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裁者的管控
汉娜·阿伦特的《极权主义的起源》(Elemente und Ursprünge totaler Herrschaft)被认为是极权主义政治哲学的开山名著。阿伦特主张极权主义的成长是传统意义民族国家解体的结果;她认为,极权主义政权,为追求政治权力而不顾物质或功利考量,彻底改变政权下的社会结构。和过去任何专制独裁相比,极权主义统治形态的残暴及侵略性,不是为了权力渴望、版图扩张或利益,而是出于意识形态的理由,可以把人民区分成“理应消灭的人种或阶级”,以集体改造与屠杀进行施暴,以证明其意识形态的意义是永远正确并连贯一致的。
美国密歇根州加尔文学院传播学教授兰德尔·彼特沃克2012年出版《弯曲的脊梁——纳粹德国与民主德国时期的宣传活动》。《弯曲的脊梁》有个副标题:“纳粹德国和民主德国时期的宣传活动”。书名来自前民主德国著名的“国家赞美诗”作者贝希身兼文化部长,这首名为《烧伤的孩子》的诗写于1956年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之后,但直到2000年——40多年后——贝希尔才将它公开出版。诗很短,我们录在这里:“那个脊椎已经受伤的他,别人很难让他相信,还能笔直地站立。受伤脊椎的记忆,让他恐惧。纵然治愈后,休息已足够长,并且不再有任何危险,会再次折断其脊椎。”接下来,书的作者这样写道:“国家社会主义和民主德国的马克思-列宁主义都花费了大量精力来弯曲,有时是折断人们的脊椎,它们都发现宣传是一个绝对必要的过程”。
为什么极权主义的宣传,比如在纳粹德国和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在开始时卓有成效,却最终失败?外界观察家在解释这段时期的宣传时常常犯两个致命的错误。首先,他们假设因为有警察国家的支持,宣传机器得以广泛有效地工作,人们对希特勒和昂纳克欢呼雀跃,因为他们担心不这样做的后果。其次,他们认为,宣传确实成功说服了大多数的公民,纽伦堡集会反映了大多数德国人的想法,大多数东德人相信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二战盟国于是担心,铲除纳粹主义将是非常艰巨的任务。西方知名的学者们或政治家们,没有预计到东德会崩溃得如此迅速。
有效的宣传取决于一系列有说服力的方法,从最温和的建议到公开的暴力,二十世纪的独裁者对此都深有体会。从许多方面来看,现代极权主义运动在本质上是宗教性质的世界观。纳粹主义和马克思列宁主义提供对文化,道德,科学,历史和娱乐的方方面面的解释;他们也提供人们接受现状的原因。
斯坦.林根(Stein Ringen)认为西方学术界对中国的经济成就存在根本性误解,错误解读成一个专制政府的有效管治策略,而忽略了中国体制的黑暗面。
他认为中国是一个完美的独裁政府,用专制(Autocracy)等字眼,去形容中国的体制是太过温和,所以创建了一个新字──管控专制(Controlocracy)。
"如果你是一个独裁者,应该去中国学习,因为没有国家比中国做得更好。"他忆述起与朋友聊天时的对话。
在管控专制下,人民不需要被下令去做某些事情,而是由人民自发地自我控制、自我审查,不会去做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
这令人产生错觉,以为中国“没有那么独裁”
但事实上一旦有反对声音,或是认为对政权有所影响,他们都能有效实施管控和镇压的措施。
而中国亦有自己一套的管控,去监视近乎所有人民。
中国投放大量资源在实质的监控部门,例如约有200万人专门监视互联网。
另一方面,在宣传(Propaganda)上亦做得十分成功,透过控制历史、控制舆论,由上而下令人民无时无刻都接受其灌输的意识形态。
他认为近年中国的意识形态,都倾向鼓吹民族主义、大国主义,在民间产生共鸣来增加自己的认受性。
"但意识形态是十分危险的。"斯坦.林根说:"意识形态可以强大到,连领导人都会成为这种意识形态的俘虏,受到意识形态牵制,推行激进政策。在这种意识形态下,有一个强势的领导人,对百姓来说,是十分具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