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蓉蒸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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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朋友的商店说,借你的地儿,我整理一下我的行李箱哈。打开箱子我就有点儿不好意思。

就好像,以前带一个日本闺蜜陪我买鞋,等我脱了鞋才想起来,袜子全是洞,至少三个脚趾头都露出来了。

在朋友的店里,我打开我的箱子,里面露出两口锅,榛子油,葡萄籽油,巧克力酱,还有各种小零食。

太暴露本质了,怪难为情。

其中有一口锅,是号称法国锅具皇帝的staub牌的塔吉锅。明显是要超重的,于是我就背着当随身行李了。

朋友们说,靠,铸铁的,陶锅盖,不累死你。我说,主要担心锅盖砸了,我倒没事儿,我有医保。
这个锅在法国,比不知真伪的淘宝同款,要便宜1400元人民币,这个钱都够我飞一趟芬兰了。

从朋友的店里出发,我就背着我的锅去了赫尔辛基溜达了一圈,寒风里找了个三文鱼汤喝了才回国。

顺便说一句,朋友在巴黎市中心的店,是批发巴黎纪念品的。冰箱贴呀,壁挂的装饰呀,杯垫呀,印着巴黎标志建筑的围裙呀,贝雷帽呀,反正,亲们在巴黎买了纪念品,很少不是你家隔壁的作坊产的。
真不如买几口锅扛回来。

娃他爹不屑一顾说,啥破锅。我说,滚,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不能看不起导致我肌肉拉伤的锅。

第一次知道塔吉锅,是在摩洛哥。北非的传说,一个远行的阿拉伯人,走半路上,饿了,就煮了一锅肉,半天不熟,他灵机一动,把帽子扣在锅上,很快肉烂锅香。

我给朋友复述的时候,我想,这远行的阿拉伯人打死想不到,他们的锅被法国人发扬光大,然后,被中国婆娘,摸索着做蒜蓉蒸虾了。
我又一次感慨,区区一万年前,相聚一百公里的两群人,有可能就是新石器和旧石器的天壤之别。现在么,我在一万公里外的法国,不管哪个家庭旅馆,洗衣机烤箱都随便用,因为万里之外我老家山沟里用的,都大同小异。就是那个圆按钮周围的汉字变成法语了。

把泡好的粉丝,铺上锅底。然后一层腌好的虾。这个虾我用淀粉洗了一下,这个习惯,我是在中餐馆打工的时候养成的,偷渡过去最后成了老板娘的温州大姐说,看,这个虾有点儿发黑了,用淀粉或者碱洗洗就好看点嘛。

前几天看越南人偷渡的惨剧。不禁又想到我遇到过的那么多偷渡客。

越来越发现,生而为人,爱恨情仇,相差实在太小。而阶层之间的差距远大过种族之间的。基因交换远比金钱交换容易得多。给亲兄弟给套房,还是和洋妞生个娃,哪个更难呢?又比如克利翁之类的名媛聚会吧,这难道不是地球村的金字塔顶层在尝试基因交换吗?

一面浮想联翩,一边剥大蒜。我用拼多多砍价砍来的不要钱的搅拌机给打碎,泼一勺热油,再舀到腌好的虾子上。锅里倒一点点黄酒,大火七分钟。
最后底下会有一层粉丝锅巴,香得来。

洗搅拌机的水拿来再炒个蒜蓉茼蒿。
老家的大砍刀磨好,以便地中海边的火腿随吃随砍,管够。

啤酒红酒随意,够二三朋友,热乎乎聊一个晚上了。

我说五湖四海的见闻。阿尔卑斯山下,有钱孤独的老太太。巴黎的清晨,急着找媳妇的南亚工人。

朋友说他们的学徒经历,今天的客人都是做首饰的匠人,他们说他们要是死了火化了,灰里肯定会有金子的,这样长年累月的呼出吸进。

一面谈着,我一面又想起,下午说好要给娃复习诗歌。明天就复习陶渊明的杂诗吧。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
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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