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第一次
一．人肉
七四年我在某钢厂做一线工人，三班倒，每周工作六天，天天黑白颠倒，
日月无光。一天中班，晚饭时分，小组工友们排排坐，准备开斋。坐在我身
边的是吴师傅，白面长脸戴付近视眼镜，一副书生模样。吴师傅高中毕业，
原来在区消防中队任内勤。文革中砸烂了公检法，他与伙伴们一起分配到我
厂当了一名熟练工。吴师傅打开自己的铝制饭盒盖说，来来，趁热尝尝这个
肉做的咋样？我看了一眼自己饭盒里面的炒土豆丝，又描一眼他的饭盒。
是半饭盒暗灰色的肉片，半浸在黑色汤里。就顺手夹了一个放在嘴里。嚼了
几下，
吞下肚去。怎么样？滋味如何？老吴迷着那双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一脸神
秘。我的大脑和牙齿联合搜索我那可怜的肉味记忆，迟疑的回答，好像是
牛，有点艮。再仔细想想，他盯着我，长脸上堆起了微笑。猜不出了，师
傅，我说，一个月几两肉票都秏油了，仨月都不知肉味啦。告诉你，他
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是人肉！你嫂子昨天从四院拿回来俩胎盘，今
早炖的。啥？人肉？！我的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心里想回味一下这肉的味
道，可惜可怜久亏肉的胃，早就把久违的朋友消灭了。嘴里肉味荡然无存。
蓦然间，心中浮起了江湖英雄刘备，和那句千古流传的铿锵语句：天下
英雄，唯使君与孤尔！
朝某虽无英雄之胆，但我今天拥有了英雄之胃啦！
当年刘备败走下邳，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傍晚叩响一户
人家。主人情义殷殷，招待客人一锅香喷喷的红烧肉。主客尽欢，一夜无
话。第二天临行告别，忽见厨房有一女尸，股肉尽去。惊问其故。原来主人
家中无粮，只能杀妻待客。这便是罗冠中书中歌颂的义士刘安杀妻待客的故
（丑）事。自从皇叔饱餐了人肉，命运就此改观。旋即而被曹公视为宇宙二
雄，又被圣上拜为皇叔，最后自立为帝，终成大业，此是后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