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聊 九 - 大白天说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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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聊》九

 

听完了地下这位的絮叨,狗爷唏嘘两声,领着俩下属去分头觅食。

刚拐过个弯,却被又一个地下的叫住了,猛一激灵,这声音忒熟耳,回味过来,这不是那位文化局的干部吗?忙回过头来,前蹄跪下:“恩人,咋是你?”

地下:“我知道你来已有些时日了,总是不好大声叫你。”

狗:“有啥忌讳的,恩人?你说,我听着。”

地下:“寂寞,有一肚子的苦水,想给你倒倒。”

狗:“你们人咋都这样。你以前看上去,生活得挺不错的嘛,经常邀朋友在你家栅栏里的葡萄架下喝酒吟诗,我都非常慕。只是哪曾想,你竟然得了癌症。”

地下:“狗娃,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我心里苦啊。”

狗爷:“怎么个苦法?”

地下:“你说话小声点,别让其它鬼听了去,丢不起人哪!”

狗:“好恩人,我小声点。可是,你得大声点,刚才,你的声音就小,我听得有点费劲。”

地下:“我这苦,是给人讲不出来的苦,只能现在,给你叙叨叙叨。”

狗:“在世的时候,不是有妻子嘛?” 

地下:“今天,我要跟你聊的,就是她!要不是她,我可能这会儿,也不会躺在这里。”   

狗:“咋回事?”

地下:“说来话长,我们是上研究生时的同学,三年,你知道感情有多深吗?班花,在校园里,漂亮得不成,回头率那叫一个高。我把她当星星一般地捧着。”

 狗爷:“漂亮不漂亮的,我们狗没这个概念。在我们眼里,啥母狗都一个样。”

 地下:“毕业,我俩双双就来XX市了。我到了文化局,她进了XX学院。很快,我们就结婚了,半年后,她就生下了我儿子。”

 新野狗:“听上去,一切都好,我到现在,虽然是另两个的头,尊我为狗爷,可还没个母狗,更别说狗崽了。山里的那狗爷,才是真正的狗爷,母狗一大群,更别说崽了,多得数不过来。我正想着,从哪里下手呢。”

 地下:“别打插,你听我往下说,说完了,再扯你的。”

“我不急,反正还有的是机会,你说?”  

 地下:“小孩子生出来,一切都好,活泼可爱。我把全部的心思有一大半都用在了他身上。”

 狗:“挺好嘛,我想用,没处用。”

 地下:“你听我说嗓!小孩子一次得病,一验血,却跟我的对不上号!”

 狗爷:“啥意思?”

 地下:“这还不明白吗?他就不是我的种!”

 狗爷:“咋回事?”

 地下:“我审我老婆,招了,是原来导师的。那导师是个畜生,一次借口在他家帮我老婆辅导论文,强奸了她。”

狗爷:“我们狗干那事,都强奸,没个顺从的。”

地下:“人跟你们狗不一样,是论感情的,不能随便来。”

狗爷:“有些不太懂。感觉你说的那位导师倒是跟我们狗一样。”

地下:“是的,他跟你们狗一样,强来。我老婆不敢声张,更不敢让我知道。可是,谁能想到,就那一锤子,就怀上了他的种。”

新野狗:“我们狗一般根本不知道谁是爹。一个母狗,好多公狗都去趴的。”

地下:“所以,你们叫狗,我们叫人,我们是进化了的动物。知道不?”

新野狗:“进化不一定是好事,本来简单的事,让你们人弄复杂了。好像还有人专们为这事寻死觅活的,矫情。我们狗,公的与母的,完了就完了。哪那么多的事。管它儿子不儿子,乐完就行。”

 地下:“你毕竟是狗,跟你勾通有点儿隔膜。可是,不跟你说,再跟谁说?这事,跟人不能说,就是躺在了这里,也不能让其它鬼知道了。丢人哪!”

狗无奈地摇摇头:“也就你是我恩人,不然,别的鬼,跟我说这些个,我可是没耐心。听着好没意思。”

   地下:“你就耐着性子听吧。”

“好的,你说。我努力争取听懂你的苦,谁让你是我恩人。”

  地下:“所以,我就恋上了酒,天天喝,日日喝,往死了喝。”

  新野狗:“离婚嘛,再找嘛。”

   地下:“你说得轻巧,感情是一时半会能放得下的?再说,她给我寻死觅活的,我于心不忍啊!”

狗:“那就一家子好好过拜。你学我们狗,不介意不就得了。”

地下:“我也是这么想的,事情,过去的,就让它去。俗话说,生身不如养身重。我和我老婆约定好,这事,让任何人都不能知道,更不能让儿子知道。我就把他当亲儿子的待。”      

狗:“这不就妥了?学我们狗,啥就都变轻松了。”

地下:“要这样就好了!那免崽子,不知是有第六感觉还是咋的,竟然好像是知道了他真爹是谁。而且,那个狗娘养的强奸犯,还一路发达,当上了他们大学文史学院的院长,有事没事,就在电视频道上露狗脸,人模狗样地讲一些传统美德之类的。我恨得牙咬。可我儿子呢,偏偏他一出来就头趴在上边一集不落地听。一边听,还一边悄悄跟他妈夸:‘讲得好,人又儒雅,有气质。看看我爹,两人就没法比。’气得我直想把那电视给砸了!”

 狗爷:“我有些能理解你的感受了,就是你们人常说的,吃醋?”

 地下:“哪有吃醋那么简单的?你真是狗,再聪明,也不能赶上我们人的思维。人心里的复杂,是你想象不到的。”

狗:“你讲,我尽量想象。我是一只求智欲很强的狗,跟其它的蠢狗不一样。现在为止,你们人的很多种情感和想法我已经大致了解了差不多,今天跟你聊过后,肯定又能进一大步。人与人需要勾通,狗与狗也需要,狗与人,更需要。我那家主人,就是既愚蠢,又不愿跟我勾通,只是把我当个狗看,居高临下的。反而是到了这里,我才真真活得像个狗了。你们一个个都挺尊重我,使我有了一种价值感。感觉你们人变成了鬼,其实才聪明,知道自个是个什么东西,才肯放下身价来,跟我们狗平起平坐交流,甚至还要尊高我们一筹。”

地下:“别扯远。有一天。我竟然在他卧室外,偷听到,他正跟他妈唠,说:他长得很帅,一点也不像我,倒是很像那位狗导师……我当场,就晕瘫在沙发里。”

 狗爷:“你们人,就是跟我们狗不一样。谁的崽,就是谁的,不允许弄错。老的也这么想,小的也这么想。”   

地下:“你说的对,也不对。老的小的,都看对方能耐。有来头,知道了打死也认,混得怂,知道了,打死也不认!”

狗爷;“就是所谓认钱不认人?”

地下:“对头。考大学时,他扭着我,偏就报了他那个狗爹的大学,而且专业也是他那狗爹的学院,没把我气疯。”

狗爷:“你左一个狗爹,右一个狗爹的,骨子里,还是觉得你们人高我们狗一等,骂谁,都是拿他做我们的爹。”

地下:“气急眼了,别介意,以后,我改。你听我把话说完。结果,他就真报了他狗爹的学院,真就去了。所以,你们几条狗那时到我家,我对你们挺好,真是心里空落,把你们当狗儿子的养啊。为啥你来就来,走就走,我也不拦。人儿子,想走,都挡不住,更何况狗儿子!”

狗:“我全听明白了,恩人。地上,你失去了儿子,现在在地下,你就认下我这个狗儿子。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我知感恩,我不乱跑,我天天陪着你,给你解烦闷!只是,骂人,别再拿我们狗做比,其实我们狗比你们人好得多得多。你哪天想骂我了,将我骂成人。”

  地下,传来泣声:“至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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