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奉山的民国岁月(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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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鹰被大头二头夹着去了中街草药堂,朱八爷看铁鹰到了禀退左右,把门关好,回身给铁大爷让座,还递过来一支烟卷,铁鹰琢磨今儿这么客气八成没好事,不会让自己扮作荆轲去刺秦王吧。
朱八爷跟铁鹰也没客气,从怀里掏出张银票拍在桌子上。铁鹰拿眼睛一扫,一千块大洋,脑子一转,心说这是有事求我,这么大的礼事小不了。
“铁鹰啊,腿脚恢复的不错,过了这关必交好运,看见没,我可给你送钱来了。”
铁鹰看见银票都快坐不住了,眼睛掉在钱上,嘴里应到:“托八爷的福,我好着呢,这钱……怕是不好花吧。”铁大爷陪着笑,笑的那叫一个别扭。
“铁鹰,那金佛哪去了我们大掌柜的都知道,你领着一个首饰匠看过,那人我们也问过来,东西不错,能值几万,那天的定钱是我们的人出的,这桩买卖我们有份,虽说你把钱还给那哥俩,但事没了,这钱归你,有朝一日旁人问起,你得说这物件已被帮会买了。”朱八爷说完把银票推到铁鹰面前。
这事可难办,铁鹰明白朱八想让自己做伪证,眼下金佛在胡子手里,帮会不敢跟胡子硬来,可还有个主儿惦记着这玩意,那就是城防营的军官,这位军爷若是为此攻打柳子老窝把东西抢回来,或者逼韦大当家的交还东西,到那时帮会就可以找官军算账,何庭只欠军官一万大洋,物件折了现不只这个数,多出来的就得归帮会了。
帮会的人是真狠,凭空霸占不义之财,铁鹰心里琢磨的是谁也拿不回来那金佛,作伪证这事恐怕没机会办上。
想到这铁鹰笑了:“八爷,您的心思小的明白,为您鞍前马后那是我的福分,这事小的照办。”说完伸手去取银票,铁鹰的手没有朱八的快,朱八爷又把银票撤到自己跟前:“心急什么,事成之后才有这份酬劳,你若放我们鸽子,还真没地儿找你,腿脚不利索可你倒腾的勤。”
铁鹰算计不过朱八爷,缩回手一脸的失望。朱八爷又给铁鹰交代了一通证言怎么说,两个人谋划的滴水不漏才放铁鹰回去。

石奉山在茶馆听说老何被抓,马上明白这是逼老何交人。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都说父债子还,这世道全倒过来了。问报信那人谁抓的,言说是北市分局的艾捕头。奉山猜不出是帮会着急抓人还是官军。
出茶馆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找田五牛,何庭跑了找不回来,就算能找回来老何也舍不得找。都是无利不起早,这伙人只想要金佛,金佛拿不到只能逼老何交人,要是田大哥能从韦向天那匀点钱出来救出老何也是功德无量。
拐弯抹角到在老田住的院子,田五牛又不在家,那位房东在院子里修剪葡萄架,看见奉山搭言道:“找老田啊,昨天一大早就走了,跟我说去走亲戚,三天不回来就转租他住这间房,我知道他去哪了,你也知道吧。”
石奉山没接茬,锣鼓听声说话听音,三天不回来连房子都转租了,这摆明了是去玩命,哪是什么走亲戚,看样田大哥是上山了。

石奉山猜的没错,何君然跟老田说完自己儿子那事,老田就找人安排上山了。
说是上山那是老话儿,现如今的土匪没有住在山上的,住的都是深宅大院,打家劫舍的事都是暗中干,平日里是财主富户,风高月黑的时候就不是他们了,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
老田没有雇车,借着脚力走了几十里山路到在一处村落。村口有个杂货店,门口挂着幌子,老田四下看看没什么人,闪身走了进去。
店里只有一个掌柜的,老田也不多言,掏出块腰牌放拦柜上,掌柜的拿起腰牌,嘟囔句:奉北镖局。里间屋门帘一挑,出来位汉子,老田忙躬身施礼:“三爷,讨扰了。”那汉子也不搭言,带着老田出杂货店往村里头走,一路上遇到不少路边干农活的庄户人,老田知道那都是土匪假扮的。
两个人走到一处宅院,院墙高耸,四角还有塔楼。三爷先上了台阶,门廊里有人候着,见三爷到了忙开大门,老田跟着就进去了。
院子里站着十几个短打扮的汉子,腰里别着短枪,田五牛抱拳拱手拜了一圈。三爷又穿过前厅,转过两座房宅,在个跨院里停下,转身对老田道:“当家的偶染风寒,老哥有什么事悠着点,别惹他犯了火。”
田五牛心中一震,三爷这话也算是下马威,意思是说话别过火,韦向天会不高兴,不该说的话说深了不但事办不成,还可能惹麻烦。老田心里有自己的盘算,今儿来了就得有结果,管他韦向天高兴不高兴,看他脸色自己不是白来了吗。
三爷推开一间正房的屋门,伸手请田五牛进去。老田进到屋里没看见韦向天,左右看了半天才发现幔帐后面的床榻上躺着一人,老田想看仔细也看不清,还不敢过去,直到那人拖着长腔说到:“老田大哥吗,过来呀,你来的正是时候,再不来就瞧不见兄弟我了。”
田五牛心中纳闷,刚得了金佛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怎么还要死要活的。

石奉山没找着田五牛,知道他是找胡子要金佛去了。这事可难办,奉山觉得成不了。整件事都是是何庭惹的,抓他爹就是欺负人,若按此理,接下来该抓的就是自己了。
这事必须找官府说理,衙门口的事奉山多少还懂点。从老田那出来奉山直奔北市分局,在院子门口看见看门的俩警察,问清局长在哪屋,那俩人也不敢拦他,奉山径直就进去了。
新局长看见石奉山进来先是一楞,但没有发作,奉山自报家门,新局长就不吭声了。

石奉山没说废话,只问一句凭什么抓捕何君然。这局长确实老道,等奉山怒气发泄殆尽才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书信,把信皮展示给奉山看,上面写着几个字:奉天城防营专用信函。
待奉山看清又收回抽屉,不咸不淡的说道:“石先生也在这院儿干过,多余的话不用我说,您是明白人,这事您找我说理说不着,要是您还坐在我这张椅子上,您怎么办?”
这话问的好,石奉山还真琢磨了下自己会怎么办,没等琢磨清楚,那局长又道:“我以为,您定会脱了这身官衣儿抗命不尊,我不成,我不是石振威的儿子,我家里没存项,我得吃这碗饭。”
局长此言一出石奉山没了词,他也知道警局惹不起官军,抓捕老何也是没办法的事。
奉山如霜打的茄子,转身往外就走。那局长又说了句话,奉山听完眼前一亮。局长说奉军的大帅当年也是石老都统的部下,如今在东三省的势力无人能敌。再往下的话人家没说,石奉山也全明白了。
老何被抓,老田又出了门,想找个人商量都找不到。那局长点醒自己那几句话说的倒是在理,可这件事捅到大帅那里就是大事,大帅要是出手相帮,那营长就要倒霉,要是不管便再无他法搭救老何,除非拿出金佛赎人。但田五牛那边奉山并不看好,跟土匪要金佛,自古就没有这段。
心里憋闷,石奉山独自来到聚宾楼。掌柜的郭七在门口迎着,给奉山安排个僻静位置,上了酒菜,奉山自斟自饮。
几杯酒落肚,奉山更觉得没着没落,帮会和官军两家都盯着老何,就算这边官军同意释放,那边帮会也饶不了他,真后悔没让老何也一起跑了。
一壶酒喝罢,奉山喊伙计添酒,这嗓子喊出去却引来一人,碰巧那壁君小姐正从楼上下来,看见奉山就走过来问好,奉山一看有个熟人,便请那小姐一起喝上几杯。
有人宴请那壁君,酒席过罢刚散,朋友们先走一步,那小姐落在后面,见奉山一人饮酒也是无趣,索性一起得了。
奉山倒是没拿那小姐当外人,老何与那小姐也有过一面之缘。把老何的事一说,那小姐也是气愤,说这老何真是倒霉,书馆的事还没解,又摊上这么个事,这叫什么命啊。
没工夫慨叹老何命苦,奉山把自己想去找张大帅搭救老何的主意跟那小姐讲了,那小姐二话不说,劈头盖脑把奉山训了一通。
那小姐说当年张大帅是石老督统部下不假,可他是被诏安的土匪,现在人家是关东统帅,你此一去扯到人家痛处,让人家难堪,这不找不自在吗,倘若惹的大帅不快,起了杀心,那老何恐怕性命堪忧,你就把他害了。
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石奉山还真没想到这节,不觉倒吸了口凉气。
事情又进到死胡同,石奉山愁的眉毛拧成个疙瘩。那小姐想了一会说这事只有两个办法,奉山忙问何计,那小姐说若能挑拨官军与土匪火拼那就去了一处阻挠,土匪要是赢了,警局就会放人,到那时安排老何逃跑,但官军要是赢了,那就没什么说的了。
奉山问那却如何,那小姐把第二计一说,石奉山倒是觉得也只能 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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