兵卫戍蔚州,过了限期却没人前来接替,士卒也都想回家。刚好遇上李匡筹继立,卫戍的士卒便拥戴刘仁恭为帅,回去进攻幽州。到了居庸关,他们被幽州府兵打败。刘仁恭逃奔河东,李克用厚待于他。

再说,这期间,淮南节度使杨行密部将李神福包围庐州。杨行密于四月二十六(甲午)亲自带兵前往庐州,大将田頵也自宣州带兵和他们会合。当初,蔡州人张颢靠骁勇事奉蔡帅秦宗权,后来又跟从蔡将孙儒;孙儒败后,他归降了杨行密。杨行密待他非常优厚,让他带兵戍卫庐州。杨行密旧将蔡俦在庐州反叛时,张颢也为他卖力。当庐州被围的局势很紧急时,张颢越过城墙前来投降,杨行密让他隶属银枪都使袁稹。袁稹觉得张颢反复无常,便请求杨行密让自己杀了他。杨行密担心袁稹对张颢不能包容,便把张颢安排在自己的亲军里。袁稹是陈州人。

泉州刺史王潮的部将王彦复和王审知攻打福州,但长久无法攻下。福建留后范晖向威胜(越州)节度使董昌求救。董昌和已故福建观察使陈岩是姻亲,便派温、台、婺三州五千士兵前去救援。王彦复和王审知觉得福州城墙坚固,援兵又快来了,自己的士卒死伤很多,便请求王潮罢兵,打算今后再来对付范晖,但王潮不答应。于是他们请王潮亲临行营,王潮回复说:“兵尽添兵,将尽添将,兵将俱尽,吾当自来。”王彦复和王审知怕了,只好亲自上阵,冒着矢石的危险猛烈攻城。城中粮食用尽,范晖知道守不住了,只好在夜里将官印交给监军后弃城逃走,威胜的援兵也回去了。次日即五月初二(庚子),王彦复等人进入福州城。五月初三(辛丑),范晖逃到沿海都,在那里被将士所杀。王潮进入福州后自称福建留后,身穿素服安葬陈岩,并将女儿嫁给他儿子陈延晦,非常丰厚地安抚他的家人。建州刺史徐归范和汀州刺史钟全慕接着也归降王潮,岭南直到沿海间的二十多群盗匪也都投降或溃散。

闰五月,唐昭宗任命武胜防御使钱镠为苏杭观察使。

六月二十二(戊午),唐昭宗下制,为太尉、门下侍郎、平章事、晋国公杜让能增加食邑至九千户。他还为门下侍郎、吏部尚书、平章事崔昭纬进阶为光禄大夫,让中书侍郎和平章事郑延昌兼任刑部尚书,两人的食邑也增至一千户。唐昭宗并任命祠部郎中兼知制诰陆扆为中书舍人,照样担任翰林学士。

同时,幽州节度使李匡筹派使者送檄文给王镕,谴责他杀害李匡威的罪行。李匡筹还出兵攻打王镕的乐寿和武强,以报他杀害李匡威的耻辱。镇幽二镇因此结怨。汴帅朱全忠派判官韦震出使幽州想法让双方和解。

秋七月,王镕派兵去救邢州,河东主帅李克用在平山打败了他。七月初六(壬申),李克用进击镇州。王镕怕了,只好请求和河东结盟,愿意拿出二十万军粮协助李克用攻打邢州。李克用答应了。他接着在栾城整训大军,联合王镕的三万兵马进驻任县(即襄国,今河北邢台)。河东大将李存信则进驻琉璃陂。

七月二十一(丁亥),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攻克庐州,杀了反叛的刺史蔡俦。他身边的将领请求也以牙还牙,发掘蔡俦父母的坟墓。杨行密说:“蔡俦因此获罪,我何必要仿效他!”

同时,唐昭宗加天雄节度使李茂庄为同平章事。

也在七月,苏杭观察使钱镠征发民夫二十万及十三都军士去修筑杭州罗城即外城,周长七十里。

凤翔陇州节度使、检校太尉、中书令、凤翔尹、上柱国、岐王、食邑四千五百户李茂贞仗恃功劳和兵力强大,骄慢专横,要求兼领山南节度使,但唐昭宗一直没答应。李茂贞不断要求,上表朝廷以及写信给杜让能时,辞语非常不逊。唐昭宗十分愤怒,想出兵讨伐他。李茂贞又上表,大略意思是:“陛下贵为万乘,却不能庇护亲大舅一个身子;尊极九州,也不能诛杀杨复恭一个小人。”又说:“如今朝廷只看强弱,不计是非。”又说:“看到谁衰弱残破就对谁执法;看到谁强盛雄壮就对谁加恩。无视律法,因人而异。”又说:“军情容易发生变化,但戎马难以羁控。只担心京畿一带的生灵又要因此遭受祸殃。不知道陛下乘舆这次的流离,将要到何处避难!”唐昭宗更加愤怒,决意出讨李茂贞。唐昭宗还下制,改任李茂贞为兴元尹兼山南西道节度等使;任命中书侍郎兼同平章事徐彦若为检校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兼凤翔尹,出任凤翔陇州节度使,取代了李茂贞(《旧唐书》说这任命是在七月十七癸未)。

唐昭宗命令太尉杜让能专门负责出讨这事。杜让能谏道:“陛下刚即位不久,国步维艰。自从艰难(即安史之乱)以来,各代主上都是实行贞元的先例,姑息藩镇。李茂贞近在国门之外,臣的愚见以为不应该跟他结怨。臣估计此时出讨未必可行。万一无法取胜,将后悔莫及。”唐昭宗说:“王室政刑日益削弱,诏令不出长安城门。这正是屈子贾生那样的志士愤慨悲痛的时刻。《尚书》不是这么说过吗?药不暝眩,厥疾弗瘳(语出《尚书·说命》,意思是药如没有头昏目眩的效果,疾病就不会痊愈)。朕不能甘心成为孱弱怯懦的君主,安稳舒服地混混日子,坐视朝廷日益衰败。爱卿只管为朕调兵备粮,朕将亲自委任诸王用兵,成败也都不责怪爱卿!”杜让能说:“陛下气愤藩臣的倔强,想要加强树干和削弱枝叶,用以兴隆王室,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一定要这么做,那么朝廷内外大臣都必须同心协力成就陛下的圣志,不应当单独信任臣一人。”唐昭宗说:“爱卿位居元辅,应当和朕休戚与共,不该躲避责任!”杜让能哭着说:“臣待罪台司,尚未乞求骸骨(退休)的原因,只是想要报答皇恩而已。臣岂敢躲避责任!何况陛下想要做的正是当年宪宗决心做的。臣只是顾虑时机未必对头,军势也未必足够而已。只怕他日臣徒然遭受晁错那样被杀的命运,却不能平息七国之乱的大祸。臣岂敢不奉诏,以死报答陛下的大恩!”唐昭宗于是命令杜让能留在中书,计划和调度军队和粮草,个把月都不回家。

宰相崔昭纬暗中勾结邠、岐二镇,成为他们的耳目。杜让能早上说的话,邠宁和凤翔二镇晚上就一定知道。李茂贞指使他的党羽纠合数百上千市民,拦住观军容使西门君遂的坐骑,哭诉道:“岐帅无罪,朝廷不应出讨,致使百姓生灵涂炭。”西门君遂说:“这是宰相们的事,不是我力所能及的。”市民又去拦住崔昭纬和郑延昌的肩舆(轿子),这两位宰相说:“这事主上专门委任杜太尉负责,我们都没参预,也不清楚。”市民于是对着他们胡乱投掷瓦石,他俩只好下了肩舆躲进民家,仅得自免,把堂印和朝服都给弄丢了。唐昭宗命令逮捕为首的市民,杀了他们,出讨李茂贞的决心更加坚定。京师民众纷纷逃进山谷,严刑也无法禁止。

八月初一(丙申),唐昭宗任命嗣覃王李嗣周为京西招讨使,神策大将军李鐬为副使。

八月初五(庚子,通鉴把这事放在七月),升州(即金陵,今南京)刺史张雄去世,他的部将冯弘铎取代他成为刺史。

八月二十一(丙辰),杨行密派田頵率领宣州兵马二万攻打歙州;歙州刺史裴枢闭城坚守,淮南军长久无法攻下。当时出任刺史的将领大多贪婪残暴,只有池州团练使陶雅宽厚待民,所以歙州人都说:“如果能让陶雅当刺史,我们都会听从命令。”杨行密当即任命陶雅为歙州刺史,歙州人因此不再抗拒淮南军队,愉快地接纳了陶雅。陶雅和裴枢见面时彬彬有礼,还送他回朝。裴枢是裴遵庆的曾孙。

这期间,汴州主帅朱全忠命令部将庞师古移兵攻打兖州,与兖帅朱瑾交战,并屡次打败他。

九月初一(丙寅,通鉴作初二丁卯,但一般双日不朝),唐昭宗任命武胜军防御使钱镠为镇海军节度、浙江西道观察处置等使,并将镇海军的治所移到杭州。

同时,邢洺节度使李存孝趁夜进犯李存信的军营,俘虏了奉诚军使孙考老。李克用亲自带兵攻打邢州,挖掘堑壕和修筑壁垒环绕城池。李存孝时不时出兵突击,搞得堑壕和壁垒总修不成。河东牙将袁奉韬暗中派人跟李存孝说:“大王(指李克用)只等堑壕修成后就回晋阳。尚书害怕的只有大王而已,其他将领都不是尚书的对手。大王如果回去了,咫尺宽的堑壕,又怎能挡得住尚书的精锐?”李存孝觉得有理,便按兵不出。十天后,堑壕和壁垒建成,邢州士兵插翅都不能飞越过去。李存孝的处境此后开始窘迫。

汴州将领邓季筠跟从李克用攻打邢州,这时带着少数轻骑逃归大梁。朱全忠喜出望外,让他统领亲军。

九月初十(乙亥),覃王李嗣周率领扈驾五十四军三万禁兵,护送凤翔节度使徐彦若前往岐阳赴任,进驻兴平。李茂贞和邠宁节度使王行瑜合兵近六万人,进驻盩厔准备抗拒。禁军都是新近招募来的市井少年,而李茂贞和王行瑜率领的都是身经百战的边塞士兵。九月十七(壬午),李茂贞等人率军进逼兴平,禁军士兵纷纷望风逃溃。李茂贞等人乘胜进攻三桥,京城大为震动,士人和平民到处逃散,很多市民因此守在宫阙下,要求诛杀首先提议出讨李茂贞的人。崔昭纬一心想害死太尉、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杜让能,便暗中写信给李茂贞说:“出兵并非主上的意思,都是杜太尉的主意。”

九月十九(甲申),李茂贞陈兵在临皋驿,上表谴责杜让能的罪恶,请求朝廷诛杀他。杜让能跟唐昭宗说:“臣先前已经一再说了,还请陛下牺牲臣来缓解危局。”唐昭宗不断落泪,无法自禁,说:“只好和爱卿诀别了!”当天,他将杜让能贬为梧州刺史,制书里有这样的言辞:“弃卿士之臧谋,构藩垣之深衅,咨询之际,证执弥坚。”意思是杜让能不听朝臣的良好主张,导致藩镇的怨恨。在朝廷向他咨询的时候,他的意见反而更加坚决。唐昭宗又下诏将观军容使西门君遂流放到儋州,内枢密使李周潼流放到崖州,段诩流放到欢州。

九月二十(乙酉,《旧唐书》作甲申;此处以通鉴和《新唐书》为准),唐昭宗登御安福门,将西门君遂、李周潼、段诩斩首,将杜让能进一步贬为雷州司户。他还专门派使者去跟李茂贞说:“蛊惑朕举兵的就是这三人,并非杜让能的罪过。”他接着任命内侍骆全瓘和刘景宣为左右军中尉。

九月二十七(壬辰),唐昭宗任命东都留守韦昭度为司徒、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任命御史中丞崔胤为户部侍郎和同平章事。崔胤是唐宣宗时宰相崔慎由的儿子,外表宽弘而内心阴险;他和崔昭纬勾结得很紧,所以成为宰相。他的叔父崔安潜跟亲近的人说:“我的父兄靠刻苦建立了门户,最终被缁郎给毁坏了!”缁郎就是崔胤的小名。

也在九月,升州刺史冯弘铎改去依附杨行密。

李茂贞不肯撤兵,要求朝廷诛杀杜让能后他才回镇,崔昭纬也从旁怂恿。冬十月初一(乙未),唐昭宗只好赐杜让能和他弟弟户部侍郎杜弘徽自尽。

杜让能是唐懿宗时宰相杜审权的儿子,咸通十四年(873)进士及第,最初任咸阳尉。宰相王铎镇守汴州时,奏请他为推官。杜让能后来入朝任长安尉和集贤校理。母亲去世丁忧时,他以孝敬闻名。服丧后,淮南节度使刘邺聘他为掌记室,得到殿中侍御史的头衔,被赐给绯色官服。不久他入朝任监察御史。牛蔚出镇兴元时,奏请他为节度判官。他接着又入朝任右补阙,历任侍御史、起居郎、礼部、兵部员外郎。萧遘领度支使时,让他以本官兼判度支事务。黄巢进犯京师,他投奔唐僖宗的行在,官拜礼部郎中和史馆修撰,很快又以本官兼知制诰,正拜中书舍人。入宫谢恩那天,唐僖宗当面赐给他金紫官服,很快又召他担任翰林学士。六飞御驾在蜀地和关东用兵时,朝廷征发和招怀的诏书基本都出自杜让能的手笔。

杜让能词才敏捷,下笔无须多少修改,总是点到要害,所以得到唐僖宗的嘉许。他经累迁出任户部侍郎。跟从御驾回京后,朝廷加他为礼部尚书,进阶银青光禄大夫,封建平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他后来转兵部尚书和学士承旨。沙陀人紧逼京师时,唐僖宗再次仓皇出逃。当夜,杜让能在禁中当值,得知此事,连忙徒步出城扈从御驾。出城十余里地时,他找到一匹没主的马,也没有羁索缰绳,杜让能用书腰的绅带套上马首就骑着上路了。御驾在凤翔时,邠帅朱玫的兵马突然来到;唐僖宗又急忙跑到宝鸡(凤翔)躲避,近臣中唯有杜让能独自跟从。次日。孔纬等六七人才赶来。邠州军队进攻散关时,唐僖宗又跑到梁、汉避难。因为栈道被山南西道节度使石君涉毁坏,所以道路崎岖险阻,杜让能始终不离唐僖宗身旁。唐僖宗望着他说:“因为朕的失策,再次导致流离失所。艰险困难之中,爱卿常在身边。古人所谓的忠于所事,指的就是爱卿这样的人了!”杜让能谢道:“臣家世代历任重职,承蒙国家的厚恩。陛下不觉得臣愚昧,提擢臣位居近侍。临难时只求自己的苟免,是臣的耻辱。能有机会保护流离中的车驾,是臣的荣幸。”到了汉中,唐僖宗加他为金紫光禄大夫,改任兵部侍郎和同平章事。

当时朱玫拥立襄王称制,全国归附他的地方长吏十有六七,送到汉中的贡赋几乎断绝。跟从唐僖宗的朝臣也才十数人,行宫几乎分文不名,卫兵食宿也成了问题。唐僖宗在坐席边垂泪,不知如何是好。杜让能首先呈上大计,请求派重臣出使河中,用大义劝谕王重荣。王重荣果然奉诏,请求为朝廷雪耻,出兵讨逆。京师平定后,杜让能官拜特进、中书侍郎,兼兵部尚书、集贤殿大学士,进封襄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御驾在凤翔时,节度使李昌符作乱。事变突然发生,杜让能单独徒步入侍唐僖宗。当时朝臣接受襄王僭越署任的很多,司法部门请求将它们处以极法,以警戒今后的臣属。杜让能一再争辩反对,结果保全了十之七八。唐昭宗即位后,赐给他“扶危启运保乂功臣”的名号,加他为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封晋国公,增加食邑一千户,还赐给他不死的铁券。秦宗权被处死,许、蔡之乱平定后,朝廷又加他为司空、门下侍郎、监修国史。唐昭宗在南郊举行祭祀大礼完毕后,又进位他为司徒、太清宫使、弘文馆大学士、延资库使、诸道盐铁转运等使,又增加食邑一千户。翌年,朝廷册拜他为太尉,再次增加食邑一千户。

自大顺(890)以来,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就大肆聚集兵甲,仗恃功劳,骄横专恣。刚好权宦杨复恭逃到山南,李茂贞想趁机兼并梁、汉一带,便极力请求向他问罪,并在朝廷下诏不许的情况下擅自出兵。唐昭宗对他的专擅十分愤怒,但也不得已而随他。当山南平定后,唐昭宗下诏授李茂贞为兴元节度使,让宰相徐彦若取代他出镇凤翔,并割出果、阆二州隶属武定军。李茂贞勃然大怒,上表论奏,语辞非常不逊。他又写信给杜让能说:

“宰相的职责是外抚四夷和内安百姓。阴阳不顺时,得依靠他和谐治理的能力;宇宙将倾时,还须要他扶持朝廷的努力。百姓的安逸或悲惨,四海的平安或艰危,全在于朝纲,皆由于庙算。宰相既然身居如此重任,正算是元首大臣。何况如今国步犹艰,皇室未壮。前者九街三市,荒草拥着废墟;当时万户千门,霜冻凝结白骨。大厦将倾而并未停止,沉疴延绵而还在持续。人们都说除非贤后无以拯救社稷的困危,若非真宰无以革除寰宇的弊病。

“如今明公身居相位,成为帝师,掌权中台,制临外藩,却不探讨朝代兴亡的道理,也从未听说过有何决断。所以我意有所不平,心有所未悟,总想着向明公请教,希望听听明公的大谋。我私下见到杨守亮擅举干戈,在山南西道作乱,打算割据地方,还要吞并东川。他占据巴、幹成为一窟豺狼,到了梁、汉导致十年废墟。果然得知他战败,很快他的凶狂又再次受挫。想要前行,他无法和人和谐;思量后退,他又没有归路。本道和邠州见到他隔绝纲纪皇运,正兴起问罪之师;却忽然听说朝廷要授予武定两面旌旗,割让我的果、阆二郡给他。不知道这是以什么名目?酬劳他什么功劳?莫非是因为他紊乱大国的纲纪,荼毒天子的州县?这样做不但将被童稚取笑,也让士大夫蒙羞。明公还自以为是奇谋妙计,坚信是独到见解。我担心这等于是明公奖赏凶党无君之辈,挫伤忠臣奉国之心。要帮助奸邪,就必须摧残正直。又听说明公一心都在保住自己的官位之上,考虑的也是自家的安逸。不和中书省的其他官员商量,独裁的决断强加给内地。虽然知道事情的深奥,却也难测影响的远近。我也听说群臣无不感到震骇惊异,众口纷纭。”

李茂贞就是如此悖谬暴戾。杜让能后来的事前面都已细说,就不赘述了。他被赐死时五十三岁。

杜让能死后,唐昭宗又下诏布告朝廷内外,声称:“杜让能举荐奸佞,压抑正直,办事全凭个人;他勒索刑狱,卖官鬻爵,聚敛的财富超过巨万。” 自此以后,朝廷每件事都得禀承邠、岐二镇的意思,南、北司官员往往依附二镇以求得到恩泽。崔鋋和王超担任二镇的判官。凡是唐昭宗有所不同意见时,那些不满意的人便去向崔鋋和王超求助,他二人则请李茂贞和王行瑜上表论奏,朝廷很少违背他们的要求。他们表章的辞语早已不逊。

要想知道唐昭宗后来的事,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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