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的显著位置,摆放着钟与瓶,本文借以为题。不过,先说事,再破题。
豕鼠交替,家乡江城,时疫肆虐。病毒不仅对人的生理健康构成前所未有的威胁,也对人的心理情感带来难以回避的冲击。
突如其来的灾难,猝不及防,使得当局在紧急应对时,从基层到省市,乃至国家层面,均失误再三。对此,人们议论纷纷,并通过社交媒介,各抒己见。以往的亲朋好友、甚至家庭成员,因为看法不一,观点相左,或者互怼,或者反目。一时间,相互拉黑者有之,退群退圈者亦有之。
很无奈,我也陷入舆情风暴之中。
我比较传统,信奉一些老话,比如“儿不嫌母丑”。中国是我的祖国,尽管我在那里,而今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但我依然对那块土地有感情,总是希望祖国好。在感情上,我难以接受张口闭口就说中国的坏话。中国有没有问题?有,而且很多!对这些问题,我们,首先作为一个中国人,应该是善意地进行批评,而不是苦大仇深似地张口谩骂,甚至妖魔化。此次当局在应对疫情时,进退失据,贻误时机,在一定程度上对病毒的扩散负有责任。但以此全盘否定当局(哪怕是迟来)的战疫布局,无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举国行动,无视无数白衣人的逆行壮举,无视江城儿女封城隔离的自我牺牲,的确让人难以理解!更有甚者,那些上纲上线,攻其一点不及其余的“自由言论”,什么杀人的政权,邪恶的政策,愚蠢的制度…… ,一夜之间,舆情汹涌,大有排山倒海之势。所有这些,却又是为何?
历史上,中国当局是犯过很多错,甚至犯过罪,正如早期新大陆的移民也屠杀过土著,——这些都是黑暗的历史。由于中国当局过往的政策,我们当中有些人,或其家人和亲朋好友,也许受过伤害,有过不公正的遭遇,从而产生怨恨。我理解也尊重这些人的感受。另一方面,世界上还未有过十全十美的制度,我们的母亲也不是完美的。母亲也许骂过我们,伤害过我们,可母亲还哺育过我们。母亲毕竟是母亲,当儿女的怎能对母亲恶语相向?何况,我们的母亲也并非冥顽不化,近四十年来,中国在进步,在改革,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世人有目共睹。社会的进步总要有一个过程,国民素质的提高也需要一两代人。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耐心一点,为什么对自已的祖国如此苛求?
另一个我难以接受的观点,就是借此次时疫,来指责当局的维稳政策。关于维稳,我有过这样的议论:“殊不知,就像空气免费而不知其贵;承平日久,也会不屑于社会之稳定。”言下之意,维护社会之稳定,乃明智之举,国之重策。
中华民族经历过太多的动乱。每次动乱,都以无数平民的流血,来赢取“城头变换大王旗”。可是那些“新王”们,在登城之后,就立即忘了之前的所谓“使命”,继而重演过去“旧王”们的剧本。最典型、最触目惊心的,莫过于西晋的“八王之乱”。八个宗室亲王,都打着振世救民的旗号,相互攻讦,轮番掌权。以致各路烽火,此起彼伏,兵戎所向,十室九空;中原焦土,黎民涂炭,历时十五年之久。乱军掳妇孺以资军粮,“两脚羊”、“乞活军”的惨烈呼号,遗音犹在。读史每当至此,不由人不掩卷长叹。
一部二十四史,写尽了“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阿房之火,夷狄之祸;山河破碎,举国逃亡。凡浩刧若此者,一而再,再而三。“稽之往史,我民族若不能立足于中原、偏安江表,称曰南渡。南渡之人,未有能北返者。晋人南渡,其例一也;宋人南渡,其例二也;明人南渡,其例三也。”当友兰先生避倭寇于滇,撰写西南联大纪念碑文时,又值民国南渡,其例四矣。
一回回的朝代更迭,一次次的警钟长鸣。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社会之稳定?维稳何错之有?乱局谁受其利?维稳本身不是愚蛮,而愚蛮可能源自某些具体操作,也许误在某人某事。由此而闹,因此而暴,人云亦云,一哄而上者,是否也该听一听友兰先生的忠告?
周末在自家后院,拾掇花草,一边忙碌,一边寻思。思来想去,突然感到十分庆幸,庆幸自己的生活,安宁平和;庆幸自己和家人,远离瘟疫,远离暴乱,远离战争。日子静好,这是我的生活执念。所以,我在家里高悬着“安泰和顺”四个字;在家里的显著位置,摆放着鸣钟和立瓶,好让自己常聆钟声,常念瓶安。
愿祖国安泰和顺,愿世人终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