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最后一条朋友圈里,那个94年出生的姑娘写道:
2018年9月,吴思被确诊为子宫癌。此后她便开始断断续续在网上写日记,不曾吐槽抱怨什么,只想记下收获的所有温暖和感动:
在各地的全班同学每人录了一句鼓励的话,剪成一个长视频放在iPad里送给她;经常吐槽她的室友,忙科研忙得不可开交,却亲手缝了平安袋,去寺庙拜了佛祖寄过来给她;管床小学妹拔管动作特别轻柔生怕弄疼了她;公司领导、同事轮番看她,带来各种礼物逗她开心.......
“很多时候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人在默默地为你做着很多你不知道的事。”
在她的日记里,对于那些难受的过程,从来都只是云淡风轻的带过,更多的是从伤痛中依然传达点点滴滴的有趣和美好。
《花田半亩》的作者田维在书里写:“万物美好,我在中央”
我想用来形容吴思同样恰当不过。
做完CT回来,路过学校操场......夕阳无限好,只是热死宝宝了。
同事对我太好了,每人给了我个专属红包。
今天结果出来了,肿瘤君喜提双肺、肚子、屁股多地新房N座!我就说我屁股咋时不时的疼一下,果然不是我lu多了~~
我夜里躺着用吸管喝奶,嘴角奶渍没擦干净,然后又喝果汁,嘴角又多了果汁渍,于是第二天舔舔嘴角,我就得到了一小块果味奶酪。
晚上钻进被窝后:
我:腿,你看你今天白天都不是太疼,晚上一休息肯定会更不疼的对不对,咱们好好睡它一大觉好不好?
腿:行......吧
腿:不行,我还是有点微微的疼
我:一点点而已,来我给你调整个最得劲的姿势。放松放松,平静平静,忘记这回事,过会儿就没有感觉了......
腿:好,我试试
腿:真的哎,不疼了
我:很好,开始入睡吧
我:【陷入迷迷糊糊】
腿:等等,这个姿势久了有点累,我可不可以换个姿势?
我:嗯准了
腿:一,二,三,啊——扭到了,好疼!
我:嘶——
........
我&腿:来,我们重新开始.......
如此年轻却面对如此残酷的命运。有网友询问她:会觉得不公平吗?
迎接所有安排,而无所怨恨和悲戚,从容淡定。这样的生命,骄傲而尊贵。
她说:“我既然走上了医学这条路,这条路就一定有我该做的事。”
吴思曾是中南大学湘雅医学院检验系的一名学生,毕业后也成为了一名医务工作者。她有过抑郁症,经历过很长一段情绪糟糕的时期,慢慢走出来后越发想通过自己的经历去帮助更多的人,因此还自学考了心理咨询师的证书,希望未来可以成为一名心理医生。
只是病魔没有给她机会。
但对于医生这条路,她从来未曾后悔,也因为学医,她比旁人更懂得医生这个职业,对于生命的敬畏。他们在死亡的荆棘丛里拼尽全力,为病人杀出一条血路,医生是人不是神,他们也无法保证每一次抢救都能成功。
当生命在他们面前流逝时,他们的无力感、心痛感,甚至不比病人的亲人们少,“只是职业要求不能沉湎于自己的情绪里,还有更多还活着的患者有很多事等着医生去做。要那种对死亡的情怀,只能被转化成救治下一个人的经验教训。”
早在大学上第一次解剖课时,听着老师感叹用于医用解剖的遗体捐献来源匮乏时,吴思就想过遗体捐献,她希望死后也可以为钟爱的医学事业尽一点力。2016年,她递交了器官捐献表。
在患病后不久,她就主动联系了母校湘雅医学院填写遗体捐献志愿表,甚至在病重时,在遗嘱的第一条里,她再次跟母亲强调了遗体捐赠的事情。
吴思的日记停留在7月1号,还不忘和网友打趣:
2019年7月5日,吴思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多么希望真的只是这江山人间她玩够了,要去其他地方玩耍了。
根据生前遗愿,家人捐献了她的眼角膜,两个孩子因为吴思的眼角膜从黑暗中得以窥见光明。
而她的遗体则捐献给了母校湘雅医学院,成为一名“大体老师”——她将成为未来某一届学弟学妹们第一个手术的“患者”,也是他们的老师,让那些即将走向医学道路的少年,感受救死扶伤的深刻内涵,感觉医生二字真正的意义。
在日记里,吴思曾分享了《一片叶子落下来》里的一段话:
是为了太阳和月亮,是为了大家一起的快乐时光,是为了树荫、老人和小孩子,是为了秋天的色彩,是为了四季,这些还不够吗?
“固然悲剧具有永恒的价值,欢乐也并非因不能永恒而不具分量。”
生命里人来人往,别忘记,有个叫吴思的女孩,她曾来过。
谢谢你曾经来过。谢谢你留下的一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