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说不想要小孩。
我给娃说，来，给姐姐说，像我这样的可爱的小孩子，要几个都不嫌多。
娃说，我可说不出来，我害羞。
经过商量，娃对我朋友说，不要害怕小孩子，小孩子是很可爱的。
朋友在那头哈哈大笑。她说，现在讨厌小孩都成了政治正确了。有孩子的话，很多可能性都没有了。
我说，可是多了好多可能性。好多书，好多诗，我很难去读，尽管我特别想读。可是有了小孩，陪着他，我就有幸重新来过。
还有，比如好多年前，我一个人的时候，自个背着包，从巴黎转长途汽车，转火车，一直坐到北京。觉得错过了好多。我一直就想，我得带着小孩子再来一遍，一边走，一边陪着他细细的做沿途的工作。
又比如，娃不在跟前的时候，手脚都是一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小模样，要么自动把美团外卖打开了，要么，等反应过来，就已经坐在烤羊肉摊子跟前了。
且不说，那点小出息，情何以堪！就说，还有什么比娃，更能让一日三餐健康环保的吗？
还有就是，当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时候。
那啥，结婚证，又叫“一起翻垃圾桶许可证”。我们地球上的规矩是这样的，只要领了这个证的一男一女，就可以去翻垃圾桶了。谁先捡到娃娃，谁就可以当爸爸妈妈。
那天，下着雨，我不想出门，我说，算了吧，今天捡到的娃回来还要洗。你爸爸说，还是碰碰运气吧。
然后，就在那个灰色的垃圾桶跟前，我们翻到了你，我用一片白菜叶子给你擦了一下脸。我说，这个不要，眼皮内双，不像我。但是，你爸爸说你像他。于是，我就抓住你的一只脚，左脚还是右脚，你应该记得呀，就是我第一次把你带回家的时候。
哎，我忍不住不给娃讲，你是垃圾桶里捡来的的各种版本，而且乐此不疲。他爹还在旁边补充细节。
那种成就感！就算他一贯坚持，骗人，我是妈妈生的！
其实我不是特别想劝人生孩子的。养儿防老，是道德绑架，是强买强卖，对娃极其不公平，并且有巨大的不确定性 。而人类社会的未来，我和我周围几个朋友一样，都只觉得绝望。
我充分尊敬别人不想要孩子的想法。有次我给娃他爹说，我儿子要是带回来个黑人老婆，我压根儿无所谓。娃他爹对我了如指掌，他说，你儿子给你带回来一个黑人男朋友你都压根儿无所谓好吧。
那当然，无论哪种方式，都可能过好一生。
然而，朋友说，养小孩子会失去很多，我还是忍不住反驳，舍得舍得，所得的，实在是很多。
大清早，我打好黑芝麻，煮成糊，蒸好红薯，苹果切块儿，然后去叫娃起床，我边拍他边说，咦，这个娃娃应该叫灰小蛋，还是叫桶小蛋呀？他闭着眼睛笑到，叫妈小蛋。
我说，好吧，来穿衣服，妈妈在灰色垃圾桶捡到的狗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