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兰卡斯特县,住着相对集中的阿米什族群,一个拒绝现代设施,过著简朴生活而闻名的宗教族群。阿米什是德裔和瑞士移民的后裔,是1525年自瑞士基督教中分裂出来的再洗礼派信徒。
我们一共去了两次。第一次去的时候是星期一下午。旅店的人告诉我们星期一阿米什人是不干活的,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但我们还是去了。
那里山谷和平原交错,浓绿的山林,绿油油的庄稼地,象一块硕大的绿色地毯覆盖在大地上。没有高楼大厦,漂亮却不张扬的房子散落在绿色的地毯上,平和宁静得让人恍如隔世。阿米什人和外族的人都住在这里。怎样才能分辨哪个房子是阿米什人的呢?有两个方法,一是门前没车,或是有马车,因为他们只乘坐马车。二是窗帘是一色的,没有图案。为了找到阿米什人集中的住区,我们向一位正在散步的老太太打听。正巧,她在这里开了个礼品店,还有导游项目。她叮嘱我们不可以随便给阿米什人照相,尤其不能照正面。因为那意味着灵魂会被“照”跑了。
第二天,农田里有人干活儿了,小镇上也见人影了。在礼品店里我见到一个阿米什姑娘,她身穿一件蓝色的连衣裙,漂亮得淡雅可爱,一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让人一下就能看懂她。我甚至产生一种错觉,我们不是生活在同一个年代。
我问她:“你们不能坐汽车,是吗?”
她很平静地看着我说“不是,汽车可以。飞机不能坐。”
“你们在这里读完8年书后有人到外面上大学吗?”
“有的,很少。” 她回答我的问题直接、简单。简单到只在“是”或“不是”的意义上。如果我再问下去,比如:“你们为什么不用电器呢?”答案一定是:“对的,我们不用。”“为什么拒绝看电视呢?”“是的,我们不看。”
好一个聪明的姑娘。她用最简单的回答方式,让我觉得自己都有些俗了。就象是问一个不爱吃羊肉的人,你为什么不爱吃羊肉一样无聊。
我越来越欣赏她清水般的透亮,更喜欢她的坦然。她甚至毫无兴趣打听一下外面的事,比如坐飞机是怎么回事。我相信她的信仰告诉她,那些都是享受,不是生活,没有必要知道。
后来坐在马车上我和另一个阿米什姑娘聊天,发现她们不仅都非常淳朴,而且长相,肤色都很纯正。远不象平常看到的一些美国白人,总觉得有哪个部分是混着血长出来的。
在远离物欲横流和喧嚣世界的生活里,阿米什人始终在坚持他们的简单、平和,以家庭为中心的理念。许多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做法,无一不是基于这个理念。
比如,他们拒绝当兵打仗,无论是什么原因引发的战争。为此他们宁可坐牢,也不去枪杀生命。一个流传至今的故事很有说服力。事情发生在1569年,一个警察追捕一个逃兵役的阿米什男人,途中警察掉进冰窟窿里了,阿米什男人看见后跑回来把警察救起来,结果被抓进了大牢,后来被绑在火刑柱上活活烧死了。从16世纪开始他们就在为自己的这个理念抗争,经历了几个世纪后他们才获得了变通的免服兵役政策,允许他们在战时只服务于医务和后勤部门。
阿米什仅有的8年教育制度并不是排斥高等教育,而是他们对外面学校的不信任。另外他们尽管在科学、技术、艺术等领域的教育落后,但是在土壤、农作物、牲畜、种植培养,石匠木匠工艺、食品保存方面的知识和经验比外面同龄孩子都多,也就是说生活技能更强。而事实上在北美的阿米什资助了不少私立中学,大学和一些教育机构。他们的圣经说:智慧和理解比知识和现实更为重要。学习是贯穿在人生中的一个过程,所有的人都应该尊重这一点。
在美国,阿米什人是不交社会保险金的,因为他们老了以后不需要政府管。他们自有一套关照老弱病残的系统。因为以家庭为本,三代人都挨着住,互相照应。谁家有难,邻里和教会就来帮忙。另外,结婚时新娘子不带珠宝首饰,也不允许离婚或再婚。他们的穿戴以朴素大方为原则。
阿米什是怎样的一个社会结构,我不知道。但是就他们这个宗教团体已经分了好几个层次,保守的,略保守的,略开放的和开放的,区别在于对外界接受的程度和保留自身宗教习俗程度的不同。每个层次都有不同的社会问题。其实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有问题。有资料说,求完善,保持谦卑是他们的美德和财富,但也由此产生自以为是,或者不健康的反叛。他们的族群中同样有抑郁症,有性侵犯,有暴力。
然而,无论外界怎么评价他们,他们始终存在。在美国他们已经有400多年的历史了,而且他们的人员还越来越多。有人形容他们是生活在“监狱“里。而事实是他们允许年青人去体验外面的生活,但是18岁前必须做出选择,是“归队”还是“叛离”。结果很多人留下来了,归队了。他们最终选择了家庭、信仰、传统文化、简单平和。
在科技和物质如此发达的时代,在应接不暇的诱惑时时冲击着的今天,如果没有坚强的信仰和严肃的生活态度,他们早就分崩瓦解了。是信仰,将他们紧紧地联在一起,坚守到今天。
我想这应该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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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就想写这次的见闻,可是一直有些困惑。后来看了一本关于Amish(阿米什)的书才稍微明白了一点。对宗教我知道的很少,尽管我有所敬畏,但是用对神的敬畏来培养信仰是我多少难以接受的。我觉得对个体的精神生活不仅要给予自由,更要给予尊重。而这点恰恰与宗教在某一个层面看是有矛盾的。这大概也是我开始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去认识Amish的原因。但是他们的简单、平和 ,回归自然的理念最终战胜了我的困惑,而且让我感动,因为我做不到,我无非是个在理念上赞同他们的边缘人,感叹几句罢了。我想当他们用下地狱来诅咒那些反叛教义的人时,心里是真的相信地狱的存在。这就是他们的认识,他们的精神支柱,我有什么理由不尊重他们呢?这与“你可以不同意他人的观点,但必须尊重他人说话的权利”一样。而我终于想明白的一点是,“反叛”的人虽然遭到诅咒,但是他们没有被剥夺生存的权利,没有遭到迫害。如果有惩罚的话,那就是不能再回到那个教会,失去家庭原来的和睦。他们获得的是另一种“自由”。还有一点,我认为什么时候世界上没有了战争,人类才能说得上“文明”了。Amish人为此力争了400多年。
在车上掐的,很喜欢这张,“农田里的女孩儿” 虽然不太清楚。
这张是从当地照片上拍下来的,很可爱。
阿米什人是干农活的好手, 油绿油绿的颜色。
在车上照的,不太清楚。
白色的窗帘,是阿米什人的家。
多素雅的服装。
孩子们的教室。
他们的马车(Buggies). 为了不用后面这块橘黄色的慢速塑料牌子,他们与美国政府“斗争”了很长时间(他们是不接受塑料制品的)。为了他们的安全,政府没有妥协。
你开你的大汽车,我坐我的小马车。
运货的马车。
对面来的马车,车里照的不清楚。
我先征求了姑娘的同意,只照后面,她很高兴地同意了。
在马车上和我聊天的女孩子。
街上的女人。
父亲与儿子。
女人的服装帽子,她们的衣服上没有扣子,只能用别针。孩子小的时候对付不了别针时,才可以用扣子。
屋里的煤气灯。
客厅
阿米什人开的自助餐厅,鸡是自己养的,菜是自己种的,豆角可好吃了。整个餐厅里有100多人,我们是唯一的亚洲人。他们对所有不是阿米什的人统称:English, 包括我们在内,很滑稽。
商店里卖的布娃娃,记得吧,不能有脸。
餐厅里挂的照片,瞧这马车的阵势,应该是在教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