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怀念着上次“冲海埂”时的自由自在,所以我们也一直默契的在等候合适的时机,再去城外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温那橡皮艇上的“二人世界”。
本来从“昆工”回来后就可以去的,后来因为看牙医耽搁了十多天,临近七月中我的牙套顺利装好,我们“爬西山、登龙门”的日子才最终确定下来。
7月14日,我们一大早就从市中心坐车到西山脚下,然后步行上山。有些地方路不好走,或者是人多时,我们的手就会自然的牵到一起。
上“龙门”前要穿过一个山洞,除了出入口的两端有一些自然光,中间有一段基本是全黑,脚下的石头阶梯还特别滑,再加上山洞里人多,大家都走的很小心。以前走这一段,都是父母牵着我,今天却是霍骁。
如今,我想的最多的人是霍骁,每天陪伴我最多的也是霍骁,他代替了韩嫣,代替了我的家人。我的世界里只有霍骁,更确切地说,霍骁就是我的整个世界。
爬到山顶时,我又累又兴奋,只顾着欣赏山下烟波浩淼的“五百里”滇池和远处的昆明城,霍骁却眼疾手快的占到了一个一米多大的石凳。
“你快来坐下,休息一会儿!”霍骁说着已经从背包拿出了水和零食。
我坐到他身旁,和他一起撕开各种小袋子,分享里面各样甜甜、咸咸、酸酸、辣辣的小食品。
“我送你一样东西,你要吗?”
“你先给我看,再说。”
“不能先看,你只能选要或者不要。”
“好嘛,我要。”本来也就是和他开玩笑,霍骁送的东西,我会不要吗?
霍骁擦了擦手,从上衣的内袋里掏出一个红绿相间的东西来,红的是丝线,绿的是六角形的玉块。他托起我的右手,把它戴在了我的手腕上,原来是一条手链,红色的丝线编织着五块小小的玉。
“喜欢吗?”霍骁边问还一边整理了一下那几块玉的方向,“这样更好看!”。
我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看看霍骁,又看看那个手链。鲜艳的红色与翠绿使我的手腕看起来更加的纤细白嫩。
“待会儿下山,你还走得动吗?”霍骁的体贴,我已经习惯。
“先走着看吧!华亭寺、太华寺这些,我都有几年没去过了,实在走不动,我们再坐车。”
“我都行,你说了算。”
我们一路手牵着手下山,那时候,大概因为是午餐时间,路上人非常少,我们无所顾忌的聊天,嬉笑,就像两只快乐的、无拘无束的蝴蝶在山林间飞舞。
走到一个大坡时,我们把手握得更紧,然后就朝着坡底大步跑下去。与霍骁一起狂奔时,我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到了坡底我们又缓冲了一小段才停下来面对面的大口喘气,我一点也不担心脸是否在发红,跑完步不都这样吗?这一次,我有了脸红心跳的正当理由。
西山风景区里的那些寺庙,哪个在前,哪个在后,我至今也分不清,因为每次都是看见大门就买票进去。
在华亭寺前的休息区,我们吃了午饭。之后,正好边散步边进寺庙里游玩。在我们眼中,这些地方就是不同的公园,里面供奉的佛像对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累了,我们便走进一处清静的,两面都是花园的游廊里休息。游廊两边的柱子间都是长凳,大概是为了方便游人欣赏园子里的风景,这里的石凳特别高。霍骁一手抓着长凳的背,左腿一抬踩住石凳上去,再一个转身,便坐在了木质的靠背上。他卸下书包放到腿下的直角空间里,又把系在腰上的外衣解下来铺在脚边,叫我坐。
我贴着霍骁坐下来,从包里找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收音机,一打开就是我平常爱听的音乐电台。那时还没有“随身听”这类东西,这个白色与粉红色相间的带外放功能的收音机就充当了这个角色。
游廊外的花很美,可我并没有注意有些什么花;我们聊的呵呵笑,可我已经忘记聊了什么。只记得当收音机里响起“滚滚红尘”的前奏时,我们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那熟悉的,有着魔力的旋律围绕着我们,那天在电影院里的亲密感觉瞬间就如洪水一般奔涌而来。霍骁稍稍往左一斜身,靠在了旁边的红色圆柱上,而我则顺势侧靠在了他的大腿上。
我们默不作声,但我们的手却跟随着旋律握在了一起。歌曲唱到一半时,我感觉到霍骁轻轻地向前俯身,我们的手也随之向前环绕,这一次四只手叠加在了我的小腹上,他的脸几乎就贴着我的头。
听着他在我耳边轻声唱起“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
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他唱起来“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
那写尽了离愁别恨、人世沧桑的沉重歌词,被我们清甜的歌声包裹着,随即也变得轻盈起来,随风在游廊里,在花丛中飞舞,就如同高明的魔法师用草莓味的棉花糖把爱情沉痛的那一面包裹了起来,使那时的爱情只显现出温馨、甜蜜、浪漫的一面。
“我真想就这样和你待上一辈子,你愿意吗?”我的声音温柔纤细,就像是从梦境里传出来的呓语。
“愿!只不过不可能这样待很久的,我们又不是石像。”霍骁边说边嘻嘻笑起来。
“愿就好!”我满脸幸福的说着。
“走吧!下山还需要很长时间。”霍骁松开了手,直起身,又把双手伸过头顶舒展了几下。
他先跳到地上,然后又拉住我的右手,我借着他的力站起来,又学着他的样轻轻的拍打了几下大腿。坐得太久,腿都麻了,看来要像刚才那样待一辈子确实不容易,我心里暗暗的想着,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午后,气温持续升高,我们在山间的树荫下牵手慢行,随意地哼唱着我们都熟悉的歌曲,还一边躲避着骄阳,一边寻找着路边的公车站牌。
专门在景区接送游客的是一种中型旅游巴士,每辆车不到20个座位,比普通的公车舒服。我们上车那个时间人不算多,空位很多,也挺安静。
我们挑了一排靠左边的双人座,我靠着窗户坐,霍骁就坐在我的右侧。车沿着盘山公路而下,没一会儿就把我转得晕晕乎乎,车窗都开着,吹进来的风都是温热的,还没说上几句话,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开始我是直直地坐着,头靠在自己的座位上,可没多久随着公车的颠簸和转弯我就歪斜着靠在了霍骁的肩头。霍骁伸直手臂搂住我的左肩,有时还会像母亲哄孩子睡觉那样,轻轻的拍我的肩。那感觉舒服极了!
直到一个 急刹车把我吓醒,我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霍骁的外衣,头已经靠在了他的胸口。我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这样霍骁会不会难受,正琢磨着要不要起来,却听见霍骁在我耳边说,还早呢,再睡会儿吧!
他的声音就如同薄云化作的手,把本就不愿醒来的我又捧回了梦中。那梦里的粉红色云朵不只像棉花糖,还散发着甜蜜的香气,我与霍骁都坐在软绵绵的云朵上,随着微风忽高忽低的起伏。我们的脸也像那些云一样透着粉红色,飘着飘着我们也慢慢化作了云,融在了一起。
小璇 写于法国第戎 2020年6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