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理丈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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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金太阳

 

第9章

 

 

  门铃突然响了。被老鬼肯定获胜的许莉,立即更加喜出望外,支配一旁站着的学楠而不是山姆:“汤群来了,快开门。”

  “你说从前成人英语班那个同学吗?”学楠尚有模糊印象,反问予以确认。

  “当然了,就是她。我让他们来看混血儿。”许莉肯定道。

  她参加成人免费英文学习时,有个腋嗅味很重的同学叫汤群。学楠记得,第一次见到汤群,是他去学校接许莉,有些迟了,原定2点半,快3点了才到。他担心许莉久等会发脾气,但停车时,看到她跟几个华裔同学聊得正欢,才心情疏解一些。只要有人跟她张家长李家短,通常学楠就不会落责备。看到学楠下车后,其他人都开始陆续离去,许莉瞅向走过来的学楠对剩下的一女子说了句,“汤群,这是我老公。”

  学楠听到被称“老公”,觉得有点别扭,如此雅号,钱亏者或所谓穷光蛋,可说是不无汗颜,且难以称职,只能硬头皮借葱当蒜。在大陆,他俩都习惯互称爱人,显得平等平衡。不过眼下到美国了,周围的台湾人都叫“老公”,大陆人也只好跟风或赶时髦,使丈夫名义上也随之洋气一点儿。当然,学楠在不得已时,也不得不介绍许莉以台湾叫法为太太,使称呼对等。爱人的叫法,男女不分,从此绝迹。学楠略装挺胸走过去,却闻到一股风飘来女子的腋嗅味儿,再向前,又闻到许莉的口臭也特浓。他赶紧憋住呼吸跟汤群握手,然后掏出攒在兜里的仅有的口香糖,拨开半露皮分别递给她们。本来,所攒两块口香糖,想留着关键时刻象面世啥的再用,但眼下不得不奉献出来。

  在美国的台湾女士,大多都有钱并善于打扮自己。通常傲称自家那口子为老公,根本没有爱人一说。又仗着移民早,人多势众,所以势不可挡,大陆寒酸女子只能少数服从多数,自然被带过去也称自家的那位为老公。原来内陆混称男女共用的爱人,水涨船高,分别荣升为老公和太太。那些大陆来的有钱人或自己做买卖的,就象被称老板一样,荣称所归,自然导入。对穷学生而言,学楠别扭了好一阵子。有时被灌顶时,他浑身发晾,甚至起鸡皮疙瘩,就象中学生不该谈恋爱,却被女友介绍给其家长“男朋友”似的尴尬。这种情况直到兼职工作加过一次薪后才适应。不曾想,适应没多久,就以离婚的结局被摘帽,太太许莉,把老公的称呼从学楠转为山姆。又有刘洋牵扯着,学楠成了十足的备胎。

  学楠去开门,看汤群还把她的洋老公也带来了。右手提着一包东西,她左手转后介绍老公,“This is Tom.”

 “Hi Tom, nice to meet you.”学楠跟他握手,同时闻到一股曾熟悉的腋嗅味儿,不知这两口谁传的谁。听许莉说他是意大利二代后裔,也算洋人“但比白人低,比亚裔高,不然怎么会跟汤群签婚前协议?连房子都没她的份”,许莉总这么论等排序,背后讲人家如家常便饭。

  学楠这时才仿佛弄清楚,原来许莉预先打电话逼他必须来,主要是为她装门面而已。他同时猜想,接下来就一定非留汤群及其洋丈夫汤姆吃饭不可,而且一个劲儿在饭桌上大甩英文,佯装自来熟,给山姆和学楠看,她能交人甚至欧洲洋人也不在话下。还会纠正如果谁不称呼她的英文名Susanna,并捎上留学楠吃饭以耍赖皮让学楠上灶,她擎现成的,免去叫外卖再送西餐或中餐上门,关键是每次付不超过百分之十的小费,最折腾人!有学楠在,全省了,招待人的餐价无形就便宜过半,还菜色好看,口味聚美。饺子会意这一切用意后,只得束手就擒,引见他们两家混搭夫妻像凑够了一桌麻手开始洗牌似的,哗啦哗啦喜笑颜开。自己主动低调转进厨房。他也知道前岳母去完厕所出来,会在他们分性别聊的时候,搅进女人堆里,构成三个女人一台戏。

  汤姆和山姆初次见面,没有握手,而是按美国民间习惯,互相举单手对掌,就是英文讲的那种“Give me five”,结果衣袖滑下后都露出手腕上的刺青──大眼绿蜻蜓图案,两人完全一样。山姆立即告诉苏珊娜,汤姆也指给汤群,俩两口子为这个巧合都开怀大笑,以至乐到干笑不止。许莉更凑上前惊呼为什么这两个洋人如此不谋而合?并拉过他俩的胳膊双双比对,两家两口子,看到四只蜻蜓几乎一模一样。不过又勾起苏珊娜对山姆为此花去的千元美金而再次心疼。然后,分性别小组或说中英文组,两男谈球赛,两女叙家长里短,闲情是非。

  饺子只身转进厨房,打开冰箱先查看菜、肉,等下有什么可做?冷藏里有地瓜和解冻的里脊,这明显是要他做拿手的溜地瓜和锅包肉。他越发感到被招来多半是充面子成分,等下做菜,更是面子里子被充分利用,“便宜又大腕”,不禁苦笑一下。考虑这里就自己一个中年成人单身,是否该借故逃离别挂电灯泡?但白吃一顿大餐,不也算难得的改善伙食!尤其是孩子刘洋,长身体总要加强些营养吧,岂能整天鸡腿鸡蛋煮挂面?孩子是无奈不讲而已,从眼神里,早流露了吃出鸡屎味儿又不得不忍耐的情绪。学楠往往想到这里就心酸,觉得愧对孩子。嗨,就算为了孩子,今天也得低头。更何况,这又怎比曾戴绿帽子之辱呢?幸亏在美国,为绿卡不择手段,跟美国公民结婚是最佳捷径。又其中也惠顾了孩子,并解决了洋洋永久工卡的问题。自己无能,为什么要连累孩子?还听说很多人离婚后,都于原配以朋友身份正常交往,所以自己戴绿帽子,别人也应该能比照理解。美国还有个好处,凡属阴私,背后议论都很有限。不然在国内,哪管什么原因,一顶绿帽子,逼迫你抬不起头,只有寻短见的份儿。

  “哎,我要留汤姆和汤群吃饭,你和孩子也跟着陪一下,顺便帮做饭。”许莉从角沙发里端,如麻雀吵架的戏台处分出身来,瞥一眼边看NBA比赛边谈篮球的汤姆和山姆,笑一下飘过,对孤立在厨房看报纸广告的学楠开口,“冰箱里有肉有菜,昨天买的,你掂对吧,锅包肉,溜地瓜,今天亮一下你最拿手的。”

  “我想带孩子走呢,还得去买一大包挂面,家里剩不多了。”学楠找了个理由搪塞。

  “挂面呐,我清楚,周末买都来得及。”产后又胖了一圈儿的许莉对旧事了如指掌。她知道学楠,不会安排到断粮才去买挂面,总能到周末买并接续上。

 “锅包肉的蒜、葱、姜、香菜,前两样有了,我没看到后两样呵。”学楠开始强调调料。

 “有,在葱下边,一块钱五把儿,买多了。唉,你可以小葱沾酱,以前就爱吃,正好。豆瓣酱我也买了,你炸一下,剩下的,我明天吃炸酱面。”她把旧家的吃法无意间又都抖落出来。

 “炸酱啊,太好了,我最爱吃学楠炸的豆瓣酱,搁点儿肥肉馅,贼香。”丈母娘看汤群逗混血儿玩不理她,赶紧冲到厨房来参合。

  “先用葱花炝锅,再炒肉馅。”许莉强调自己业务功底,不理妖魔鬼怪。

  “呵,啊?”学楠充耳不闻。

  “啊啥?炝锅,炒肉......”许莉习惯地重复。

  “这些炒菜工序,还要嘱咐吗?”未等许莉露“馅”,学楠就以为明晰其意而抢答,以此来掩饰刚才的当耳旁风,却不知实则阴差阳错。

  “炸酱,不是炒菜。”

  许莉继续习惯地重复,显示着压低声音强调,以其表现有客在时的儒雅文明。边说边已转向沙发,想返回去继续享受汤群那夸耀混血儿的肉麻赞叹。顺路她扫一眼,真正专注看电视的二位洋人痴像,毫无惊奇,跟她意识里注定的洋相一模一样,就如默认学楠的充耳不闻同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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