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

快到5:30了，我把晚饭给小孩做好，换上游泳衣，去游泳了。

三年前我开始每天游泳，那时就是泡水，抱个水漂在泳池里，一待就是1-2小时。泡水是我降暑的办法。躺在水里，什么都不想，随波逐流，也可以仰躺在水上，闭目养神，或仰望长空，看穿眼底，幸福满满的。

后来我觉得在池子里不游泳有点傻了吧唧的，好像在等待什么是的。我得游泳。

不记得小时候什么时候开始游泳的，好像小学就去游泳，跟着我姐去陶然亭游泳池，不会游，就坐蘑菇池上玩水。后来什刹海可以游了，我们学校带我们上游泳课，也就一学期一次，老师不管教，我们就是打水仗，开心死了。

再后来可以去化工学院（现在化工大学）游泳池了，离家又近了好多。化工学院游泳池的水比较脏，发绿发黑。我们又找门路去经贸学院（现在经贸大学）游泳，那地方稍偏一点，游泳的人少，水质还凑合。还是不会游，没人教啊。我们都不特别在意，就是大家玩嘛，游不游无所谓。

再过了很多年，我们又牛了，冬天去总政的八一游泳馆，室内的。外面鹅毛大雪，里面热气蒸腾，游泳池的水在26度。可那是深水，必须有深水合格证才能进去。我在过去的10几年，最多就是学了憋气，紧刨两下就沉底儿。

可这时我有个游泳健将的男友，他简易教了我几下划水，我温习了一会儿，紧刨两下，赶紧冒出来吸口气，沉下去，又刨两下，再出来吸气，累死我了，就这样去考深水去了。费劲吧啦游了200米，一点没假招的，还真过了。其实那考官就是坐水边上的救生员，人家根本没好好看，看没淹着，就发了我一个一寸大小的小布条，上面写着深水合格证。那时那心情，跟我拿着驾照是的。

我心里明白，我还是不会游，也只能在游泳池里划拉两下，淹不死，可费死牛劲了。有一年我们去三峡，在小三峡的时候，同伴都下水了，他们说他们都会游泳，把我围中间，没危险。我心说，我从中间沉下去了，有了危险，谁都不顾别人，都自己逃命了。

最近这10几年，小区有游泳池，起码有25X50平米大，水质好，每星期消毒、清理，还有救生员在那看着，游泳再也不是难事了，难的是能不能学好游泳、坚持游泳。

我打算真的要学游泳了。先到YouTube 上找游泳课，认真地学，每天下水揣摩动作，一点点练。水性不好的人，旁边有个风吹草动就失去平衡。要是脚没向上弯曲到臀部，拍水就不够有力，夹水就更勉强。后来我还发现，最后的四肢协调也很重要，要是错过了时间点，用的力就走偏了，白费劲。

这三年我就是这么每天练着、总结着，时不长回去观摩录像，游得也有模有样了。我发现和我同一时间游泳的总是那几个人，一个40多岁的男的，大个子，井田地-半秃。动作特大，非常标准，跟录像里的教练是的。每次他要是在我旁边，我就跟轮船附近的小舢舨是的，被水冲撞得忽上忽下的，还有水涌进我嘴里。通常我游一半，他已经一个来回了。

另一个30多岁白胖男，其实不胖，就是肚子有点儿淤肉，戴付蓝色水镜。他每天游10个左右的来回，动作有点不规范，四肢在水里水平划着，头闷在水底下，每3-4下，出来换口气。他面朝下的动作，特像水里的死尸，（非常抱歉不厚道的形容，可这是我认为最贴切的）。

我很快发现小白是这里比较弱的，扑腾半天，四肢轻轻在水里划啦，也没游多远。我只要稍微加把劲就能超过他。这一发现让我开心不少。每天一进泳池，我就四下张望，寻找小白。他闷头狗刨的样子很有特点，远远的就能认出来。

就这样我们一起游了两三年了，从没说过话，却每次都互相观望。特别是我和小白，时间总是凑在一起，真奇怪！有一次晚上快8点了，天都黑了，我犹豫着要不要去游泳，最后汗流浃背的我还是去游了。若大的泳池就我一个人，水里的灯光照着蓝色的池水，岸边黄色路灯在夜色中闪闪发亮，我惬意地懒懒地划着水，不知什么时候，远处漂来小白。那时我心里轻轻一惊，小白今天也晚了？我俩就这么隔着泳池两头，用哗哗的水声呼应着。

秃秃总是6点左右款款而来，晃着俩肩膀，跳水里先不游，等着最佳位置，看好了空场，一跃而起，扬出半人高，一个猛子扎出五六米，再潜泳一口气，10几米开外去了。我总感觉秃秃在表演，“来，看我的” 秃秃很有气场。我和小白远远地、弱弱地把头埋进水里，抓挠似地乱撩水。显然我和小白都无法跟他较汁儿，也不领情他的矫健亮相。

我游泳时间不一定，有时5点，有时5:30，有时6点，但每次都能看到小白，这就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每次都想看到他，甚至有几次，游泳前，我先在家打开游泳池的闭路镜头，看小白在不在。有时他没来，我会觉得有点low,  过一会儿他撇着小八字远远地走来，我心里一笑，觉得一下子游得轻松了。

谁说我跟小白无交流？一次我奋力出发的时候，小白正好游到我跟前，打手，我碰到了他。好笑啊，小白的手像女人一样苍白无力，水里，我感觉碰到了一块肉，案板上的肉。

小白，其实已经不该叫小白了，天天游泳，他脸发红，肚腩没了，游得也快了，我追不上了。我发现了他的战术，开游的时候他用自由泳，啪啪啪，几下落我几米去，然后是四角八叉的蛙泳，就是闷水里半天不出来的那种，到底了快速转身，接着就是自由泳。我呢，一直就是蛙泳，边游边琢磨着录像里的注意事项，还时不常地换个动作，看效果如何。到了底，站直身子，拿下泳镜，擦一下里面的雾气，再喘口气。几个回合，就落下小白一圈了。

 

今天有工人来家换水龙头，我出去游泳晚了，看了一下CCTV，没发现小白。6:20我下去的时候，看见小白在池子里不紧不慢地游着呢。秃秃也在那。管理人员说今天游泳的人多，让我等一下。我坐岸边上，数着水里的人数，最多18个。和金沙酒店比，我们这水面大，游泳的人少，应该是在安全范围内啊。不过不一样的保安，不一样的管理，这个就管得严。国庆节那天，池子里多于规定的15人，女保安说：“今天是国庆，我让你进去。” 我高兴得大喜。

我跳进水里的时候，秃秃已经表演完了，出水踩着运动员的大八字走了。小白还在拼死拼活地游着。我不跟谁比了，跟谁比我也游不过，还是踏踏实实练基本功吧，总会熟悉的。有秃秃和小白伴我，游泳也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