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淮混进了幼儿园
一眨眼,江苏淮就在水院的婆婆那有半年了。本来他在那里过得很不错,但随着我要去分院进行出国人员英语培训时间的临近,我不由得开始考虑该把江苏淮放哪儿的问题。因为小樊上班的地方较远,她一清早就得骑自行车上班。由我留在家里照顾江苏淮起床,吃饭等等,直到上班前夕才把江苏淮送到那个婆婆家去。但如果我去英语培训班学习,就必须很早出发去小洪山,不可能等到上班前才送江苏淮去她们家。但如果我们大清早就把江苏淮丢到那个婆婆家里,无疑会对他们家的生活带来诸多不便,对他们家会有很大影响。怎么办呢?
我想到了分院的幼儿园。在小洪山的武汉分院倒是有个幼儿园,就在我们上课的大楼附近。我每天把他送去和接回倒挺方便的。水生所也有很多孩子都在那里,而且每天有班车送孩子去那里,下班前再去接回来。不过幼儿园只收三岁半以后的孩子,江苏淮现在还不到三岁。怎么办呢?
我想来想去,觉得送幼儿园是唯一的办法了。于是先到所里开了一张介绍信,说我有出国任务,希望能把孩子送到分院幼儿园。然后到晚上拿着户口本,仔细看了半天。把出生日期里的“八一”年改成了“八零”年。小樊担心地问:“这改户口本行吗?”我满不在乎地说:“不要紧,又不是去做犯法的事情,混进去后再改回来就是了。”第二天,我揣着所里的介绍信和户口本就去幼儿园给江苏淮报名。幼儿园的老师根本就没有那么过细,拿了介绍信,再马马虎虎看了一下户口本,就把手续办好了。“行,周一你把孩子带来上小班吧。”我那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到了周一,我在自行车前面安上一个小靠椅,把江苏淮放在里面,他可以用手扶着自行车的把手,就这样带着江苏淮来到幼儿园。江苏淮到了那里,刚开始有点紧张,但看到有很多玩具和滑梯,又感到很好奇。他不像有些孩子,一听说去幼儿园就大哭大闹,赖着不肯进去,有的甚至要半个月才能适应。他只是看到我要走了,心里稍稍有点紧张,紧紧地拉着我的衣服。但老师很有经验,带他去玩滑梯,一下子就哄好了。到了下午我去接他时,老师高兴地说:“你的孩子真的很不错!一点也不认生。这第一天就高高兴兴的,没有哭,”我笑着说:“他从来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当然很知足啦。”
不料,当第三天我带着江苏淮去幼儿园时,小班的老师板着脸看着我:“你是不是给江苏淮改了年龄的?他哪里有三岁半?我看连三岁都不到!”我吓了一跳,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连忙矢口否认:“哪里,这孩子身体不好,个子长得小一点,但年龄还是有三岁多了。”老师摇摇头:“我们都是专业搞幼儿教育的,对小孩的生长发育清楚得很。小孩相差两个月,发育阶段和反应能力都会不同,我们当然看得出来。这孩子肯定不到三岁!”我一听,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只好跟老师说好话:“对不起啊,你看我马上要出国了,家里没有老人照顾。如果不上幼儿园,根本就没法工作。这个情况还是请你们多多照顾啊!”老师点点头:“嗯,这个情况我们知道。这样吧,从今天起,把江苏淮转到小小班去,要不然他没法跟小班的孩子一起做活动。”啊,原来提前进幼儿园的孩子并不只是江苏淮一个,还有其他的小伙伴哪。我高兴坏了,连忙表示感谢。
江苏淮就这样进了幼儿园,开始上小小班。江苏淮在幼儿园里过着集体生活,那里有很多玩具,有很多小朋友,还有老师带着他们唱歌玩耍,这些都令他感到新奇和兴奋。每天都盼望上幼儿园,盼望在那里多呆一会。甚至到了星期天早上,还在问我:“为什么今天不去幼儿园?”
由于水生所和武汉分院相隔有几公里,所里专门派了一辆中巴每天接送上幼儿园的孩子。家长们轮流值班,负责路上的安全。上午把孩子送进幼儿园,下午再去每个班上把孩子接上车,带回水生所。在英语培训班还没有开学时,我还能每天把江苏淮送到班车上去。早上,那里热闹非凡。有些孩子不愿去幼儿园,站在那里又哭又闹,不肯上车。江苏淮看着那些哭哭啼啼的孩子,很惊讶地问我:“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去幼儿园呀?”在他心目中,幼儿园是个多么美妙的地方啊!
不久,培训班开学了,我再也不能等到班车发车。每天等江苏淮一起床,赶快给他吃了早饭,就匆匆忙忙地用自行车带着他去小洪山。先送他去幼儿园,然后再去上课。去幼儿园的路上沿途都是小路,风景不错。我们可以一边骑车一边说着话,高高兴兴地看风景。江苏淮那时候已经长大很多,不像有些孩子,很少会乱哭乱闹。有时候比我们想像的要冷静得多。
有一次,江苏淮坐在自行车上正得意地跟我说着话,突然对面来了一辆大卡车。路很窄,情急之中我本能地捏下自行车的后手刹。谁知江苏淮的手指头正放在后刹的卡子里,顿时就被压住了。我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只好赶快捏住前刹。好在速度并不快,否则很容易翻车的。等卡车过去后,我看到他的手指头被压得通红。连忙下来问他:“痛吗?”他咬着嘴,摇摇头。看来他心里明白,当时情况紧急,顾不得了。还有一次,小樊骑自行车带他去对面湖医看病。经过一个大堤时不小心翻了车,两个人都倒在堤下边离水边很近的地方。小樊都吓蒙了,江苏淮居然很快地站起来,沉着地把吹跑的尼龙网袋及时抓在手里。还告诉小樊:“妈妈骑车要小心啊!”真像个大人一样!
在幼儿园里,他天天都感到非常快活。每次回家见到我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我们汇报今天的重要事情:“今天我吃了鱼,还有青菜……”“老师告诉我们,今天是党过节啦……”“今天厕所里有只老鼠……”。当然,也有不高兴的时候。有一天回家后一声不吭,隔壁同班的女孩子告诉我们:“今天跳舞,全班小朋友都沿着一个圆圈边走边跳。江苏淮跳时不会走,走时就不会跳,把大家都挡住了。老师只好把他拉到一边,站在那里看着别人跳。”我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是像他老爸,跳起舞来就是个笨蛋!”
快乐的幼儿园
江苏淮上了幼儿园后,精神好多了,身体也慢慢恢复。他学会和大家一起吃饭,胃口也变得很好。我们在家里也经常给他补充一点。那时候,实验室经常买刚出生的小牛来取血清,常常能分到一些很嫩的牛肉带回家。我们就切成小块后红烧,满屋子都是香味。江苏淮一回家,马上顺着香味爬上桌子。他把装牛肉的碗盖一打开,立刻眉开眼笑,用手抓着牛肉就往嘴里塞。还有一次所里分了螃蟹。我们背着江苏淮,手忙脚乱地剥了半天,准备了自认为足够多的蟹肉,才敢叫江苏淮过来吃。然而他几口就吃了,我们两人忙碌好久,还来不及够他吃一口。
那段时间,孩子很少生病,我们就感到轻松多了。江苏淮的精力非常旺盛。有次和小樊弟弟一家一起去归元寺玩。中饭后,她弟弟的孩子航航早就累得不行,在回家路上被他妈妈抱在怀里呼呼大睡。而江苏淮一直坚持自己走路,还不停地跑来跑去,一刻也不得安宁。孩子不生病,家里简直就是多了个活玩具啊!屋子里经常充满了笑声,也经常爆出笑话。江苏淮的模仿能力极强。每天一回家,也学着我把一本书夹在胳膊下,低着头在那个公共厨房里打圈子。别人打趣地问他:“江苏淮,你在做什么啊?”他居然嘴里念念有词地说:“我忙得要死!”把大家差点笑得岔了气。一天,江苏淮在外面跟小朋友们玩,突然兴冲冲的抱着小皮球从外面跑进来,满面笑容地问我:“爸爸,你要是死了,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吗?”我听了哭笑不得,只好点点头:“是的。”然后看着他,是不是还会问“你什么时候死?”还好,江苏淮没有想那么多,马上转身,兴冲冲地抱着球跑出去了。这大概是他的小朋友告诉他的。
到八四年底,江苏淮升到中班,幼儿园开始教他们认数字和写数字了。江苏淮倒是挺爱学习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很轻松地从一写到九,唯独写不好那个“2”,教了好久也不行。我们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问题在哪里:连“8”都会写,怎么就不会写“2”?直到晚上他想睡觉了,我开始发脾气:“你不写个2就不许睡觉!”江苏淮这才哼哼唧唧地描了个像“2”的东西出来。哪知第二天起床后,他写起“2”来轻而易举,好像一点也不费劲了。真不明白小孩子是怎么学习这些知识的。
过年了,我们一起到了汉口,见到小樊家的一些亲戚。我耐心地教江苏淮一个个地认识这些人:舅舅,二姨……。但江苏淮对数字非常敏感,凡是能牵扯到数字的都首先往数字上联想。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把舅舅当成了“九九”,而把二姨认为是“二一”。因此一直不愿开口叫二姨,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她。江苏淮思考了很久,后来找个机会悄悄地问我:“她为什么叫二姨?”我莫名其妙:“你说该叫什么?”他想了一下说:“为什么不叫一二?”天!我拍了一下脑袋,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原来他掉到数学王国里去了。
对小孩子而言,不论是在学习还是在玩耍,其实都是在学习,在逐渐积累知识和能力。三岁以后,开始给他玩搭积木,练习手脑配合,以及拿着笔乱涂乱画。看起来是胡乱涂鸦,实际上是在练手。江苏淮观察事物很仔细,喜欢画汽车和飞机。虽然画得并不好,但各个部分的相对位置惊人的准确。我很惊讶这个三岁孩子的观察力。比方说,他画的汽车,其中车头、后视镜、车窗、车门、保险杠等等的相对位置就非常到位。画一架正在降落的飞机,机头一定是向上的,如果你画成向下冲,他会给你纠正过来。我问过好几个大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飞机下降时机头是朝上的。
江苏淮满一岁时,爸爸送了他一辆小三轮车。这是他最喜欢的玩具了。有一天下班时,我带着小三轮车到水生所班车下车的地方接他。江苏淮喜出望外,很高兴地对我说:“爸爸,你以后天天把它带来接我好吗?”我随口就答应了。可是忙碌了一天,等到下班时,我早就把这事给忘了。结果江苏淮一下车,看到没有小三轮车,就站在那里大哭起来。我感到很无奈:他玩了一天还记得这事,可见这对他有多么重要,居然整天都记在心里。可我的脑子里装不下这么多事情啊!
啊,做父母是辛苦的,但也是快乐的。不过辛苦常常多于快乐。我时常想:小孩子们吵架时,总是喜欢充当别人的“老子”。如果他们知道当爸爸是如此辛苦的话,一定不会再去充当别人的老子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