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系列三:庄宗复唐之十六:河中帅朱友谦冤死与叛将赵在礼占据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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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光四年(天成元年)即公元926年正月初七(甲子),后唐名臣伐蜀招讨使郭崇韬被宦官陷害,连同他两个儿子在成都遇害。

外人还不知情。都统推官饶阳人李崧跟伐蜀主帅皇子魏王李继岌说:“如今我们行军在三千里之外,又没有敕旨,就擅自杀害大将。大王为何要做出这么危险的事!难道就不能忍到洛阳再说?”李继岌说:“你说得对,我已经后悔莫及了。”李崧于是召来几名书吏,登上城楼,移去梯子,伪造了道敕书,用蜡印盖上,然后向全军宣布说,是庄宗下敕杀了郭崇韬,军中这才大略安定下来。郭崇韬身边亲信全都逃窜藏匿,只有掌书记滏阳人张砺前往魏王府,为郭崇韬的死痛哭了很久。李继岌任命参与军机的工部尚书任圜代替郭崇韬总理军政。

正月初九(丙寅),百官上表,请求后唐庄宗李存勖恢复平常的御膳。表章上了三次,庄宗才答允。同时,西川行营都监即魏王通谒李廷安献上前蜀乐工二百九十八人给庄宗。其中有个叫严旭的,曾被前蜀帝王衍起用为蓬州刺史。庄宗问他:“你怎么当上刺史的?”严旭答道:“靠唱歌。”庄宗便让他试着唱唱,结果十分满意,并许诺要恢复他的旧任。

正月十一(戊辰),新任西川节度使孟知祥抵达成都。当时招讨使郭崇韬刚被杀害,人心尚未安定。孟知祥慰抚官吏和平民,犒劳并赏赐将士,所以离去和留下的人都没意见。

这期间,闽王派兵打败汀州乱民陈本,将他处斩。

同时契丹主耶律阿保机派兵出击女真和勃海。他担心后唐趁虚袭击他们,便于正月二十一(戊寅)派梅老鞋里来洛阳进贡良马。和后唐修好。

派往成都的特使马彦珪回到洛阳后,庄宗根据他的奏报,下诏暴露郭崇韬的罪行,还派人去分头杀了他的儿子郭廷说、郭廷让、郭廷议。朝野无不感到惊骇惋惜,群臣议论纷纷,庄宗于是派宦官暗中查访。保大节度使睦王李存乂是郭崇韬的女婿,也是庄宗的异母弟。宦官想将郭崇韬的党羽全部除掉,因此上言说:“李存乂当着诸将的面伸出胳膊,哭着声称要为郭崇韬鸣冤,言辞充满怨恨。”正月二十三(庚辰),庄宗将李存乂幽禁在他自己的府第,很快又杀了他。

这期间,河中节度使、守太师、兼尚书令、西平王李继麟(即朱友谦)因被宦官诬陷,亲自到洛阳,想当面给庄宗解释清楚。庄宗宠幸的优伶景进上言说:“河中有人告变,说李继麟与郭崇韬一道谋反。郭崇韬死后,他又和李存乂连谋。陛下当断不断,大祸将接踵而至。”宦官因此共同劝庄宗尽快将他除掉,全都异口同辞。庄宗惊骇疑惑,一时不能下决心。也在正月二十三这天,庄宗改任李继麟为义成(滑州)节度使。当夜,他派蕃汉马步使朱守殷带兵包围他的府第,将李继麟赶到徽安门外,在那里杀了他,并恢复他原来的姓名朱友谦。

朱友谦字德光,是许州人,本名朱简,祖父朱岩和父亲朱琮以及祖先都是陈、许二州的小校。广明之乱(黄巢)时,朱简离开乡里,到渑池镇将柏夔那里当部卒,接着又到石壕和三乡之间为盗,抢劫行人商旅。后来他在陕州节度使王珙手下任职,积功官至军校。王珙生性严急,御下毫无恩典。牙将李璠本来深受王珙的倚重喜爱,只因些许忤逆,王珙就对他痛打捶击;因此李璠怀恨在心。光化元年(898),王珙和他弟弟河中节度使王珂相持,天天干戈相见;王珙兵马屡败,因而部伍离心。光化二年六月,李璠杀了王珙,归附汴人。汴帅朱全忠(即后来的梁太祖)上表奏请李璠为陕州节度使。李璠也非常苛刻残暴,因而军心不附。朱简趁机起兵进攻李璠。李璠死里逃生,逃归于汴梁。光化三年,朱全忠上表奏请朱简为陕州留后。九月,唐昭宗正式授他以节度使的旄钺。御驾被劫持到凤翔时,朱全忠率军往来于汴州和凤翔之间,朱简在陕州更加恭谨地事奉他;于是朱全忠奏请授朱简为平章事。天复末年,唐昭宗被迫迁都洛阳,暂时停留在陕州。当时朝臣历经动乱,连服饰都很缺乏。朱简献上百副衣冠,请求发给百官;所以朝臣的仪容还略为像样。唐昭宗因朱简迎奉御驾的功劳,升迁他为检校侍中。朱简和朱全忠同姓,因此向他陈情说:“我位崇将相,其实并无多大功劳,全是元帅令公的再造。我愿意为元帅粉身碎骨,报效恩典。请元帅赐我姓名,永远追随宗室。”朱全忠非常欣赏他的诚意,因此赐名他为朱友谦,编入宗族属籍,待他如同自己的儿子。朱友谦也尽心赞助,功烈居多。

梁太祖登基建号后,改授朱友谦为河中节度使和检校太尉;他经累拜成为中书令,进封冀王。当郢王朱友珪弑君篡逆时,朱友谦很不乐意;虽然勉强表示秉奉伪命,心中经常怏怏不乐。朱友珪征他入朝,但朱友谦借口北面有敌寇入侵的危险而推辞,并跟宾友说:“朱友珪是先帝的假子(其实是亲儿子),胆敢行此大逆不道的事。我位列维城(皇亲藩臣),和先帝恩逾父子;谈及功劳和德行,岂会输给他人。我怎能以平生附托之恩,屈身于逆竖之手!”因此不肯奉命。那年八月,朱友珪派大将牛存节、康怀英、韩勍带兵进攻河中,朱友谦只好向晋王李存勖(即后来的后唐庄宗)求援。李存勖亲总大军赴援,与汴军在平阳遭遇,并击溃了他们(根据《欧阳史》:晋王由泽潞出发援救河中,在解县追上康怀英,击溃了他。晋军又追至白迳岭,举着火炬夜战。康怀英再次战败)。晋王和朱友谦在猗氏会面,朱友谦无比感激,表示愿意和晋王结成盟约,晋王非常高兴。朱友谦酒醉后在晋王帐中酣睡,毫无防范之心。晋王熟视着他,跟身边的人说:“冀王真是位贵人。只是遗憾他的手臂太短罢了。”当梁末帝嗣位后,想用恩礼挽回朱友谦的心。朱友谦也用谦逊言辞重新向后梁称藩,并采用梁的正朔年号。

天祐十七年(920),朱友谦派兵袭取同州,让儿子朱令德为帅,并向梁末帝请求节度使的节钺,但被拒绝。朱友谦于是向晋王请求,晋王派幕客王正言带着节旄赐给朱令德。后梁派大将刘鄩和尹皓攻打同州,朱友谦又派人向晋王告急。晋王于是派大将李嗣昭和李存审带兵赴援;晋军又在滑北打败汴军,为同州解围后才回去。当初,刘鄩大军到了蒲中(即河中)时,朱友谦的仓储匮乏,人心离散,军民将校都想回归后梁。朱友谦的几个儿子朱令锡等人也劝他说:“晋王虽然对我们推心置腹,老远派兵前来赴援,紧急时总会响应。但宁可我们对不起他,选择福祉还是更重要。请父王向梁人纳款,等到刘鄩兵退之后,再和晋王修好。”朱友谦说:“晋王亲自带兵解救我们的危急,夜半还秉烛激战,打败贼兵。我当面和他盟誓,许诺不负初心。不久前他得到我们的告急,当即命令大将星夜出行,资助我们粮草,分给我们衣履。而我们现在却要反复无常,背弃恩惠。这正是邓祁侯(春秋时邓国国君)说的‘人将不食吾余(人们将不肯吃我的剩饭;即信用全无)’。”当晋军打败梁军后,晋王承制加他为守太尉和西平王。

同光元年(923),庄宗李存勖灭了后梁时,朱友谦到洛阳觐见庄宗。庄宗设宴犒劳,给了他无数赏赐,并亲自酌酒敬朱友谦说:“成就朕的大业,也是你出力的结果。”回归藩镇后,朱友谦请求割让慈、隰二郡,依旧隶属河中;但庄宗不许,下诏将绛州隶属河中。朱友谦又请求将解县两池的榷盐,每年按定额交纳后唐;庄宗许可。南郊大礼完毕后,庄宗任命朱友谦为守太师和尚书令,增加他的食邑至一万八千户。同光三年,庄宗赐他姓李名继麟,编入皇家属籍,赐给他铁券,宽恕他的死罪。庄宗还任命他儿子朱令德为遂州节度使,朱令锡为许州节度使。他家一门三镇,成为刺史的儿子还有六七人;他部下将校授官的又有五六人。当时朝廷对朱家恩宠之盛,无人可比。

庄宗晚年时懈怠朝政,让宦官优伶干预国事。当时藩镇诸侯全都贿赂权贵。出使河中的宦官无不向李继麟索求钱财,而李继麟虽然也尽力应付,但未能满足他们的贪求。李继麟还说:“河中土地贫瘠,民众穷困;你们的要求很难办到。”因此这群小人全都怨恨他,便在庄宗面前百般诬构诋毁。郭崇韬出讨巴蜀时,要求河中派兵;李继麟让他儿子李令德率师前往。伶官景进及其党羽构陷说:“不久前王师刚动员时,李继麟以为是讨伐他自己,颇有拒命的意思。陛下如果不改任他,一旦国家有急,他必为后患。”郭崇韬被杀害后,宦官的势力更加强盛,并继续诬陷他,还跟庄宗说:“郭崇韬胆敢在西蜀如此霸道,都是因为仗着河中会响应他。”李继麟得知后非常惧怕,打算亲赴京师,当面向庄宗解释这事。他的部将都说:“大王有大功于国,地方又靠近京城。群小的流言何足介意。大王只要安居奉职,谗邪自然就会消失。千万不能轻易出行。”李继麟说:“郭公的功劳是我的好几倍,尚且被人构陷。我如果得以面见天颜,自陈肝胆,那么散布流言的人就会获罪。”同光四年正月,李继麟入朝觐见。他后来遇害的事前面都已细说,就不赘述了。庄宗接着派人杀害了他一家百口,冤酷之声,路人也无不落泪。

先前,河中衙城守门人在夜里见到几十名妇人,服饰靓丽,马匹炫耀,自外驰骋而入,谈笑着来到衙城。守门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过问。这些妇人到了门前,并排骑马而入。后来守门人发现门锁并没打开,衙城内也没有妇人的痕迹,这才知道是妖鬼。又有,李继麟曾登上逍遥楼,听到四处都是哭声。次日他派人去打听怎么回事,结果附近里巷并没人做丧事。隔年后他就被无辜灭族。

朱友谦有两个儿子:朱令德时任武信节度使,朱令锡时任忠武节度使。庄宗下诏给魏王李继岌,下令他到遂州去杀了朱令德;并下令郑州刺史王思同到许州去杀了朱令锡;下令河阳节度使李绍奇到河中去杀了朱友谦的家人。李绍奇到了他家,朱友谦妻子张氏带领家人二百多口去见李绍奇,说:“朱氏宗族的确当死,但希望不要滥杀其他的人。”于是将家里的一百婢女和仆人区分开来,然后带着她家族百口就刑。张氏又取出铁券出示给李绍奇说:“这是皇帝去年所赐。我是个妇道人家,不识字,不知这里说了些什么。”李绍奇也为此感到惭愧。朱友谦旧将史武等七人(根据《欧阳史》,他们是史武、薛敬容、周唐殷、杨师太、王景、来仁、白奉国等七人)时任刺史,也全都被牵连,无罪而被灭族。

当时洛中诸军士兵都很饥饿窘迫,制造了些谣言。优伶们将这些谣言收集起来告诉庄宗,所以朱友谦和郭崇韬都因为这些人而遭到大祸。成德节度使兼中书令李嗣源也被谣言困扰,庄宗派朱守殷去查访。朱守殷私下跟李嗣源说:“令公功业振主,应当自己考虑回归藩镇,好远避祸患。”李嗣源说:“我的良心不负天地。祸福真要到来,也无处可避,只好听天由命罢了。”当时优伶和宦官专权用事,功臣和故旧都人不自保。李嗣源先后四次差点被害,幸赖宣徽使李绍宏多方营护,因此得以保全。

正月二十四(辛巳),吐谷浑和奚族人各派使者到朝廷进贡马匹。同时,镇州上言,说辖区民众有七千二百六十人冻死。他们又奏称,根据敕令已进献花果树苗,并抽调乐师梅审译奔赴京师。

魏王李继岌留下马步都指挥使陈留人李仁罕、马军都指挥使东光人潘仁嗣、左厢都指挥使赵廷隐、右厢都指挥使浚仪人张业、牙内指挥使文水人武漳、骁锐指挥使平恩人李延厚卫戍成都。正月二十七(甲申),李继岌离开成都,并命令前锋右厢马步都指挥使李绍琛(即后梁降将康延孝)率领二万二千人为后军。后军经常在中军后头一舍(即三十里)的地方行进。

也在这天,庄宗任命郓州节度使永王李存霸为河中节度使,任命滑州节度使申王李存渥为郓州节度使。次日,内人景姹上言说:“昭宗遇难时,皇属千余人同时遇害。当时他们挖了三个大穴,将他们掩埋在宫城西面的古龙兴寺北。臣请求陛下将他们改葬。”庄宗同意,并下诏让河南府监护这事。

正月二十九(丙戌),回鹘可汗阿都欲派使者来进贡良马。同时,镇州再次上言,说属下平棘等四县饿死了二千五十人。次日,庄宗下诏,说和朱友谦同恶的史武等七人,已伏国法,现一并籍没家产。

二月初二(己丑,通鉴作初一朔,疑有误),庄宗任命宣徽南院使、知内侍省兼内勾、特进、右领军卫上将军李绍宏为骠骑大将军、守左武卫上将军、知内侍省,兼枢密使。

魏博指挥使杨仁晸带领所部兵马卫戍瓦桥,一年多后接受替代回京师。他带兵到了贝州,朝廷担心邺都空虚,恐怕士兵会闹事,便下敕让他留驻贝州。去年全国各地都闹水灾,十月邺都又发生大地震;此后不少居民都跑到其他州郡去,每天都有人在街头巷尾议论说:“邺城要乱了!”人人恐惧,皆不自安。当时全国百姓都不知道郭崇韬究竟犯了何罪,民间讹传说:“郭崇韬杀了李继岌,自己在西蜀称王,所以朝廷族灭了他一家。”朱友谦儿子朱建徽任澶州刺史,庄宗下密敕让邺都监军史彦琼去杀他。守门的人告诉魏博留守王正言说:“史武德(即武德使史彦琼)半夜飞马出城,不知上哪儿去了。”又有讹传说:“皇后将李继岌的死归咎于皇帝,已经弑君了,所以紧急召史彦琼去议事。”因此邺都的人们更加惊骇。

贝州军士中不少人的亲戚将这些讹言传到贝州。杨仁晸部下士兵皇甫晖和他的党徒在夜里赌博输了,便利用这机会,趁着人心不安,聚众作乱,劫持了杨仁晸说:“主上之所以得到天下,都是我们魏军努力的结果。魏军衣不解甲,马不卸鞍,长达十几年。如今天下已定,天子不念我们旧日的功劳,反而更加猜忌。我们老远去卫戍瓦桥一年多,刚被替代,高兴地回来,结果离家没多远,又不让和亲人相见。如今听说皇后弑君篡逆,京师已经大乱。将士们都愿意与杨公一道回归,然后上表奏闻朝廷。如果天子没事,而要兴兵讨伐,那么以我们魏博的兵力,足以抗拒他们。谁知道,那时也许反而成为更加富贵的资本?”杨仁晸说:“你们也太过份了!如今英主在上,天下一家,跟从御驾的精兵不下百万。主上西平巴蜀,威振华夷。你们各自都有家族,怎敢如此行事!”军人们于是抽戈露刃,环绕着杨仁晸说:“三军怨恨愤怒,都想造反。你如果不肯听从,别怪我们无礼。”杨仁晸说:“我并非不想,但大丈夫举事,必须考虑万全之策。”还是不肯。皇甫晖居然把他杀了。他们又劫持另一名小校,他也不从,皇甫晖又杀了他。效节指挥使赵在礼得知发生动乱,连腰带都来不及扎上就跳墙逃走。皇甫晖追上,拖住双脚将他拉下来,然后将两个首级给他看。乱兵抽出白刃环绕着他问:“你能为帅吗?否则头随刃落!”赵在礼怕得要命,只好同意了。乱兵于是拥戴他为帅,焚烧并抢掠贝州。皇甫晖是魏州人;赵在礼是涿州人。次日一早,皇甫晖等人簇拥着赵在礼往南直趋临清、永济、馆陶,一路上烧杀抢掠。

二月初五(壬辰)晚,有人自贝州过来,说乱兵即将侵犯邺都。都巡检使孙铎等人急忙去见史彦琼,请求授给甲胄,好到城上防备。史彦琼怀疑孙铎他们有其他动机,便说:“那人说今日贼兵刚到临清,估计得到初六晚才会过来,那时再防备也不晚。”孙铎说:“贼兵既然作乱,一定会趁我们没有防备,昼夜倍道兼行,怎肯按照平常的进度过来!请仆射率众上城,我将招募一千劲兵,埋伏在王莽河迎击他们。贼兵的势力一旦受挫,一定会离散,然后我们就可以消灭了他们。如果一定要等到他们到了城下,万一有奸人成为内应,那么事情就危险了。”史彦琼说:“只要戒严部队严密守城,何必要去迎战!”当夜,乱兵的前锋果然前来进攻北门,弓弩乱发。当时史彦琼率领所部士兵在北门楼过夜,听到乱兵的喊叫声,登时就惊惶溃散。史彦琼只带着几个随从逃奔洛阳。

二月初六(癸巳)一早,乱兵进入邺都。孙铎等人和他们进行巷战,但被打败。孙铎只好携带母亲自水门逃出,获免一死。晚上,赵在礼占据宫城,署任皇甫晖和军校赵进为马步都指挥使(《旧五代史》作都虞候和斩斫使),纵兵大掠。赵进是定州人。

邺都留守王正言正在案几上办事,要召官吏来起草奏折,却没人前来。王正言非常愤怒,他家人跟他说:“贼兵已经入城,在街市杀人劫掠。官吏全都逃散了,你还在叫谁!”王正言惊讶地说:“我怎么都不知道?”于是开始找马,却找不到,只好带着僚佐徒步走出府门去拜谒赵在礼,两次下拜请罪。赵在礼也回拜说:“士卒只是想回家罢了。尚书名重德高,千万不要自卑委屈!”慰谕了他一番后让他回去。

众人推举赵在礼为魏博留后,并把发生的事具体奏闻朝廷。北京(太原)留守张宪家在邺都,赵在礼细心安抚了他们,还派使者写信去招诱张宪。张宪连信封都没开启,就杀了赵在礼的使者,然后奏闻朝廷。

二月初七(甲午),庄宗任命郑州刺史李绍奇为河阳节度使,任命乐人景进为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右散骑常侍、守御史大夫、上柱国。景进作为优伶得到嬖幸,善于采访闾里街巷的琐细事情启奏,还暗中寻求妓媵献给庄宗,所以得到特别的恩宠。魏州的钱谷诸务,以及招兵买马,庄宗全都交给景进监管。租庸使孔谦投靠他,希望以此取得恩宠,所以常称他为“八哥”。禁卫诸军将领也无不依附景进;至于士人,也有不少一心求进的也投靠他。他每次入宫言事,庄宗身边侍从都知趣地纷纷屏退。景进只懂得陷害他人和蛊惑庄宗。就在任命景进为御史大夫当天,庄宗到冷泉围猎。

次日,宰臣豆卢革上言,请求支付州县官员的实际俸禄,以此责成他们努力办事。

二月初九(丙申),史彦琼抵达洛阳,奏称:“本月六日,贝州屯驻兵士突入都城,劫掠街坊集市。”庄宗于是征求枢密使李绍宏的意见,看谁能出任大将去讨伐乱兵,李绍宏再次请求启用李绍钦。庄宗答应了,便让李绍钦逐条献上他的策略。李绍钦即投降的原后梁主帅段凝。他奏请出任偏裨的都是后梁旧将,自己喜欢的人。庄宗因而怀疑他的动机,所以没有任命。皇后说:“这是小事,不足以麻烦大将。李绍荣就能把这事办了。”庄宗于是派他的爱将归德(宋州)节度使李绍荣率领三千骑兵前往邺都招抚,同时征召诸道兵马严加戒备,以防乱兵不肯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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