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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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型小说,纯属虚构)

    飞机快要降落到古巴度假胜地时,张剑豪的大女儿从舷窗朝底下瞅了一眼,高兴叫道,“快来看,椰树,沙滩,帆船,大海,好漂亮啊”。小女儿和老婆也连忙凑到窗户跟前,欣赏下面的热带风光。看着家人兴奋的表情,张剑豪感到一丝内疚。五年前一家三口移民到加拿大,整天忙于生计,两年之后,小女儿出生,又变成一家四口,生活更加忙碌。这个圣诞节前,大女儿提议全家到古巴度假,一起放松放松,也暖和一下,因为今年冬天实在冷得很。听到这个提议后,小女儿兴奋得半夜没睡着。虽然临时订购机票和酒店的价格稍微贵了一点,但毕竟移民后第一次出国去度假,张剑豪和老婆都同意了。

    到了酒店,看大家都不累,天也还早,大女儿提议换上泳衣去沙滩转转。张剑豪想到早上出发时,还穿着厚重的羽绒服,一下子就换成短衣短袖,不禁觉得好笑。出了酒店,门口几棵椰子树很漂亮,尤其是小女儿第一次看见这种树,不停地摆各种姿势,要求给她照相。有个当地人上来兜售椰子,想到加拿大很难买到这么新鲜的,张剑豪买了一个,插了四根吸管,大家都说鲜椰汁好喝。椰汁还没喝完,就走到了海边。大女儿到海里游了一下,小女儿和老婆在沙滩上寻找漂亮的贝壳和海螺,张剑豪躺在一张沙滩椅上,看着蓝天,吹着海风,听着家人笑语,心里无比惬意,觉得这一趟不虚此行。

     玩累了,口渴了,肚子也有点饿,离沙滩不远处就有随时供应的饮料和小吃。每个人要了个汉堡和菠萝汁,一问也不用付费,原来这些都含在酒店费里。刚吃完,一看也到晚餐时间了,大家直接奔餐厅。尽管是自助餐,看到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还有小女儿喜欢的各种甜点,和张剑豪喜欢的红酒,大家都后悔刚才不该吃那个汉堡。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开心。老婆打趣道,这几天也不用操心做饭了,饿了就吃,这日子过得猪一样幸福。张剑豪也有同感。

    回到酒店大厅,突然发现还有音乐表演,前台还提供各种饮料。于是一人拿了一杯饮料,坐在沙发上欣赏起来。刚开始游客都在外面玩,观众不多,后来天黑了,游客陆续回到酒店,观众越来越多,并且跟着歌手拍掌打拍子,很是热闹,一直到将近晚上十点才结束。正好小女儿也喊困了,大家一起回到酒店房间。卫生间里手纸的包装还没有打开,毛巾浴巾雪白雪白的,还散发着洗衣液的香味,大家觉得酒店条件还不错。

     小女儿洗完澡,还看了一会儿电视,边看边在床上手舞足蹈。等张剑豪最后一个洗完澡,一看时间都夜晚11点多了,连忙催大家睡觉休息。等大家都躺下后,张剑豪关了灯,准备好好睡一觉。结果灯刚关上,小女儿突然抽泣起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一声比一声大,哭得很是伤心。大女儿劝导说,“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今天回不去了,就住在这里,明天我们还要到海边玩去啊,过几天我们才能回去”。老婆也劝说,“爸爸、妈妈、姐姐都在这里,你要回到哪里啊?今天玩得不高兴吗?回到加拿大就没有这么暖和啦。”不管大家怎么相劝,小女儿就是止不住哭,直到实在哭累了,才安静睡去。

     等房间安静下来,张剑豪却睡不着了,翻过来,覆过去。刚才的哭声不停地撕扯他的心。“回家?家到底在哪里?”以前似乎从来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对于小女来说,家的位置很明确,就是加拿大那个小镇,小镇上那座房子。她在那里出生,那里成长。那里有她熟悉的气候,熟悉的景物。而这个陌生的环境,让她在夜晚感到恐惧,就像夜鸟要归巢一样。对于大女儿来说,家的位置,虽然有所变化,但还是比较简单。她出生后,大部分时间在北京北边一个小区生活,然后搬到加拿大那个小镇。对于张剑豪来说,家的位置变化就复杂了。小时候的家应该就是湖北那两个小镇。结婚后工作在北京,新家自然就安在那里,以前父母的家,变成了老家。移民后,家就挪到了加拿大这个小镇。这期间,还不算几次北京和加拿大的小搬家。

    如果我要回家,该回到哪里去呢?张剑豪对自己家的位置突然感到一片茫然。尤其是移民之后,这种感觉更加明显。张剑豪记得一个老移民曾经笑称他们这类人是丧家之犬。这应该是悲观的想法,如果乐观的看,也可算作四海为家。其实,现代人的迁徙越来越频繁,不光几代人的家不在一个位置,就是同一代人,家的位置也很难固定,而是随着工作位置变化而变化。但是,一个人一生中,印象最深的家,应该是小时候成长的地方,也就是故乡。成年以后,张剑豪时不时也回过故乡,但那里逐渐变得陌生起来,每次回去,自己仿佛一个外来的游客。因为那里一切已经发生了变化,很难找到以前的痕迹。故乡啊,这个魂牵梦绕一生的家,又永远回不去的童年记忆中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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