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怡一直担心手术会失败,给馨美打电话。馨美听到她的声音,很高兴呢,“你看到我给你打电话了?我想找你一起吃饭,咱们好久都没有聚了!”
婉怡声音低弱地说, “我没看到你的电话。彼得正在手术室里,心脏搭桥手术,我好担心。 ”
馨美忙安慰她,“这是个很普通也很成熟的手术,而且,彼得年龄也不是很大,不要担心。”随即她又问,“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
“我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他,我现在这样的情形,不敢给任何人许诺。”
“姐,我觉得你活得太沉重了,你不需要想那么多,你可以找个伴儿,不一定要结婚。我有个同事,离了两次婚,现在找了个女朋友,两人一起看电影,一起跳舞,健身,最近又搬到了一起住。”
“我总觉得,不以结婚为目的的相处就是不太慎重,耍流氓!”婉怡道。
“现代人在两性关系中是很自由的,很开放的。其实,不结婚也挺好的,谁也不约束谁,分手也分得干净利索,没有什么财产纷争。”
婉怡听到这里,恍然大悟,觉得自己真是顾虑太多,谢了馨美。
她觉得自己活得还算潇洒,没想到自己误读了自己,自己有时候很难了解到自己。她甚至想到自己是一个过得太精细的人。在茫茫的大千世界里,谁会估计到她呢?自己又算个什么呢?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都已年迈,尤其是父亲,自从不当了市长后门前冷落,他又有些颓废,今天看到好好的一个彼得成了这个样子,好像每个人都用自己的生命和时间赛跑。是不是该把老父母接来一起居住呢?再不尽孝可能就晚了。经历了人世间的繁华,落幕时落得漂亮,才是最好的人生。
彼得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周围的人,问道, “我还活着?”
“是的,你的手术很成功!”一名护士说。
“我做了手术?什么手术?”彼得问。
“心脏搭桥手术。”护士和蔼地回答。
彼得点了点头,明白自己在地狱门前转了一遭。
生命因为险些失掉一回,而显得尤为珍贵。
“你的血脂和血压都高些,所以你今后要多注意。”医生给他说,“这些指标控制不好的话,心脏和脑血管都会受到影响,甚至会发生心脑血管病,比如脑梗塞或脑出血。”
彼得知道这些,一直在用降血压药,在认识婉怡后也在控制饮食,但是这次心脏发生意外是他没有料到的。六十岁,他原本觉得自己还年轻呢!
“你有心脏病的家族史么?”医生问。
“有。我爸爸五十岁时心脏病去世的。”彼得答。
“那可一定要好好注意了!”医生嘱咐道。
这时彼得想到了婉怡,要是自己半身不能动了,这不是拖累人家吗?他一直认为,年轻成名的伟大的中国作家张爱玲,正当年的时期被中风好几次的赖雅给拖累了,给耽搁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象赖雅,他这样的身体,是不能拖累婉怡的。
彼得看到婉怡的时候还是咧开嘴笑了,“你为我流泪了么?”他想声音大一些,可是却很微弱。
他这句话问得婉怡哭笑不得,因为她不想承认自己的情感,却不得不说实话,“流了!”她温柔地说着,眼里一道丝绒一样的光。这光把彼得的心里打湿了,觉得为这个女人死了也值得。他曾经想如何能打动他,没想到自己以这种方式打动她。这让他很内疚,“我吓着你了吧?”
“你吓死我了!”婉怡说着,眼里一汪秋水,随时都会倾盆大雨一般,但是她忍住了。
“你感觉怎么样?都是让我的花园把你累的。”她轻柔地问,幽幽地说。
“挺好的,除了身上没劲儿以外。你看你,我好好的,你应该笑。”彼得想伸出手,握住婉怡的手,但是他没有。
“医生给你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很快你就能出院了!”婉怡转过身,指着桌子上的鲜花,“好看吗?”
“好看。”彼得真心喜欢。只要是婉怡送给他的他都欢喜得孩子一样。
“好看就送你了!”婉怡笑着,露出一排好看的小牙。嘴小,可能牙也小。
“这花本来就是送我的吧,还拐弯抹角的!”彼得也笑。同时心里打开了自己的小算盘,花园肯定是要为婉怡做完的,但是他要和婉怡保持距离,求婚的事儿也不用想了,这么些日子和心爱的女人一起,死的时候回忆那美好的时光也能闭上眼睛了。
出了医院,过了些日子,他要坚持做花园,婉怡说,“你开玩笑呢吧!刚恢复。等你好了吧。”
彼得看到婉怡一脸的严肃认真,只好作罢。
过了一个月,婉怡告诉他她找了人,花园已经做好了,叫他和真真和詹姆斯一起来庆祝,彼得觉得自己病得不是时候,花园没有完成很是可惜,心里鳖闷闷的难过。婉怡了解他的心情,忙说,“怕你累着呢!花园都是根据你的设计建的,没有丝毫改动。”
彼得心里还是憋闷,像阴着的天气,干憋着下不出一滴雨来,更是憋闷。婉怡的花园一定要由他来完成的,婉怡剥夺了他仅有的一点点成就感。但是,他同时又想到婉怡疼惜他,担心他的身体再出意外。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可惜他的身体实在不好。
彼得到婉怡家的时候,婉怡大方地给他一个拥抱,“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
彼得好想紧紧地把婉怡抱在怀里,可是,他只礼貌地,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很礼貌,很绅士,陌生了许多。婉怡以为彼得在生她的气,她不应该找别人做花园。
彼得心里虽然不很痛快,但是花园的确建得很漂亮,而且好几个人干活,比他干得快,于是他颇为欣慰。
彼得第二天又给婉怡打电话,说他有个礼物送给她,说让她在家里等着就行。
彼得开了一辆大卡车来了,婉怡看到里面装了个大件家具。
彼得卸下并集装好了,婉怡看清是一个头顶带蓬蓬的双人摇椅,绿色和桔黄色的条纹,带着一股子活力,婉怡喜欢得不得了,坐在上面晃呀晃,还邀请彼得一起坐下晃。彼得从来没有跟婉怡坐得如此近过,脸都有些红了。
婉怡还禁不住说,“你对我太好了!怎么样谢谢你呢!”
彼得看到婉怡的眼神,他知道她有了松动,即使原来不是很喜欢他的话,也已经感动了,如果他这时候想求她做他的女朋友,她肯定会同意的,因为她是个善良的女人,但是彼得没有表白,只是笑了笑说,“我想有一个美丽的女人坐在这里欣赏美景!”
婉怡看着他,得意地笑笑。她心里突然平静了许多,她还真怕彼得提出她做女朋友的请求呢!她没有准备好。
花园建完了,礼物也送了,彼得便不常来了。真真和詹姆斯看着着急,审问彼得,彼得很淡然地说,“你们的妈妈对我不是特别来电啊!强扭的瓜不甜啊!”彼得的两个“啊”把真真和詹姆斯打发了,两个年轻人也不再提这件事了。
彼得写了一封信,把这封信和他的遗嘱放到一起,信是这么写的:
亲爱的婉怡,
你一定以为我是个胆小鬼,没有跟你表达爱慕之情或求婚。不是这样的。自从我这次生病以后,我清楚地意识到我的身体很不好,心脏病是家庭遗传的,爸爸五十岁就去世,不仅如此,我的血脂血压都高,加上又是个胖子,估计不久的将来就会得病,正如医生所说,心脏的,脑血管疾病。我不准备连累你,你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你会答应和我交往的。我们一旦开始交往,即使我们不结婚,你是我的女朋友,我生了病,你怎么会不管我呢?我会是你的累赘,象赖雅于张爱玲。
我对你的这份爱,不会变,会珍藏在这里,我的心底;我每天都会祝福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刻。
爱你的彼得
彼得写到这里,一大滴泪重重地滴在他的名字处,晕染开来,像是发誓,又像是以泪来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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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可以充饥,亦可以止渴,把前几天断断续续的婉怡的故事整理编辑好,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八点多开始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