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话污染了的“江湖”

原创????????邱开冒????????一丘万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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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早期古惑仔、中期武侠剧及晚期北野武黑帮电影的影响,一群老实巴交的键盘人“江湖”不离口,形成了一些假模假式的“江湖”切口。一开口就镶嵌“江湖”字样的句子,有种混不吝的沧桑感,仿佛皮带铜扣子摩挲出包浆,与油腻肚皮相映成辉。

惹了祸,坐了蜡,吃不了兜着走时,就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一下子就把倒霉升级成杨过断臂后的单袖清风。就算从不出家门的老实头,也有吃亏上当的时候,用不着炫耀“江湖飘”,好像是太岳四侠里以轻功见长的盖四侠——“八步赶蟾、赛专诸、踏雪无痕、独脚水上飞”盖一鸣。这话,只有阿Q上刑场时有资格说。阿Q还是太老实了,临刑之际用白话文安慰自己——“人生天地间,大约本来有时也未免要杀头的”。阿Q参加过盗窃团伙,豪赌被老千过,撩过吴妈,醉后耍过“革命”酒疯,还真有点儿江湖影子。就义时刻,可以淡然一笑——“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那些因撒谎造谣而被怼的人,咋好意思抢阿Q的台词?

炒股满仓遭跌停,泡妞遇上仙人跳,刚攀上的领导跳了楼,就得到别人一句安慰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登时有陈友谅功败垂成的惊险感,还有吕布吊上白门楼的豪丧感。这就需要阿Q同志来安慰了“就算老子还儿子的吧!”

最常用的一句江湖话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大话的适用范围很宽,下到贩夫走卒,上到国士大师,小到婆媳不合,大到叛国投敌,都可以用这话自嘲自辩。官员贪污腐败,教授学术做假,院士站台卖药,喝地沟油,吃苏丹红,听说小学生跳楼,都可以长叹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人家萧峰萧大侠,受了江湖上那么大的冤屈,身怀血海深仇,抱怨过江湖吗?杨过、胡斐被江湖逼得没爹没妈,郭靖被江湖害成单亲家庭,不也一样走向江湖的巅峰吗?只有东方不败这级别的才有资格痛定思痛,摩挲着空空荡荡的裤裆感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就连最变态的李莫愁,因情场失意,滥杀无辜泄愤浇愁,也从不推诿“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是以花痴标准身段,柔声问苍天——“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女文青范儿十足。


江湖上还有个自我称谓的词——韭菜。这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的语言案例,自称“韭菜”,好像镰刀家的主食就是韭菜盒子似的。以自轻自贱的方式,低俗化了镰刀家的菜谱,连累领导一口韭哄哄的气味儿。韭菜剪不尽的意象,曾经很有诗意,更有战斗力的,咋在键盘手时代,沦为韭菜盒子的材料了呢?东汉民谣:“小民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韭菜和鸡头,真是奇妙的组合。

江湖用语也有个进化过程,当下,板蓝根有取代韭菜之势了。板蓝根的功能比韭菜广阔,能治各种病毒,比韭菜这种单一菜品更有价值,更值得收割。镰刀家早就满汉全席了,韭菜就别惦记着上席当硬菜了,偶尔上道韭菜盒子,只是风味小吃而已。但一旦把自己当做板蓝根,就有种为国复方解毒的使命感和自豪感了。据钟院士介绍,板蓝根体外杀毒效果好,草民板蓝根们都在体制外,天生赋有体外杀毒灭菌功能,比韭菜高端大气上档次,位卑未忘体外解毒。把韭菜清理了,地里全种板蓝根吧。以前割韭菜的,改行挖板蓝根了。根还在,割复生。

洛阳亲友如相问,就说我是板蓝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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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能比喻了
茅山道士 发表评论于
文笔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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