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人的“假打”
大阪人的“耿直”,京都人的“假打”,神户人的“哏儿”(2)
成都以外的四川多数地方和重庆人都说成都人“假打”,还是近几年十几年来的事。
说成都人喜欢“虚”情“假”义的东西多,而且对一件事情说得很夸张。
不过“假打”与“吹牛”、“虚伪”还不一样,也不同于北京人的“京油子”、天津人的“卫嘴子”,也不同于上海人的“捣江湖”、东北人的“忽悠”……
“假打”在吹牛、虚伪的基础上更渲染了一种“悬”,悬得让人知道这是假的,但也要为这悬而捧腹大笑。
四川方言“假打”始见于李伯清散打评书,李伯清总是对成都人的调侃,形容装腔作势,弄虚作假,虚伪,死要面子活受罪等,其中偏重于说一个人看起来比较虚伪,但这种虚伪是不含贬义的。
“假打”表面上容易与“虚伪”、冲壳子、冒皮皮产生联想,是因为有某一部分现象与之相联,连约等号都不能划更不能与之划等号。
真正的虚伪在某种程度上是怀着不善良的意图想要达到某种目的而采取的态度与行为。“假打”不是,假打更倾向于“客套”,但比客套多了一点人情味。与“吹牛”相比多了点自嘲和无奈。假打其实本身来源于中国传统文化,在“客套”上了成都当地特有的方言特色,把它理解成一种“假”如,虚拟化,假比。
“假打”也体现了成都人乐观的生活态度,在现实生活中难免会遇到让人们有诸多不称心如意的事情,很多人选择怨天尤人,或选择去攻击别人,但是成都人将这种抱怨化成了一种“自嘲”,用这种“假打”夸张的方式表达自己对现实的不满,权当成权一个笑话,然后大笑一场,继续为生活打拼。
也有一些“阿Q”挨了打,阿Q与人家打架吃亏时,心里就想道:“我总算被儿子打了,现在世界真不像样,儿子居然打起老子来了。”阿Q也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
这其实体现的是成都人乐观的生活态度,现实虽不如人意,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他们不能改变现实,那么就改变自己对生活的态度。
从这层意义上说,成都的“假打”就和京都人的性格“差球不多”了。
在大阪人看来,京都人就是 “假打”,而且还要虚伪一些。
京都人很高傲,看不起大阪人商业气味太浓,对“土冒”的神户人也不看好,京都人对自己生活中的情调都要夸张地形容一番。因为京都曾是天皇居住的地方,千百年来全国各地的武士、大名地方政要都要到京都来朝贡、参拜,在京都每天都有许多新鲜事物发生;所以在京都没有最新的新闻只有更新的新闻。
以前曾写过许多“错把京都当成都”的连载,对京都与成都做过详细的对比。不比较不知道,越比较越觉得相似!这里仅仅就“假打”而言,京都和成都是何其相似乃尔,又各有不同含义。
京都人的“京腔”和成都人说话的“憋腔”有一个恰当的对比:更女性化(不是“女兮兮”的)。相比重庆人的“阳刚”、东京人的“粗犷”来说,成都人和京都人讲话都要“阴柔一些”。
日本的“关东人”的根底是受“武士文化”的熏陶,显得更“阳刚”一些,相对的“关西人”的根底是“文化、商业”历史悠久,更“阴柔”一点。
而当今新冠病毒肺炎肆虐之际,人们对于“阳”和“阴”的观念又发生了完全彻底的“改变”了。
以前谁听说谁很“阳”、“阳气”、“阳刚气”都是以一种羡慕的神情聆听。而今听说“阳”、“阳性”、“转阳”许多人会丢魂失魄地感到“不安”!而对于“阴”则反而“放心”!
关东人听到“关西腔调”很难区分对方是哪个旮旯的,但关西人一听就能区别是“京都腔”、“大阪腔”还是“神户腔”。
就像成都人听重庆人说话,重庆人听成都腔一样,两、三句话就能区分得八九不离十。川东,川南,川西,川北各地方言比关东腔、关西腔的区别来更复杂。
大阪和京都都有各自的固定模式,京都叫“京言叶”,“女房言叶”,京都舞子(舞女)的语言,那是集精致、优雅、圣洁、才能于一身的,能歌善舞、能说会道的艺术表演家很多都发源于京都、也盛行于京都,比较起大阪商都来,京都市日本的文化、经济的中心。日本国家文化厅也搬到京都了。
成都和重庆相比更有显然的区别,成都是刘备定都的皇城,相比起重庆来成都的文化氛围、商业气息更为发达,而重庆的商业运输业更发达。
成都人说话温柔一些,是因为平原地方人们的声音传播距离远,而重庆是码头和坡坡坎坎的山城,人与人之间的音量不调到高分贝地发音很难交流。京都人说话温柔、细腻,低声息气也是因为平原的地理条件的影响有关吧。大阪市商都有繁忙的码头,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音量太小会无法交流的,所以大阪人讲话粗嗓子、高音喇叭似的大声嚷嚷,大阪人的嗓音无论男女是在全世界都是有名的,一听就是“大阪腔”。
成都人和京都人说话也有“大声武气”的时候,要么吵架,呀么喝醉了酒!成都人、京都人都有“假打”的倾向,虚伪但不是低俗,讨厌对方但要给对方“面子”,就是李伯清先生说的“骂人却不吐脏话”。
全日本人都在埋汰京都人的“虚伪”的一句话就是“Sorosoro Ochazuke Ikaga”(そろそろお茶漬け如何(要不上碗茶泡饭)?)当然非常委婉,非常和风细雨!外地朋友相聚到京都人家造访,京都人如果说“要不来一碗茶泡饭?”(日本人吃饭最后正式要“茶渍”(Ochazuke)),不明白的人以为主人要拿饭来招待客人了,有人会说“谢谢,那好吧!” 这就叫做“不识相”。
因为这是主人在下“逐客令”的潜台词。就是“贵台应该告辞了吧”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京都人骂人不直接说,连“指桑骂槐”都不是,是以明喻、暗喻,借代等很讲究修辞手法的来表述。
京都语言里有很多“洒落语”,就像中国人喜欢的“歇后语”一样,有的还要转几道弯几道拐才能串联起来、弄明白对方想要说的是啥!
成都人被“委屈了”或被呛白,或被训斥了,心里不服又不能当面发作,会说一句“反正菜籽花已经黄了”,听起来很有诗情画意的嘛,但只有成都人才知道这是在骂人!
“骂人不吐脏话”,说是的是菜籽花黄了,下面的半句就是“被疯狗抢了影子”,有被疯狗咬了一口似的的感觉。
古代蜀国的狗很有名,“一犬吠虚,十犬吠实”,“吴牛喘月,蜀犬吠日”说的是吴国太热,连牛看到月亮就觉得热了不自发地喘粗气,蜀国的狗很少见到太阳,太阳一出便惊叫不已。所以四川人也经常用狗做比喻。
京都人除了用狗、所有动物都动员起来“含沙射影”地损人、贬人、埋汰人!
“白狗的屁股”:面白(很有趣儿!)日语地“面白是(Omoshiroi 很有意思的)”
“黑狗的屁股”:面不白(即“不好玩”,“没意思”)
“牛的屁股”:知识面广(Monoshiri)(モーの尻:モー,牛叫声,指牛)
成都话也使用许多动物打比喻:“脸都被打成熊猫儿了”(鼻青脸肿),
“你不可能让给我给你炖锅熊猫儿汤嘛”(完全办不到的事)
京都人喜欢使用拟声词、拟态词(象声词)构成一种语言的韵律感,富有京都韵味儿。 Gunnari(泄气儿了),hannari(豪華),Gatagata(摇摇晃晃),mirumiru(眼看着),Dongyori(阴阴的天),Hinyari(冷飕飕),Bonyari(傻乎乎的,烟朦朦,闷糊糊……)
四川话尤其是成都话里的象声词是十分丰富,无处不在,甚至高兴时每句话都可以用上。
如:肉嘎嘎(肉),肥东东(肥),纸飞飞儿(纸片),光胴胴儿(赤上身),冒皮皮,黄闪闪,白生生,黑区区(黢黢),红东东(不念“彤”tong)……。
在东北有个赵本山,天津有个牛群,成都则有个李伯清都是对方言土语有细致研究的表述,虽称不上是“语言学家”,是顶尖的“表演艺术家”,因为他们的剧本还要其他人编写。
如果京都话讲好了你可能就是一位是很好的表演艺术家兼语言学家(略)
“假打”没有智睿、幽默和乐观的态度“打”起来只能是“假龘(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