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底的一个晚上,在家上网课的女儿看上去明显的情绪有点不稳定,我在睡觉前看到她,问她:你没事吧?她迟疑片刻,问我: 你有时间吗?做父亲的在女儿这样问的时候,能回答没有吗?没想到是,这次父女俩促膝谈心是个四小时的马拉松。(我去年的全马可是三个多小时跑完的!)
女儿的第一句话是: 你知道乔治.弗洛伊德吗?那是弗洛伊德被跪死的第二天,我看过新闻,没记住名字。从此开始,华一代和华二代的沟通正式拉开序幕。女儿的汉语水平可能小学一年级都没有,谈到严肃的政治问题,我们两都选择使用英语。平时并不善辩的女儿这次显然有备而来。从她小的时候开始,我和她就一直可以很好地沟通,甚至令她妈妈都羡慕。这次也不例外,我认真听她讲了一个小时,其间还看到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为她递上纸巾。下面开始轮到我提问了。我小心翼翼地把问题包装成:如果有人这样说,你会怎么回答?或者干脆说,Let me play devil's advocate here,... 我发现,华一代的一些观点,包括那些给耶鲁女生回公开信中的观点,华二代其实都有标准答案的。我对她的回答再挑战,人家还是有标准答案。那些匆匆写公开信的人啊,先别写,和自己的孩子好好沟通一下,肯定不会去写那些丢人现眼的公开信。微信群里到处传的`吹号角的凌飞'写的`我们和美国民众站在一起’那篇回信,先不评论信中论点是否正确,光看文章通篇"疯狂,狂妄,无知,傲慢",这是一个家长和下一代的沟通还是为选战而写的檄文?在二代面前显摆汉语成语,更让我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样扭曲的思维方式。这些回信的英文版语言水平充其量小学六年级,好意思跟耶鲁的学生辩论?!什么叫无知无畏。如果这是作者给自己的孩子写的信,别人当然管不着,但以华一代身份写给华二代,让我感到被极大地冒犯!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华一代里有这样的人,我不觉得奇怪,但是让我失望的是,这篇文章竟然点赞者无数。
下面的一周时间,我和女儿每天长谈三四个小时。我们的观点还略有不同,但双方都觉得这点差距可以接受。
我在各微信群里与华一代们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并因此成了过街老鼠。不过我从来不因人数的多寡而改变自己的观点。有趣的是,没有一个反对的论点是我和女儿先前没有讨论过的。
女儿的学校是quarter制,这时正要期末考试。女儿跟我说,她没法专心学习和准备考试。我说,生活中有比考试更重要的东西,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优先次序。她说,这世界上我有几个非常尊敬的人,我做什么事都不想让这些人看到后失望。她顿了一下,看着我说,你知道吗,你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这回轮到我眼圈发红了!这女儿二十年没白养!有些华一代右派喜欢说: 一个人年轻时不是左派是没有良心,而年老了不是右派则是没有脑子。我倒觉得人不管年轻年老都要有颗良心,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把世界分成左派右派未免太简单化了。如果年老因为世故油滑,为了金钱利益,昧着良心说话,不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情!
6月7日,我们当地有一个纪念弗洛伊德的示威游行。说起来我们这个小镇还和弗洛伊德有直接的关系呢。他在我们学校上过一段时间学,没能毕业。 篡改一句哈佛名言: 一进农工门,终身农工人。他也算一个Aggie。他的一个儿子现在还住在我们镇上。
女儿说她要参加示威游行。这样的游行本来我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参加,但考虑到新冠疫情,我还是希望女儿能慎重考虑。她说,种族平权的重要性远超过新冠风险。常有右派拿这个说事,我只问一句:参加川普竞选活动及反对居家令而游行的人你怎么看?他们连口罩都不带。既然女儿决意要去,我也决定一起去。一来是对她道义上的支持,二来万一出现骚乱可以保护她。
下午五点,我们开车去游行地点,这次游行报名参加的有一千多人。我担心到附近交通会堵塞,停车也可能有困难。为此我们做好准备,停到远处走过去,两人都穿上球鞋,戴了帽子(那天大太阳,气温九十多度)。车子开到离游行地点一英里的地方,看到一个公园里有很多空着的停车位。我们继续往前开,实在不行就回头停到公园里。到了游行地点,已经有不少人站在街道边上。虽然是一千多人的示威游行,但没有封路,游行的人都按信号灯横穿马路,所以对交通没有任何影响。我拐进一条小街道,看到一个停车场还有空位,停下来一看,对面就是警察局,停着十几辆警车。我们这个镇子警察不多,据说这次把我们学校的警察全都调来了。
我们带上口罩,我背了几瓶Gatorade就走向游行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