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莫言没有变成高玉宝

文革经历者。余生最向往者——独立之精神;最鄙视者——权力为思想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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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莫言没有变成高玉宝

其实是莫言已不可能变成高玉宝。高玉宝生长的时代是“眼看他起高楼”——筑圣殿的日子;这圣殿里充满神话, 鼓励政治挂帅的大胆想象,可以物种变换指鹿为马; 所以同样出身于山东农村的一个小孩成长为高玉宝,写了篇让他成名的小说“半夜鸡叫”而让另一个根本没有他写的那回事的人遭罪蒙冤了几十年。另一个小孩呢,生长在烂尾楼永无宁日的折腾里,眼见楼还没来得及宴宾客就塌了,他的最高理想已不是解放“地球上三分之二还在受苦的人”,而是吃饺子,所以写了篇“生死疲劳”,结果吃饺子吃上诺贝尔奖了。

但我们还是要庆幸莫言没有变成高玉宝。庆幸他小学毕业就辍学放牛,喂猪,下地干活,能继续听齐鲁大地孕育的蒲松龄听过的聊斋式的故事,而不用学“少年英雄刘文学”的语文或政治课 ;庆幸他因此对马牛驴猪狗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如此熟悉,不用卖萌就栩栩然化驴,化牛,化猪,化狗,又“俄然觉,蘧蘧然西门闹也”,生动挥洒出不同历史时期的画卷风云,引无数读者入胜,使后人知道革命祭坛上的许多牺牲不是因为他们是坏人,而是政治需要,不幸于中国近代尤烈而已。

莫言之不可能变成高玉宝,还因为今天想当高玉宝的人只能比高玉宝等而下之,堕落成如山东作协某副主席那样,要汶川大地的死难者“感谢。。。”“纵做鬼,也幸福”为读者所不齿。

莫言的魔幻现实主义手法方便他叙述当代社会,他的会思想不能开口说话的牛显然比我的乡党老贾的会说话的牛更自然,应该说更具那个时代的隐喻性。西门闹脑袋开花成为祭坛牺牲以后,其之不能转世为人,是因为阎王知道随着以后一浪高过一浪的运动,七分人祸的大饥荒,中国还将有更多的人变成鬼,还不算遍布神州的被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脚的蛇神牛鬼,所以西门闹还必须继续在非人中轮回。想起民主革命时期最著名的歌剧“白毛女”的主题:“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曾经的所谓继续革命岂非复辟与!

五十年后几经畜生道轮回的西门闹终于转世为人——蓝千岁,但因为近亲繁殖有先天的血友病,且命悬一线于奶奶黄互助的青丝。看来莫言并不打算让蓝千岁长命百岁,说明莫言对中国的社会进步加快是有信心的。

希望下一个躁动于母腹中的新生命是一个没有先天缺陷,后天全面健康发展的人,中国人。

写于2013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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