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村串户忙架线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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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村串户忙架线

 

随后的几个月,我们的任务就是把电线不断延长。用户越来越多,线也牵得越来越远。每牵到一个生产队,他们都当作一件天大的喜事。慢慢地,各个生产队都用上了我们发的电。我才这发现:虽然这个水轮机功率不大,还不到一百千瓦,但对农村点几个电灯而言,还是足够了。二十五瓦的灯泡可以带几千个,也就是说,可以接几千家人哩。

我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先一个小队一个小队地架线,再到各家安装电灯,然后到晚上开始试运行。如果有不通或者短路情况,就在第二天仔细检查修理。就这样,一个个小队通上了电灯。我们最害怕的,就是队里有那么几个自以为懂电气的“半吊子”,自己会安灯,但又不太懂,最后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记得在安装革集二队的电灯时,晚上发的电怎么也送不过去,看来一定是哪里发生短路。队长的儿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骂他们队里的人不会安电灯,把事情搞砸了。他带着一帮人在电站和他们家之间来回跑,把通往其它人的电线都给卡断了,只留下他们家的电灯,结果还是没能把电送过去。第二天我们去二队查线,发现就是队长自己家里的电线没有接好,发生了短路。队长气得把他的儿子骂得狗血淋头。我们考虑再三,觉得这种事情将来一定会经常发生的。如果是外面的电线出了问题,一眼就能看到。而如果哪个家里的线路出了问题,查起来非常困难。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在电线进入每家每户前安上一个保险盒,如果哪家出了问题,就能把那一家的电路自动切断而不影响其他用户。虽然每家多花上几毛钱,但大家会感到方便很多。于是我们又挨家挨户地安装保险盒。

进入夏天,到处都被晒得滚烫。特别是呆在光秃秃的电线杆上,要聚精会神地架线,根本顾不上擦汗。经常是我身上的汗从电线杆上滴下来,掉到下面递工具的人脸上。因此大家都对我十分照顾。电线每拉到一个队,每个人都会兴奋不已,一定要请我去吃饭。杀鸡宰鱼,又是酒,又是烟,陪吃的人也有好几桌。小队的所有干部甚至大队干部都来陪着吃喝。然而我一不抽烟,二不喝酒,劳动了半天已经累得不行,所以我三口两口吃完,就跑到草堆上睡觉去了。而那些陪吃的人则在那里继续喝酒划拳,很是热闹。有次一个公社干部路过那里,看到这个场景,奇怪地问:“你们在请谁吃饭呀?”“小江啊!”“那他人呢?”“啊,他吃完了,在草堆上睡觉哩!哈哈哈哈……”。可能连说话的人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吧。

电这个东西对当地农民而言,的确是很新奇的玩艺,祖祖辈辈从来没有见过。那段时间大家谈论的都是电灯。那天,继明的妈对着电灯泡仔细地看了又看,惊讶地说:“真好玩哪!,这些玻璃做的葫芦,用线一串,就都亮了!”

然而,那时农村采用的线路都是“一线一地制”。就是仅仅拉一根电线到各家各户,另外一根线打到地下,电流通过大地返回电站。在当时这是非常推崇的方式,因为可以节约大量的电线。然而这种线路的致命问题是不安全。一旦地线接触不好,则到处带电,严重威胁到人的安全。好在二百二十伏的电压本来就不适合远距离传输,这样折腾到生产队,电压损耗很大,我估计也就只有一百来伏。所以电灯都不是很亮,但比起蜡烛来要亮多了,大家都很知足,这样反而相对安全,不是那么容易打死人。不过也有几次搞得人胆战心惊的。

一次,冯庙小学的一个学生出于好玩,也许是出于好奇,把电线接到晒衣服的铁丝上。刚好那天晚上队里加班打谷子。晚上开始发电后,打谷场上的人不小心碰到了铁丝,一下子就有几个人被电吸住,动弹不得。旁边的人想帮忙,也被电触了一下,大家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些被吸住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站在那里大呼小叫。好在有个中学生发现了,把电线打断,那几个触电的人才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下。第二天我知道后,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万一死了人麻烦可就大了!我赶到学校,问清楚情况后,狠狠地教训了那个学生一顿,顺便给大家讲了一些安全用电的基本常识。特别叮嘱他们,不要随便把自己家里的地线拔出来,那可是要死人的!

在走家串户的日子里,我接触了各村的老乡。平心而论,绝大多数都对我不错。但也有极少数人对我冷嘲热讽。这些人知道我们之所以没有被招工出去,肯定是家里有些毛病的,所以对我们冷言冷语。这些人多是镇里的人。一般说来,越是靠近县城、集镇地方的人,就越滑头。而越是边远地方的老乡,就越淳朴。有一次不知道怎么把街道上的一个人得罪了,对我大声吼道:“你们留下来的都是些出身不好和有问题的,还不老老实实地劳动改造。”我简直要气坏了,干脆顶了回去:“放屁!老子这辈子就不走了,死后就埋在你家大门口。”那人一听,也不敢再和我顶嘴,赶快回头进门,把大门关上了。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原来只要连死都不怕,他们也把我奈何不得啊!不过,后来也很少听到这种混帐话了。

在给老乡安电灯的日子里,一天我不小心把自己的一串钥匙弄丢了。由于每天到处跑,究竟在哪里丢掉的想都想不起来。这样,我的箱子、大门都没有办法打开。在农村配钥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恼懊不已,但也无可奈何。几天后,我在给荣兴大队一户人家屋里安电灯。正当我低着头给电灯泡的灯头接线时,无意中往他家桌子上瞟了一眼,发现那里有一串钥匙居然和我丢失的那串钥匙一模一样!我不由得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疑惑地问:“这钥匙是你们的吗?”屋子里的老头摇摇头:“哪里,是我家孩子放牛时在田里检到的。”我惊讶极了!在如此广阔的农村里掉了一串钥匙,居然还能有机会再看到它,这实在是极小概率事件啊!我这些年一直运气不好,难道现在运气来了吗?

梅华书香 发表评论于
真是太能干啦!
hotpepper 发表评论于
紧车工,慢钳工,溜溜哒哒是电工。 文革时,我在工厂当了四年电工,可没你这么辛苦。

谢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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