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系列二:太宗治世之四十一:前相宋琪书生论兵与病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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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道二年(辽统和十四年)即公元996年九月十一(戊寅),北宋右仆射宋琪去世。宋琪字叔宝,是幽州蓟县人。他少年时就好学,当晋高祖石敬瑭将燕地割让给契丹人时,契丹每年在那里举行贡举。宋琪因此于后晋天福六年(941)进士及第,被任命为辽寿安王侍读。幽州主帅赵延寿聘用宋琪为从事。当契丹內侵中原时,宋琪跟随赵延寿从幽州来到京师。赵延寿的儿子赵赞领河中节度使时,以及在后汉出镇晋昌军时,都署任宋琪为记室。后周广顺中年,赵赞离开河中时,宋琪补任观城令。周世宗征伐淮南时,赵赞自右龙武统军出任排阵使,再次聘用宋琪跟从他出征。金陵(即南唐)归降时,朝廷任命赵赞为庐州(合肥)节度使,赵赞因此奏请宋琪为观察判官。辖区内有冤狱,宋琪为喊冤的人辩白,救下了三个即将被处死的人,为此朝廷特加他为朝散大夫。赵赞在北宋出仕时,接连出任寿阳和延安二镇,任上都上表奏请宋琪担任从事。

北宋乾德四年(966),宋太祖召宋淇入朝官拜左补阙兼开封府推官。赵光义(即后来的宋太宗)任府尹时,最初对宋琪十分礼遇。宋琪与宰相赵普和枢密使李崇矩关系很好,经常出入他俩的门下。赵光义因此开始讨厌他,于是告诉宋太祖,结果将宋琪支出朝廷去担任龙州知州,很快又移到阆州。开宝九年(976),宋琪出任护国军节度判官。宋太宗即位后,又召他回到宫阙。程羽和贾琰都曾在赵光义的府邸任职,通过攀龙附凤而官至显要。他们尽力压抑宋琪,使他长久没能得到升调。太平兴国三年(978),宋太宗授他为太子洗马,并在召见时责问他。宋琪向他拜谢,请求悔过自新。宋太宗于是升迁他为太常丞,出掌大通监。太平兴国五年,宋太宗召他归来,打算加以擢用,但被当时的权臣卢多逊阻扰,只好让他带着都官郎中的头衔出任广州知州。临行前,宋太宗因为他毕竟是自己的藩邸旧僚,还是把他留下,主管三司勾院。太平兴国七年,他和三司使王仁赡在宫廷争辩事情时忤逆了宋太宗的旨意,因此被贬为兵部员外郎,不久又出任通判开封府事。北宋在开封府设置通判,就是从宋琪开始的。

太平兴国八年春正月,宋太宗提擢他为右谏议大夫兼同判三司。同年三月,他改任左谏议大夫兼参知政事。那年秋季,宋太宗打算让工部尚书李昉参预国政,但因宋琪资历更老,便升迁宋琪为刑部尚书。十月,宰相赵普罢相而出镇南阳,宋琪于是和李昉同拜平章事。他自员外郎在一年里连升四次,而官至尚书宰相。宋太宗跟他说:“时世的大治和大乱,关键在于赏赐应和功劳匹配,惩罚必与罪行等同;那样无不得到大治。如果只用赏罚作为粉饰喜怒的工具,那么无不导致大乱。你们一定必须谨慎这点。”太平九年九月,宋太宗临幸景龙门外观看水磑磨坊,趁机跟侍臣说:“这里的水来自高山源泉,清冷甘美。凡是京师附近河流的水味全都甘美,这莫非是由于朕的余恩所及?”宋琪等人回答说:“这的确是由于地脉暗通造成的,也就像人的善恶也会对周围的人染而成习那样。”同年冬季,南郊祭祀大礼完毕后,宋太宗加他为门下侍郎兼昭文馆大学士。

一日,宋太宗跟宋琪等人说:“从前帝王大多都高高在上,脸色严峻刚毅,身边都没有敢于直言的大臣。朕与你们倾诉衷肠,商榷时事,正是想要沟通上下之情,不至于堵塞了视听。你们只要沿着正道走下去,不用有所顾忌和避讳。”宋琪感谢道:“臣等并非大才,只是在相府待罪而已。陛下曲意和颜悦色地对待臣等,让臣等尽到愚忠。臣等岂敢不竭尽全力,好满足陛下的圣意?”刚好宋太宗下诏要拓广宫城,而宣徽使柴禹锡有座另外的宅第就在要拆迁的范围内;于是他上言说,愿意用那座宅第交易官邸。宋太宗览奏后很不高兴。柴禹锡暗中和宋琪交结,想通过他的关系得到被废黜的卢多逊旧宅。宋太宗因此更加看不起宋琪。先前,简州军事推官王澣入宫应对时,宋太宗对他的豪爽十分嘉许,于是当面授他为朝臣。次日,宋琪上奏,说王澣是经学(儒家经典)出身,一直担任诸道的幕府职务,按例将任命他为七寺丞。宋太宗说:“朕已许诺他了,可以给他个东宫官职。”但宋琪执意不肯,到底还是拟注了个大理丞的告身(任命状)进呈。宋太宗在上头批示:“可右赞善大夫。”宋琪勉强从命。宋太宗对他的意见更大了。

当初,宋太宗让宋琪娶马仁瑀的寡妻高继冲(前荆南王)的女儿,并给他丰厚的赏赐助兴。广南转运使王延范是高氏的亲属,广州知州徐休復密奏说他图谋不轨,还说他依附大臣。宋太宗趁宋琪和柴禹锡入宫应对时,问他们王延范是什么样的人。宋琪不知道其中奥妙,便极力称赞,说王延范精明忠干。柴禹锡也在一旁附和宋琪的话。宋太宗觉得宋琪和外臣交往,但又不想当面说穿,所以只是借口说宋琪平时喜欢诙谐,没有辅臣的大体,将他罢相,只守尚书本官。柴禹锡也改任左骁卫大将军。宋琪罢相前几日,有些奇异的鸟飞集在宋琪平时待漏(百官清晨准备上朝等待)的地方,赶都赶不走。这时他被罢相,人们便认为那是先兆。

端拱初年(988),宋太宗亲自到皇家籍田耕作后,宋琪作为旧相进位为吏部尚书。翌年,宋太宗打算出讨幽蓟,下诏让群臣各自进言,谈论边境大事。宋琪上疏说:

“陛下大举精甲,从事讨除,旌旗所指,燕城必降。然而路途所趋,不无险易。如果一定要取道雄、霸,直接进军,未免又会发生当年的阳城之围(指开运二年即公元945年契丹将后晋大军包围,并迫使他们全都投降)。这都是因为界河以北,地势平坦,有利于契丹的优势骑兵,而对王师非常不便。况且行军不能离开辎重,加上贼兵前来,我们也无法知道他们的虚实。臣还是希望大军调头,往西改走山路,让大军在易州会合,然后顺着孤山之北,漆水以西,沿山而行,带着辎重前进;然后涉过涿水,越过大房岭,直抵桑乾河;接着兵出安祖寨,东面就能俯瞰燕城,离幽州不过一舍三十里地。这就是当年周德威(后唐名将)收复燕地的路线。

“易水距离此处二百多里,沿途全是沿山,乡村接连,溪涧相接;砍柴取水,我们占了上风。再往东就是布满森林的山麓和丘陵,并非战马可以随意驰骋的地方。在内排列枪弩的步兵阵容,那正是王师抵御敌兵的办法;再在山上竖起白旗眺望;一旦敌骑前来,二十里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安祖寨西北有座卢师神祠,在桑乾河出山的河口;从那里往东四十多里就到了幽州。赵德钧镇守那里时,想遏制西边过来的军队,曾利用这河水形成堑壕。況且河岸一半都有悬崖,很难渡河上岸。在岸边平坦的地方修筑城池护卫,再派偏师驻守,这等于断了他们的右臂。如果担心他们跨过溪水入寇,我们可以分出雄勇兵士三五千人,到青白军附近的山中防御。这地方在新州和妫川(今北京延庆县)之间,往南可通易州大路,桑乾河从那里流经燕城北面,绕着西壁而转。大军一旦抵达城下,就能在燕丹陵东北处修建堤坝,将河水灌入高梁河,高梁河面狹窄,桑乾河水必定会在那里溢出。我们可以在驻跸寺东面将河水引入郊亭淀,三五天内河水就会弥漫一百多里,将幽州隔绝在洪水南面。王师那时就可以在幽州北面修建浮桥,打通北路。贼骑(即辽国骑兵)如果前来救援,已被洪水隔绝了。幽州城将成为一座孤垒,十天半月必定就能攻克。幽州下属自山后(今河北太行山北端和军都山以北地区)的八军,一旦得知蓟门(即幽州)失守,必定全都归降,这是势所必然。

“然后朝廷可以派重臣前往镇守,给予百姓恩泽加以怀柔。奚、霫(东接靺鞨,西至突厥,南邻契丹,北接乌洛侯的部落)等部落,在刘仁恭和他儿子刘守光(五代时燕帅)那时,脸上刻字成为刘氏的义子,服从燕军的指挥。他们的人马和疆土比契丹人差,自从被契丹胁迫而从属他们以來,这些部落经常对辽人切齿痛恨。渤海国的兵马和土地,强过奚族人;虽然他们也勉强事奉契丹,但都心怀杀主破国的仇恨。从蓟门直到山后的云、朔等州,那一带的沙陀和吐谷浑都是割地赔款的附属国,并非朝廷的叛党。这些蕃汉各部的兵众,如果将來王师出讨,即使是临阵擒获的俘虏,朝廷也应当宽贷他们的死罪,好生安置和存抚,使他们感恩戴德,把一切都归罪于契丹。如此一来,则蕃部的人心,都想报复冤仇。而契丹小丑,很快就会被殄灭。那时奚、霫、渤海等国,陛下可以各选众望所归的亲属和嫡长,封冊为王,同时分别赐给兵器和旗鼓,以及车服和戈甲,优厚地加以遣返。他们必定竭尽赤心,永服皇化。

“待到收复幽州之后,陛下可以宣布守臣,赐给燕地境内以及山后的云、朔诸州,衣粮和料钱,再另给禁军的名额,让他们招募三五万人,教会他们骑马射箭,分别隶属本州。这些人从小生长在边塞,熟悉也经常训练戎事,有机会作战时,将以一当十;加上得到奚、霫、渤海作为外臣,那时就能守住四夷了。

“然而自从耶律阿保机(即辽太祖)时直到近日,河朔一带的民户被掠走了极多,都在幽蓟一带。平卢靠近柳城(今辽宁朝阳;平卢在安史之乱转到淄青前在辽西),辽海一带的民户有数十万,耕地多达千余里。一旦殄灭了异类,他们就全是陛下的王民。更改他们的衣冠,感化他们的声教;愿意回归的让他们恢复旧籍,心怀顺从的趁机加以安抚。陛下接着重新划分地界,将收复的领土列为州县。如此一来,那么前代所建的松漠和饶落等郡,都不能和如今拓广疆域的盛况相比。”

宋琪本是燕人,所以很熟悉蕃部兵马和山川地势。不久他又上奏说:“国家准备平定燕薊,臣斗胆进陈十个策略:一、契丹种族,二、料贼众寡,三、贼來布置,四、备边,五、命将,六、排阵讨伐,七、和蕃,八、馈运,九、收幽州,十、灭契丹。

“契丹是蕃人部落的一个种族,世代居住在辽地的山泽之中,南面跟潢水接邻,西面跟邢山交界,疆土千里,幅员辽阔。他们的君主自耶律阿保机开始就十分强盛,但他在进攻渤海国时,死在辽阳。他妻子述律氏生了三个男孩:包括长子东丹和次子德光。耶律德光南侵中原,在回国路上死在杀胡林。阿保机的小儿子叫自在太子。东丹的儿子永康后来取代德光成为君主,密谋出兵南侵,后来在火神淀被杀。德光的儿子述律代他而立,号称‘睡王’。翌年,他被永康的儿子明记篡位。明记死后,幼主代立。明记妻子萧氏,是蕃将萧守兴的女儿。如今的幼主(即辽圣宗)就是萧氏所生。

“后晋末年,契丹主耶律德光头下的兵马称作大帐,有皮室兵约三万人,全都是精甲,成为他的爪牙。国母述律氏头下的兵马称作属珊,有部众二万,都是阿保机的牙将,当时多半已经年老。南侵时,述律氏酌量借给德光三五千骑兵,自己经常将其余部众留作部族的根本。他们的各大首领有太子、伟王、永康、南北王、于越、麻荅、五押等人。于越是国舅的称谓。这些人手下多的有千余骑,其次的也有数百骑,都是私人的精甲。

“另外的部族则有奚、霫,也有一万多强悍士兵,但骑兵较少,步卒较多。奚王名叫阿保得;当年耶律德光侵犯宫阙时,曾派他护送刘晞和崔廷勋进驻河、洛一带。又有渤海首领大舍利高模翰;他的手下有步骑万余人,全都光头左衽(衣襟左撇,是夷人的穿衣特征),仿效契丹人的服饰。此外还有靠近边界的尉厥里、室韦、女真、党项,也被契丹胁迫后从属,但每部不过千余骑而已。另外还有吐谷浑和沙陀两部落,自幽州管辖区内直至雁门以北的十来州军,蕃汉兵马总共有万余人。这些地方就是当年石晋割让给契丹作为贿赂的地盘。蕃汉各族的人数多少,由此可见。

“每次蕃部南侵时,他们的部众都不下十万。契丹进入境内时,他们的步骑和车辆帐篷都不走正路,东西横排而行。大帐前头及东西面,各派大首领三人,各自率领一万骑兵。他们还派兵遊奕,百十里外也交相侦查巡逻,称作栏子马。契丹主吹角为号,部众听到号角声马上集合,环绕着契丹主的穹庐,由近及远。他们折下木梢当弓子铺,也从不设置枪营堑柵之类的防备。每次行军时,一听到三声鼓鸣,不分昼夜,将士就得马上起身行军。没遇到大敌时,他们不乘战马;只是靠近我军时,才争着上马,所以战马都很有余力。而且他们的用兵战术是,敌军成列时,他们不肯开战;只等到敌军后退才趁机冲杀。他们还经常埋伏兵马,断绝粮道;趁夜举着火把,骑马拉柴,造成风尘滚滚的样子。契丹军还都自带干粮,不用辎重;也不以败退为耻,溃散后很快又会集聚一道;天气越是寒冷,他们的战斗力越强。这些都是他们的长项。中原所长的,是秋夏的雨季;这是我军的天时;山林和河津则是我们的地利。枪槊剑弩,我们的兵器胜过他们;财丰士众,我们的人力也强过他们。再加上天时地利,一比较双方的胜负就显而易见。

“王师备边破敌的计策是,每年秋冬时,河朔各个州军在边境的柵寨,只管专心防守,千万不要侵渔敌境,让他们找不到入侵的借口。有时他们兵强马壮,长驱入寇,契丹主亲自带兵,其他部落也纷至沓来。那时寒云蔽日,朔雪迷空,鞍马相持,对我们十分不利。所以必须坐在甲胄上坚守城池,以逸待劳;让骑兵全都驻守在天雄军、贝州、磁州、相州以南。如果骑兵分散在边城,那么缓急之间就难于会合。靠近边境的州府,只需使用步兵,多驻扎些弓弩手,大的万把人,小的上千人,坚壁固守,千万不要让他们出战。对方驱使全国的兵力,而我们只有一郡的兵众;即使我们务必勇猛,对方十分懦弱,也还得考虑众寡不敌的因素。国家可另派大将,总领前军,用以遏制他们的侵略;只要在天雄军、邢、洺、贝州以南,设置掎角之势作为防备就行了。等待春季来临时,他们就会黔驴技穷;而新草未生,旧根已朽,蕃马饿着肚皮,辽寇也已疲惫,他们无不人人思归。那时王师再进兵逼迫驱逐,契丹必然自己奔北。

“前军行阵的办法是,马步精卒不必超过十万;自招讨使以下,另外任命三五名藩臣出任都监、副帅、排阵使、先锋等职位,遇到大事时分派出去,关键在让他们各有实权。追戎的阵势,必须布列前后。前阵安排五千骑兵,阵身(即中军)有一万人,由四十个指挥组成;左右梢(翼)各设十指挥,由二十名将领统辖。每指挥形成一队,自军主、都虞候、指挥使、直至押当,每队使用马突或刃子枪一百多柄,加上弓箭和刀剑及骨朵(类似长棍那样的兵器)。阵身的将士则卸下马镫排成阵容,等到与敌戎相搏时,不问强弱,拼出十分气力;抢槊交接,驰骋往來,后阵接着跟进。对方如果趁机深入,我军阵身之后,还有五千骑兵和步兵,分为十头,用撞竿和蹬弩(用脚踩的箭弩)齐头并进,作为阵身回骑的后盾。阵梢则不能轻易行动,主要是防止敌骑横冲直闯。这一阵势全由都监主持,进退和赏罚,也全由他裁决。后阵有八万马步大军,由招讨使统领,和前阵不能超过三五里;展开左右梢,充实中心,布列常山的阵势,由左右排阵使分别押阵。即使前阵击破贼寇兵马,也禁止后阵马上驰骋,轻率冒进。这是因为军队注重纪律。

“《尚书-牧誓》说:‘四伐五伐,乃止齐焉。’这是警戒人们要十分慎重。所以开运中年晋军用掎角之势,未曾失败过。三四年间,虽然耶律德光成为戎狄首领,狡计多端,却也无法战胜晋军。这都是因为晋军拼力抵御的缘故。后来因任人不当,被张彦泽所误,才导致失败。如果将来取胜和驱攘夷狄之后,陛下还应尽到圣人好生之德,设置息兵之谋。即使依然心怀降服敌人的壮志,也应当以和戎(和戎狄媾和)为便。魏绛(春秋时晋国大臣)曾陈述和戎的五大利益,奉春君(汉初大臣娄敬)劝汉高祖和匈奴和亲也是良策。历观史籍的记载,先前的帝王都一样。易经说高宗出讨鬼方(即殷商的武丁出讨西北异族鬼方),诗经则赞美周宣王征伐玁狁。所以知道戎狄侵略中原,由来已久。然而兵为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如果陛下能认真挑选使臣,让他们不辱君命,和外族通盟继好,弭兵息民,那也是很好的策略。

“臣每次见到本朝出兵,还没到集合的场所,就已在两河诸郡征调民工运粮,导致全国各地为此骚扰,费用超出十倍。臣生长并曾居住在边境,很熟悉那里的事。何況幽州作为国家的北门,是威逼蕃人的重镇。那里养兵数万,御敌自然是常有的事。每逢调发军队,只要做好粮草的准备。入蕃十来天,可以自带军粮,每人发给一斗多炒麦,装在袋子里随身自带。每匹战马也发给二斗稻谷,装在口袋里;饲料每天以两升为限。十天半月之间,人马就都不会挨饿。再派牙官的子弟,尽力去撑船运粮;那么一个月的粮草,不用麻烦民众的馈运也都够了。等到大军集结后,再决定取舍,那时考虑转运的事也为时不晚。臣去年献有平燕的策略,进入燕地的路线都详细陈述在前奏之中,还希望陛下加以省阅。”疏奏上呈后,宋太宗采用了不少。

淳化二年(991),宋太宗下诏让百官轮番入宫应对。宋琪首先应诏,提出修建明堂和辟雍(明堂是帝王颁布政令和接受朝觐以及祭祀天地诸神和祖先的宫殿;辟雍即明堂外面环绕的圆形水池)的建议。淳化五年,李继迁入寇灵武,宋太宗任命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李继隆为河西兵马都部署,带兵出讨。同时,西川贼帅李顺进攻和劫掠州县,宋太宗也任命昭宣使王继恩为剑南西川招安使。宋琪又上书谈论边事,说:

“臣以前担任过延州节度判官,历时五年;虽然未曾亲自造访夷狄部落,然而也常给蕃人部落将领下令,以及决断公事,没有一年不月月忙碌。所以蕃人部落的事,臣耳闻目睹,非常熟悉。大约说来,党项和吐蕃的风俗类似,他们的部族分为生户和熟户。接连汉人边界和进入州城居住的称作熟户,居住在深山僻远并偶尔前来入寇的则称作生户。他们之间大多都有世仇,不相来往。然而遇到和汉人作战时,他们则同恶相济,互传箭信,紧紧勾结在一起。但他们虽然各有鞍马兵甲,却没有魁首能够统一指挥,全都散在山川,因此平常不会成为祸患。党项人的地界,东自河西的银、夏,西至灵、盐,南距鄜、延,北连丰、会。然而那里土地贫瘠,大多都是荒原,也是西汉呼韩邪单于居住在黄河之南的地方,幅员千里。从银、夏直至青、白两座盐池,则全是沙漠,俗称平夏。拓拔都是蕃人的姓氏。自鄜、延二州以北,大多是土山和柏树林,称作南山。野利则是羌族的称号。从延州进入平夏有三条道路:其一:往东北自丰林县的苇子驿直至延川县的接绥州,即可进入夏州境界;其二:往正北从金明县进入蕃界,离卢关四五百里,就能进入平夏州的南界;其三:往西经过万安镇及永安城,出了洪门,离宥州四五百里,就是夏州西境。我军如果进入夏州境内,就应当先招抚和边界接邻的熟户,让他们当向导。其中身强力壮和有马的,可以让他们在官军前面三五十里作为前驱先行。这三条道路都是土山和柏树林,其间溪谷相接,小径狭隘,部队不能成列。我们可以让步卒多带些弓弩和长枪锯子之类,跟着熟户向导,再派三二千人登山侦查巡逻。一旦见到路途平坦,地方宁静,就可以传达号令,让骑兵上路。一路上我们严加防备,保证没有危险。

“长兴四年(933),夏州的李仁福死后,他儿子李彝超自称留后。当时唐明宗下诏,让延州的安从进和李彝超对换镇所,但李彝超占据夏州,拒不奉诏。朝廷命令邠州的药彦稠总领五万大军护送安从进赴任。当时官军驻兵城下,商议准备攻取。然而因为军储跟不上,很快明宗就下令班师。然而在撤退时,主帅不能严整部伍,以致士兵丢戈弃甲,结果让边民获利。

“臣又听说党项人称作小蕃,并非我们的劲敌。如果官军能出山布阵,只需一战就能荡除他们。深入敌境则导致粮运的艰难,穷追贼寇则很难找到他们的幽隐巢穴。所以不如在边境州镇,分别驻扎重兵;等到他们进入境界侵渔百姓时,再随时掩杀。这不但可以鼓励士气,也足以安边。凡是乌合之众,势必不能长久。所以他们利在速战,好显示他们的兵锋。所以我们不如保守持重,固守边疆,挫败他们的锋芒。对方没有城池可守,部众又缺乏粮食,威令和奖赏也行不通,部族就很容易分散。然后我们即可密令细作去侦探他们保聚之处,预先在麟、府、鄜、延、宁、庆、、武等州定期举兵会合,四面齐进,断绝他们逃亡的道路,合势进击,那时就可以将他们剪除殆尽。同时预先告谕诸军,许诺他们将俘虏的人口和牲畜占为己有。将士得到如此利诱,必然勇气倍增。

“灵武路自通远军进入青冈峽共有五百里路,那里的居民都是蕃部的熟户。以前来往的使者和经过的商旅,都在部落民众家里停宿,他们也没要多少报酬。人们把这些小钱称作‘打当’,就像在汉人地界旅馆的食宿费用一般。现在大军或许要进入他们的境内,那么就可以采用跟夏州路一样的办法,让那些熟户当向导和踏白(即开路)。况且灵州是我们的领土,那里都有粮草储备。所以沿途的五七程路,不用麻烦民众后勤馈运。只要让各都的兵马,带上干粮轻装上路,便足够使用。谚语所谓‘磨镰杀马’,指的就是使用一阵子的力气。十天半月之内,军队不会缺乏粮饷。

“又有,臣曾在西川任职多年,经历了那里的江河山岭,很了解当地的地形要害。利州是最关键的咽喉之地:往西过了桔柏江,离剑门只有一百里;往东南前去阆州,水陆也只有二百多里;西北方可通白水和清川,是龙州入川的大路。邓艾就在这里攻破蜀军,至今当年的庙宇还在。此外三泉和西县,以及兴、凤等州,都是要冲。还请陛下挑选有武略的重臣前往镇守。”奏疏呈上后,宋太宗让人秘密抄写他的奏折,让李继隆出征时参考他的建议。

至道元年(995)春,宋太宗在含光殿举行盛大宴会时,问宋琪的年龄多大。他答道:“七十有九了。”宋太宗因此慰抚了他许久。这年即至道二年春,他拜宋琪为右仆射,特意下令每月給他实奉一百贯钱,又因为他年老,下诏允许他每五日上朝一次。这年九月宋琪生病,让儿子宋贻序执笔,由自己口授,作了篇《多幸老民叙》,大抵意思是:洪范五福(出自《尚书·洪范》;五福是: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修好德、五曰考终命),人所难全;而自己兼而有之,确实是天幸。他又口授了一份数百字的遗表后就去世了。宋太宗追赠他为司空,谥号惠安,并起复(终止服丧)宋贻序为右赞善大夫,宋贻庥为大理评事,宋贻广为童子出身。宋贻序上表请求服完丧期,宋太宗答应了。天禧初年(约1017),宋真宗录用宋琪孙子宋宗谅为试秘书郎。

宋琪历来很有文学修养,也颇为诙谐敏捷。在使府前后三十年,他很了解人情的真伪,尤其精通吏事。在相位的时日,下属执事有所请求时,他经常当面折损他们,所以取怨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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